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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烟花易冷-BL-古风-B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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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
冬郞坐在屋檐下,手里端了杯茶,茶香袅袅里,闭上眼静静地聆听。
隔了很远的一段,是现如今的长安。
如今的长安已经不是都城了,即便是洛阳,也没有了皇城的辉煌。现在的繁华富丽地,是金陵,是临安。
但十朝古都,长安再衰落,却依旧有着古都的贵气。繁华声从外边传来,在耳边回转。
唉唉,生得一份好耳力,是好还是不好呢?可以分辨小贩的叫喊声,民妇的讨价还价声。
只是没有什么熟悉的。
他熟悉的是什么呢?他熟悉的东西,都淹没在千年的岁月里了啊。
【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
晚上睡觉的时候,冬郞总是觉得冷。都快一千年了,居然还是不习惯一个人睡。梦里有霖霖的秋雨,冷飕飕地洒在身上,一哆嗦,人就醒过来了。
醒来掐指算了一算,年关过了,清明过了,将将又是一年。加上之前的那么多个一年,也该有一千年了。若黄泉也是地下一日,地上一年,那里也该过了三生。
你还在地藏王菩萨那里一日日的念经超度么?你的浮图塔建了几层?那些人情债,了却了几本?
你欠我的情债,又添了几本?
【如你默认生死枯等】
这天晚上又超度了一个战死的厉鬼,黑白无常来拘魂。白无常还是喜欢他做的茶,一定要赖着喝一杯。
“要是什么时候你放弃了,不等了,我可就喝不到这样的好茶啦!”他如是说,所以每次来拘魂,都要好好地坐上一回。
冬郞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低下头静静地煎茶。他是死魂,不愿入轮回,不愿进阴司,但凭着一念在心,生生支撑着在世间游荡。若是这一念执着消散了,要魂飞魄散的。
黑无常催促。“你喝完了没有?这屋子除了一个除了笑还是笑的死魂就剩些厉鬼了,再坐下去我都要羽化了。”
他望了一下,屋子里除了书就只剩那个木鱼。“我说你到底是怎么一个人枯等过这么多年的啊?不觉得无聊么?”
冬郞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就一日一日地过下去就好了。”
【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又一年,惊蛰,春雷将院子里的一棵合欢树劈倒了。
这一棵合欢树,是那年他出征的时候两人一起种的。他说:“冬郞,等合欢树开花,我就回来啦。冬郞在家好好地,不要跟朝中那些人胡闹,不要叫别人知道你会法术,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么?”
冬郞那是多伤心呀,除了忍着眼泪,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但他的话,冬郞什么时候不听?于是将自己藏在这小小的别院里,守着这合欢树。
合欢树的花是红的,绒绒的一团。从前,他们的那个时候成亲,新郎穿红色或者黑色,新娘却是穿蓝色的。冬郞为此很苦恼过,自己到底是要穿红色还是蓝色?
他拍拍他的头,笑着说:“傻瓜,你是女孩儿么?当然是穿红色的啊。我们一起穿红色,跟合欢花一样的颜色。”
合欢花一样的颜色啊……冬郞站在霏霏的细雨里轻轻地叹了口气,今年终于没有合欢树的花朵了。也罢,也罢,就让这最后一件与从前相关的事物也消失吧,他早已看不到那喜服的颜色。
伸出手摸一摸,合欢树断裂的树干上,有一圈一圈的年轮。最最中心的那个小小的圆圈,代表的是他离开的那一年。往后的每一圈,都是他给自己加上的牢笼。
如果划地为牢真的能困住人,那一定是因为,那被关起来的,是那个人的灵魂。
【浮图塔 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
佛说,要六根清净,三郎暗自叹了口气。旁的也就罢了,若是连他都放下了,那他还留在地狱做什么呢?投胎去岂不是更好?
地藏王菩萨摇摇头,说:“心有凡尘,故而浮图塔一断再断。”
别人建浮图塔是为了造功德,三郎却是为了赎罪。
他的前生是位征战的将军,负责判善恶的秦广王叹息道:“你本性纯善,却因为是个将军,造的杀戮太多,要受九世劫难。”
三郎沉默了一下,笑道:“理应如此。”随后便跟着鬼差往奈何桥去了。
奈何桥头,黑发黑袍的孟婆正在派发孟婆汤。三郎停下脚步,问道:“我可否不喝?”
孟婆道:“不喝孟婆汤者,不予投胎。”
三郎道:“喝了孟婆汤,我便不是我了,你叫他怎么办?”
