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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释疑非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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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都是黑洞洞的,连月光都显得愈发阴寒起来,也不再是那种黯淡的银光色,而是黯沉的灰色,犹如地面上撒了一层灰一般,环顾四周,都如蒙了厚重的黑纱一般,无论如何扯动,都无法将这一层令人恻然心惊的灰蒙蒙的暗沉扯去.
看这周遭的灰暗,灯火黯淡不说,心也凉了几分,正欲离开之时,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还带着彻骨的寒意和令人心惊的恐惧:"你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禁地吗?竟然擅自传入这里,岂不知遵从王府规矩吗?还不快些离开这里,免得引火上身,自取烦恼!"
那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冷冰冰硬邦邦的,让人心中一颤,环顾四周,却不见任何人影,仿佛是听错了一般,再细细想着方才的那一番话,好似是从那低矮的房子中传出来的,因着那房子中并无灯火,也看不出内里是否有人居住,因着心里的那一份怯懦,也不敢入内一探究竟.
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不想竟撞到了人,回头一看,竟是一张惨白的脸,不带一点表情,唬了我一大跳,差点因此失声尖叫起来,索性忍住了心中的恐惧,才没有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是那人的双眸之中似乎闪现着一丝戏谑,连嘴角都微微上翘,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你倒是难得的很,王府上下能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并不多,更别说是找到这里了,没想到你不仅知道,还敢在这样的深夜,找到这里来,你的胆识真非一般人可比,难怪王爷虽对你并无情分,却分外看重于你."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冷冰冰的,"既然你我能够在此遇见,便是缘份,如今天色已晚,你回去水榭那儿也已经不能了,不如入内叙谈,如何?"
心中的恐惧并未退去,而她那惨白的脸更是让人心惊不已,在这般惨淡的夜色下,与她面对而立,终究是让人心里不安的,只是她所说的话也很是在理,这样的深夜,遇到了这般离奇之事,要一个人独自回去,终究是不能的.
只是经过了方才的思量,才注意到她话中的其他言辞,仿佛她对王府的事情非常了解,一点一滴都了如指掌,轻轻喟叹了一声,抬头看向她时,却又不见了她的踪影,不过这眨眼的工夫,她竟然在眼前消失无踪,心中的胆怯又加深了几分.
再回头时,看到屋内又亮起了光亮,只是此番看来,倒不像是灯光,这般柔和的光亮,给人一种很是温馨的感觉,小屋的门半开着,想是方才那人刚刚入内,也顺道为我留下了门,径自自嘲了一番,倒是我自己多心了一般.
进得屋内,内里的陈设布置很是简单,不过皆是日常所需而已,只是顶上悬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一看便知价值不菲,难怪透出的光亮会是这般柔和,可这样一颗名贵的夜明珠与这里的布置太过于格格不入,猜测着这屋中的主人到底是谁,难道便是那人所说的被王爷废弃的余充仪吗.
"这里简陋得很,赵顺仪可莫要见怪,这深更半夜的,我又没有喝茶的习惯,便不奉茶了,赵顺仪可不要觉得我小气,来日若有机会,再向赵顺仪赔礼."
她的声音依旧是平静如水,不见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只是不知是在这柔和的光芒照耀下的缘故,亦或是因为其他,此刻她的面容已不像在屋外看到时那般可怖了,只觉得她容貌清丽脱俗,谈吐也是温文尔雅,且举止端庄,更似大家闺秀,而不像是久居于此番简陋之地的寻常粗鄙之人.
一杯温热的水放在了面前,也不过抿了抿,道:"怎会,本就是我乃不速之客,又怎敢见怪主人,只是墅园之中竟还有这样一处妙地儿,若不是星夜独行,也许就不会知道这里,只是入夜之后叨扰主人家,于心着实不安."
她的笑倒是很迷人,只是那样的淡,不过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冷意:"这里从来都少有人来,或者说是这里根本就不会有人来,虽说是墅园的地方,但从来都是禁地,连王府里的老人儿都不一定知道这里,顺仪入府尚不到一个月,竟能来到这里,无非是误闯,或者是有心人告知了顺仪,才有了今日之事."
不曾想,她倒是个心思玲珑的,不过方寸之地,也能知天下之事,看向她时,嘴角微微一扬,她说的不错,却也不能就此认下了,执了那杯盏,却不饮水,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仿佛是在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一般.
