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御神决》剑寞

70、53、天昊

　　让我们来到林中的另一处看看吧。
　　除龙冰冰因特殊事宜被牧貉要走之外，余人均被关在一黑暗的小间里。为了安全起见，被五花大绑，他们就像三只可笑的蝴蝶，被几只蚂蚁钉在展览室的展板上，动弹不得。
　　天丰是头一个醒的，想堂堂静音寺住持哪受过这等待遇？难怪气得吼叫连连了。淼青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小声咒骂着泄愤。在这三人中欧阳一直沉默寡言，很难说究竟是昏是醒。他的脑袋低垂，向离了水的秧苗，师徒二人都懒得看后者泄气的模样，都没理他。
　　火光耀眼，两个精赤上身的人手持火把来了。天丰一见二人，立马破口大骂道：“妖孽，识相赶紧放我等走人！”
　　先进来之人讥笑说：“都这步田地了，还嘴硬。”不再理会天丰的怒斥，慢慢踱到淼青面前：“想不到秃驴的徒弟还蛮精神的。这位便是名动天下的小白脸淼少年吧？”
　　淼青一张白脸立刻变为酱紫。“你早晚得为此付出代价的。”他恨恨说。那人脸色暗了一下，还未答话，另一人就大笑：“你还打算活着走出这间屋么？”
　　估计是第二人的笑声太狂傲刺耳，欧阳抬起头来。
　　“啊呀，差点忘了，这位就是杀死黑朽的欧阳少侠。你的狂劲儿哪儿去了呢？竟敢对冯程挑衅！……”
　　剩下的话欧阳全没有听到。“冯程”二字在他脑中不断回响，然后——
　　“你们是青飖派的？！”
　　第一人没有说话，但他惊恐的表情是最有力的证据。天丰惊怒交集：“青飖派和冥幽教狼狈为奸了？！”第一人显得很不安，向第二人望去。第二人厉声喝道：“怕什么？这三个人马上就会死，谁能知道？”向囚犯说：“不错，这里就是青飖主殿。少主把你们交给我，本来打算折磨你们一番再叫你们死的，既然你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叫你们死得快些好了。”话毕抽出一把精光四射的匕首，“为莫师姐报仇！”
　　欧阳眼睁睁地看着第二人握住匕首来到自己面前，眸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宛若鬼火。
　　匕首一闪，刺入自己的胸膛……
　　高潮比发展来得还要突然，首先刺到中途（甚至已经划破衣衫）的匕首停住，接着以比去势还急的速度抹断了第二人的脖子。第一人吓得不轻，好在反应还不算慢，拔腿就跑；可惜逃到末了才发觉大门被某人堵住了。红光微闪，第一人便和他的师兄一样仰躺在地板上了。
　　两支失去支撑的火把方欲落定，被某人以极其漂亮的身法同时接住。阳道熄灭其中一支丢在地上，持着另一支来到三人面前：“诸位没事吧？”他一面说一面麻利地扭断捆缚三人的铁索。欧阳淼青者镣铐一断便跪（软）倒了，天丰有些无地自容，即便火光下也能发觉他的面皮涨成猪肝颜色：“都怪那该死的香气，我现在半分力道也没有……”
　　阳道：“闻闻这个就好。”和清香的迷药相反，解药出奇地腐臭难闻。好在三人只闻一下，便觉体力迅速恢复。天丰第一个跳起，对青飖派的二人各踢一脚，看样子如果他们没死的话，死法会比现在惨得多。淼青嘟哝句“谢谢”，一跃而起。
　　欧阳问阳道：“龙冰冰呢？”
　　“她不在这里？”阳道奇问。
　　“不在。”欧阳愀然不乐。淼青站稳脚跟，劈头便是：“青飖派——”
　　“我知道，”阳道不等他说完即接茬说，“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我的兵器——”
　　“应该在附近。好在这儿的人的功夫并不高，四人应付绰绰有余。大不了找个人问问（大家知道用的是什么方式），顺便也了解龙姑娘的下落。”
　　四人口中说着，脚下丝毫不停，以阳道为首向外冲锋。一路上没遇上人还好，不幸被撞见的，就好似虎入羊群，不明不白就把命送掉了。欧阳望着阳道矫健的身影，感觉青飖派一开始就输定了。经过长长的甬道，来到一块还算开阔的空地。天早黑透，上方厚重的枝叶如同巨大的拱形屋顶，半点星光也不肯洒下。仅隔三差五点着一盆火，和阳道手里的火把加在一起，成为这里仅存的光源。此外四面阒寂，一个人也没有。
　　欧阳看看淼青，后者即使在红彤彤的火光照耀下脸色也是惨白的，而自己何尝又不是手心捏着一把汗。倘若是一帮人一哄而上倒罢了，这样死寂死寂反而让人感到不安。正不知做何去处，尖锐的哨声响彻云霄，整片森林都仿佛为这似鬼非鬼的鸣声震动起来。下一秒钟，火盆火光全无，只有阳道的火把还在闪烁微弱的光。
　　四人屏息等待。
　　哨声还在继续，另有窸窸窣窣之音夹杂其中，若非耳力极佳决计听不出来。接着嗤的一响，似有鬼神暗佐，火把竟灭了，天地唯余玄色。
　　欧阳隐约感觉他们正堕入彀中，偏偏又不知如何是好。耳听窸窸窣窣之声越来越响，夹杂有脚步轻响，失声道：“有人来了。”
　　他这不说倒好，一出声方位立即暴露无遗。眨眼一人向他们扑来，风声大得出奇。阳道见已然暴露，反手将木棍掷出，结实的棍子带着余温，呼地飞过，黑暗中传来三声惨叫，居然“一箭三雕”；无数暗器自四面八方飞来，被四人或袖或掌一一击落。
　　四人没过多久，就被人流冲散开来。欧阳起初尚自容让，但这些青飖弟子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个个势如疯虎，容让反而陷入险境，渐渐狠了起来。突觉冷风扑面，不暇细思，长袖抖处白光直击攻击者咽喉。中招者“啊”地一声惊呼，随即无声无息。欧阳心中砰砰直跳：这声音好熟，别是淼青被我……这么心神一分，登时连遇险招，只得强打精神将淼青死活抛在脑后。
　　其实他们最怕的是敌人故技重施使用迷药，那就真的没戏唱了。好在一时半会儿敌人只是拼命地砍杀（或者说被杀），并没有放毒的迹象。呻吟声、哀号声响成一片，也不知死伤的青飖人究竟几何。蓦然前方白光大亮，直逼人眼，阳道欧阳天丰淼青不约而同飞蛾扑火般朝光亮处飞去。众人也不知因不敢拦阻还是无力拦阻，眼睁睁看他们消失在火光里。