孟婆正待说话,忽然地藏王菩萨的坐骑谛听走了来,道:“尊神,这人本性纯良却背负罪愆,菩萨心生怜悯,着我将他带去。”
三郎就这么来到了地藏王菩萨处,每日里潜心修佛,超度那些因他而战死的亡灵。那一场大战最后死了多少人?三郎已经记不清楚了,他出发的时候带着的兵马有四十万吧?敌方有多少?又有多少最后回乡?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每超度完一个亡灵,他便可建一层浮图塔。那浮图塔建了又断,断了又建,如今已看不到顶。
今日清明,千年的亡魂没有人祭祀,怨念更深。三郎在塔底趺伽跌坐,沉眉闭目,心中默念经文。待浮图塔又多了一层,他睁开眼仰望着塔顶,心中忽然想起一首诗。
清明时节,行人在外,痛欲断魂。
【痛直奔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
三郎在雨中急奔。
将他送出鬼门关的时候,黑无常说:“我们在黄泉没有十万年也有九万年了,自从鬼君掌阴司以后,从来只见死魂入鬼门,从没见游魂出此关。也是你家那人熬干了心血,你才得这千万年一次的机缘。”
谛听道:“你当我们菩萨为何会叫我去收了你?不过因为你死后那人为你招了七天七夜的魂,泪干血出,双目尽毁。我报与菩萨,菩萨道:‘战之罪,罪在帝王,帝王却因为真龙之气而免。此人不过是奉命行事,一如武将手中之剑,如此责罚,是阴司有偏。’”
黑无常道:“你在阴司超度,可知他也在凡间为你超度厉鬼?你只为那建好了的浮图塔断了又断心中焦急,却不知每断一层浮图塔,便是他超度了一个厉鬼。这些年来,你建了几层?断了几层?”
三郎呆愣愣地站着,双目空洞,如同胸膛里的心已飞到了远处。
说起来,一别两地后,他的心几时又在过身旁呢?
白无常轻声说:“你快去长安吧,你们从前的那个小院如今改作了寺庙。阴司三生三世,凡间已千年,那山门都倾塌了,不过他一直在门前挂一盏残灯,很好认的。”
【容我再等历史转身 】
在那长长的几乎无涯的等待里,三郎一直都很耐心。
他想,不要着急,事关魂魄,一丝一毫都不能有差错。若是出了差错,那又要许许多多年才能补救。他不能再叫那个许许多多年出现,所以他耐心地等待。
等亡魂转生,或者度往彼岸。
等历史转身,时光回溯,再出现一个三郎在世间,等三郎再找到他的冬郞。
【等酒香醇等你弹一曲古筝】
枯坐念经的日子如一潭死水,无波无澜。三郎念着念着,也会忍不住想从前的红尘三千丈,温柔富贵乡。
等我出去的时候……他想,等我出去的时候,再不叫他劳累帮我煎茶,我再不管他喝不喝酒---这一生的他还是那么病弱么?这一生的他还喜欢喝酒么?这一生的他还能煎一手好茶么?他还会不会弹古筝?
三郎想着想着就会笑出声来,然后轻轻地叹气。
谛听道:“不要分心!”
三郎说:“我给你唱歌?这是当年出征前一晚,我唱给他听的。”
谛听趴在地上,一双眼望着他。
三郎闭上眼,想象着他的冬郞就在一旁弹奏古筝。
“春去也,多谢洛城人。弱柳从风疑举袂,丛兰裛露似沾巾,独坐亦含嚬。”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清明的夜里,长安城细雨纷纷。
院子里的草已经很高了,冬郞嗅得到草木的清香。屋子还是从前的仿唐样式,他坐在檐下,卷起帘子,手里握着一杯冷掉的茶。
今夜已经没有了厉鬼的气息,所以他不肯睡,所以他将山门打开,仔细地检查那一盏灯是不是挂上去了。
从前的那些算什么?从这一刻开始,那才是枯等。从前尚且要念经超度,从今往后,除了等待,生命里再无他事可做。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白无常说:“他在为你招魂后不久即病死,却不愿入阴司,只是一个人守着你们的屋子,每日里煎茶诵经。凡间一千年,不肯收徒,不肯收坐骑,不要任何生灵魂魄跟在身边,始终一个人---也罢,从来为情所困者,不宜入天庭,不忍下地府,能留在原处等待,也是很好的。”
这短短的一路,长如一生。
纵然自己再等上千万年,再被万箭穿心一次,再被马蹄踩碎全身的骨头,听颅骨破碎,也不会如听到这消息时痛楚。
唉……宠溺与呵护是不是一件好事呢?如果我不能疼你一辈子,保护你一辈子,就该叫你长得好好的,有力气与别人打架,有心力抵御痛楚孤寂。像这样叫你一下子从天上摔到地下,又叫你在地上受了千年的寒风,实在是该死!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三郎看到城门的时候,几乎认不出这就是当年的西京长安。
那绵延的城墙已经垮塌,什么外城、皇城、宫城,现在只剩一座斑驳的城门。
阴司三百岁,世上已千年。西京长安早已不在了,只有城门口那一朝的幽明子设下的咒术还在,盘踞的老树根如虬龙盘卧,替真龙天子阻挡着死魂邪灵的脚步。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冬郞侧耳,有脚步声,有阴司的气息,却也有黄泉穷桑的味道。
“是我们。”冷冰冰的声音试图温和,可惜沾染了太多忘川水的阴冷。
“你不必等了。浮图塔未曾建成,他思绪烦杂,牵挂过多,有冤魂在度往彼岸之时化为魔。”
“他罪业再添,菩萨不能将他放走,否则难与鬼君交代。”
冬郞挺直的腰未曾变软弯折,只是问:“还有多少年?”