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道:"余充仪心如明镜,即便身处方寸之内,也能知晓天下之事,让我很是佩服,想必余充仪也知道我深夜外出,寻得此处是为了何事,也想请余充仪指点迷津,不知余充仪是否愿意为我解惑."
只见她轻抿了杯中水,本以为她会就此沉默,她却开口道:"你的来意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曾想到,你倒是能够猜到我的身份."她顿了顿,又言道,"想必与你言说之人,也必定告诉过你,我与昭华有远亲之份,且王爷斥责于你,也是因我而起."
洞察世事至此,又能对如此处境如此泰然自若,当真不是寻常之人,对王府之事如此洞若观火,想必作壁上观已久,甚至连那人与我说的话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心中心思百转,那人若不是她所指使,那便是真的让人佩服了.
"夜来风冷,赵顺仪又走了这么远的路,想必也被冷风扑了身子,这里虽比不上墅园之中赵顺仪的水榭,倒也有些不错的吃食,若是赵顺仪想知道些什么,我们也可以边用些点心吃食,边解惑,赵顺仪你觉得如何?"
不多时,一个身量纤细修长的女子端了托盘进来,热腾腾的点心被一一放在了桌案之上,莲子红豆沙,翠玉豆糕,糯米凉糕,并珍珠翡翠汤圆,都是极为精致的点心吃食,若不是亲眼所见,只怕也不会相信,若说她是被废弃之人,想来论谁都不会相信,她在此会有这般不错的吃食.
听她所言,又见这些精致点心,倒真是觉得有些腹中饥饿了,一双筷子在手,将一块翠玉豆糕送入口中,果真是香甜可口,只是即便再美味的东西,也不能因此贪嘴,她仿佛对此很是不以为然,此时很是安静,彼此无言.
"当初昭华嫁入王府,虽不是当今圣上赐婚,却也是颇得圣上的喜爱,这几年来虽一直位在昭华,但在王府之中也只在王妃之下,即便也有旁人入府,也未能撼动她的地位,况王爷又许她协理之权,她的心性颇高,这一来二去,便让她更是不可一世."她看向我时,眼神之中有些复杂,"她若是想要拉拢于你,必然会先试探于你,于你送礼,紫檀木的如意倒是贵重得很,但若说你为了一对如意而威逼于她,论说是绝无可能的,只是你入府不久,你的心性并未被旁人所了解,王爷又向来比较重视昭华,只要有人以此加以挑拨,便对你有极大的影响."
她一勺一勺的红豆沙送入了口中,仿佛是心中太苦,才要多吃一些甜食来弥补,她的话细细品味着,那昭华倒是颇为自负的一个人,想来第一次见到她之时,她的行为做派所表现出来的气度和傲慢,也证实着余充仪的话并没有错,只是我心中的疑虑,却并没有得到解答.
"昭华的品性,我入府半月多来,也多少有些了解了,她得到皇上的喜爱和王爷的重视,心气儿高一些也是寻常,只是紫檀的如意再贵重,也不过是一对如意罢了,昭华既然将如意权充礼品赠送于我,又为何要借威逼之名,令我如此狼狈?"
一盏莲子红豆沙已然被吃完,她笑道:"区区一对如意,身在皇家之中,又有谁会真正放在眼里,就看谁更上心罢了,那对如意是昭华当年入府的陪嫁之物,据说是昭华的母亲予昭华润色妆帑的,即便昭华舍得,王爷若是知道了,只怕也会因此上了心,昭华只要默不作声,自然会有人把一些不入耳的话传到王爷的耳中."
月落西沉,与她聊了这许久,也算是秉烛夜谈了,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离晨起的时辰也越来越近,她命人收了那些碟碟碗碗,看起来也很是疲累的样子,如此一夜即将过去,无论是谁都会觉得疲累.
"天快亮了,你早些回去吧.不管是谁告诉你是我在你和王爷之间挑拨,但请你不要相信,我身陷此处多年,早已无力更无心牵扯到王府中的事,若是让人知道你前来此处,只怕到时你我都脱不了干系,如此一石二鸟之计,无论是谁想到的,这个人必定是要防之又防的,往后你也不要再往这里来了."
点了点头,也知道此事绝非一般,若再不小心一些,只怕真的会就此销声匿迹,起身谢过她之后,便匆匆离开,只是依旧好奇,她如今这般淡定,只怕早已心如止水,又为何要卷入这些纷争之中,也根本没有必要帮助我.
带着满心的疑惑,回到了卧房之中,这一夜未眠,虽也是备感劳累,却始终无法入睡,睁着眼一直到了天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