　　光芒的尽头是一座小茅屋。式样很像天木殿的那种，不过比后者还要破败些。茅屋前有块滑溜溜的青石板，看样子曾经被许多人踩过，不过现在上面已长了薄薄的一层青苔。除了这里没有火源也十分明亮外，并无甚么特异之处。
　　阳道眼中却发出了光。“这是精灵的魔法，”他说，“部落的人曾和精灵有过一段接触，精灵为部落施了一个法术，让这片土地昼夜皆明。”
　　“我们总算找到所谓的部落了，”淼青哼哼着说，“那传说中的神殿在哪里？”
　　“这就是了。”
　　天丰怀疑地打量着“神殿”，欧阳注意的却是淼青。这位少年虽专注地望，但脸上时不时现出痛苦的神色来：“你受伤了么？”
　　“嗯，”淼青不情愿地答，“刚才有个人好厉害，一招向我喉头劈去，若非躲得快非死了不可。”
　　“青飖派有谁有如此造诣？”天丰纳闷。
　　“哦，”欧阳有些不安，“刚才好像是我误伤你了。”淼青气鼓鼓地瞪着他。
　　“青飖弟子怎么没有追来？”阳道心思缜密，此时问。
　　“不知道，大概被我们杀的不敢过来了吧。”
　　“但愿如此。”阳道说着，走进神殿。屋中积满灰尘，巴掌大的蜘蛛在天花板上动来动去。二十平方米的地方中央立着一块牌位，上面的字谁也认不出，还有一个蒲团，早被跪烂了。天丰斜眼阳道，看他如何行事，后者伸手在蒲团上一按……
　　木板立刻就陷了下去。机关因为长时间没有动用，嘎吱声不绝。阳道解释：“族人到这须跪在蒲团上方能进入。”
　　“要是这么容易就能进的话，任人都能进去拿走血祭。”淼青扬眉。
　　“以前我来这里时门口有大批人看守，不过现在既然没有人了……的确。”阳道沉吟，又笑笑，“所以才要去看看。”
　　他们等会儿，待霉气全部散尽，匆匆忙忙奔了进去——
　　——要是他们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就不会这么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