“阴间千年。”
冬郞缓缓地摸索着站起,转身回屋。身后留下一句话,在蜿蜒至山门的青石板上清脆地回响。
“那我再等。”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长安的春雨曾在唐时有过无数暖人身心的名句,比如说“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现在呢?
我在那里无知无觉,你在这守着沧海桑田。看过白云苍狗须臾变,看过韶华白首转瞬间。看过繁华落尽孤城立,风霜铁马遥相应。
所有的都在变化,不变的只是那两颗等待的心。
三郎靠在城门高大的槐树下,等待朝阳升起,咒术破去。
四下寒雨纷纷,故里草木深深。
【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白无常拉拉黑无常的手,黑无常举步撩起竹帘,问道:“夜雨纷纷,寒夜客来,都没有茶么?”
一句话,又讨到了香茶可喝。
吃人嘴软。白无常道:“从前不跟你说他在地府的情形,是怕你伤心,现如今,你要不要听一听?”
冬郞微微地笑了一笑,道:“听与不听都一样,他想我知道的,将来都会告诉我,不想我知道的,我也不愿意去听。”
黑无常道:“你放心,不说别的,就算是菩萨要将他收入门下做弟子,他也不会在地府耽搁一份的。”
冬郞道:“我有什么不放心?”
你们不懂爱恨,所以不知道。一腔深情两颗心,就能围成一座孤城。此后哪怕世事翻涌如巨浪,也打不垮那城墙。
世间最坚固的,永远不是砖石金铁,而是人心。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破得那个法术,已是次日正午。三郎不是厉鬼,鬼门关所出,不惧炎阳。只是不能用法术,只能一步步走着。
原来的外城,现如今已是城郊,古柳残道,依稀中有当年朱雀大道的样子。两个牧童坐在牛背上,一个吹着牧笛,一个唱着歌。远远的,寒烟笼翠处,不知是哪座野村。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闲登小阁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
白无常问:“想不通你们。情之一字,真的这么重要?宁可不入轮回,也要守着?你们知不知道,要是给天庭知道,这可是犯天条的。”
冬郞说:“人世匆匆,人与人之间相聚别离,如萍聚云散,相逢易,重逢难。我们也没想要什么生生世世,投胎轮回过了,一碗孟婆汤下去,我不再是我,他不再是他,纵然来生还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我们要的,是将这一世的缘分守住,一如树木落地生根,连理同枝,这才是永远。”
【听青春迎来笑声羡煞许多人】
黑无常摇摇头,道:“不能明白这种执念,不过……现在他应该快到山门了。”
冬郞嘴唇微启,愣住了。
白无常道:“他本该昨晚就到的,但你们二人违反天条地律,须得给我们鬼君一个堂堂正正的理由,才能放任你们不入轮回,游魂天地。”
冬郞已经不能理解他的话了,他侧着耳朵向门外,听到有人走进来。
他忽然无可抑制地颤抖,双手在地上撑了撑,挣扎着要爬起来,却因为手忙脚乱而摔倒。在他摔倒的一刹那,一双手牢牢地接住了他,然后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黑白无常看见那两个人都流下了眼泪,嘴角却忍不住弯着。那一声,像是呜咽,又像是笑语。
且当是笑语吧。黑白无常无声无息地告辞。
春在五行之中属木,木在五色中属青。青春两个字,不仅仅是万物复苏,更是生机。
这青春作伴,真真羡煞世人。
【那史册温柔不肯下笔都太狠】
两人相互依偎着坐在檐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坐着。远处,市坊的茶楼里有说书人正在说书。
“却说魏朝熙后年间,匈奴来犯。那熙后整日只知道任用酷吏,建造寺庙,朝中大将都被她杀尽了,兵弱将乏,最后只能叫楼靖宇楼大将军之子楼向寒带兵出征。那一年楼少将军不过十八岁,熙后一边要他将匈奴赶回漠北,一边却吝啬粮草,派太监做监军,处处碍着楼少将军。想当年贺兰山一役,若不是楼少将军,中原怕早就是异族的天下了!唉唉,可怜楼少将军却被万箭穿心而死,死后连尸骨也叫匈奴铁骑给踏碎了!楼家满门忠烈,却落得个绝后的下场,唉唉,实在是可惜!可惜!”
这故事冬郞在世间听了不下千万遍了,每次听到“万箭穿心、马踏骨碎”这些话,却仍旧要颤抖一回。
“那年的上元夜,我以为已经是最伤心的时候了。”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楼家最后一个死在狱中的是楼将军,罪名是通敌卖国。这原本是要灭九族的,但熙后无论如何都找不出真凭实据,唯一的证据最后也被指出是伪造,所以最后只能将楼将军关着。
冬郞记得那一年自己十三岁,三郎十五岁。从天牢走出来的时候,街上火树银花,游人如织,是上元夜。两个少年紧紧牵着彼此的手,一路忍着泪回到别院。走到院子中央的那一霎,街上传来声响,是附近在放烟花。绚烂的烟花在院子外头绽放,三郎猛地转过身将自己抱住,呜呜地哭了出来。
冬郞也哭成了一团,却抱着他说:“三郎不哭,你还有冬郞在,冬郞永永远远都会在你身边的,绝不叫你一个人。”
他们以为那已经是人生中最最不堪的时候了,人这一生是不可能永远都是磨难的吧?过了今晚,一切就会慢慢地好起来了吧?
少不经事时,又怎么会知道人生何等无常,人事何等易分。
【而你在问我是否还认真】
两人静静依偎,直到天色渐晚,弦月升起。
冬郞忽然有种不真实感,等了千年,到他终于回来时,害怕再一次失去。
“三郎,你……不回地府了么?”
三郎道:“地府该用‘去’字,这里才能用‘回’。”
冬郞默然不语。
三郎将他的手轻轻握住,柔声道:“我前年之前不后悔,现在又怎么会后悔?你不用怕,若是地府天庭真的怪罪下来,我们就一起魂飞魄散好了,那也是一生一世的永远。”
冬郞心中豁然开朗,转头笑道:“三郎,我们这……就算是成亲啦。”
三郎轻轻地吻了一吻他的嘴唇。
【千年后累世情深还有谁在等】
地府终究还是赦免了他们,派黑白无常传来话说,要他们在人世安安分分的,不许惹事。两人谨记在心,不再使用法术,开了一家小小的书坊,借以度日。
日子平平安安地过了去,若不是一天晚上忽然造访的客人,他们都要忘记自己是死魂了。
造访别院的也是死魂,只是这死魂和平常的不一样,身上泛着淡淡的金光。
那是真龙天子之气。
死魂飘过帘幕,将三郎吓了一大跳,冬郞看不见,一时紧张地挡在他身前,问道:“怎么了?谁来了?”
三郎拍拍他的手,低声道:“没事,是太子殿下。”
太子看着两人的样子,眼底一阵黯然,问道:“你们都团聚了……有没有见到他?”
两人摇摇头。
死魂喃喃自语着飘走了。
“不该啊,不该这样的……我与他不是有九世情分么?怎么才过了一世,就没了?他还欠我一句答案的啊……”
【而青史岂能不真魏书洛阳城】
书坊里有一本《魏书》,上面记载道:
“永嘉十一年,匈奴退,楼向寒战死。太子昭明并瘐维扬兵变于玄武门,望效法唐玄宗,灭熙后,重振朝纲。然寡不敌众,瘐维扬护主身亡,太子不堪,自刎于斯。熙后遂血洗东宫。”
坊间传说道:“说时迟那时快,一支利箭直射向昭明太子。瘐维扬叫道:‘小心!’挺身而上,以身为盾挡下了那毒箭。太子昭明悲痛欲绝,仰天长哭,道:‘你骗我!’而瘐维扬一语不发,已然气绝。太子昭明长剑在脖子上一抹,竟然也跟着瘐维扬去了。”
冬郞轻声道:“不是骗人的吧?瘐维扬也会有真心?”
三郎道:“青史所写,岂能不真?”
冬郞一声长叹。
【伽蓝寺听雨声盼永恒】
两人并肩坐在屋檐下,听秋雨声声。
“太子昨天来过了,还是找不到瘐维扬。”
“也许转世去了吧。”
“嗯,太子也是这么说的,还说他也不想再找了,也要去投胎。”
“也许将来还有机缘遇到。”
“但愿如此,我们多做善事,为他们积德吧。”
“好,今生能如此,我已别无所求。”
远处的高楼有歌声渺渺地传来。
“少年听雨江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周中,江扩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冬郞轻轻地唱道:“悲欢离合总无情……”
三郎拥紧了他,道:“所以只要有一点希望,就要做百倍的努力。”
重逢难,相逢易。缘如浮萍,聚散随风举。沧海桑田变换,穷通贫富自有命。唯一能掌控的,也许只有自己的心。
烟花虽冷,心有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