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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生病 ...
隔天早上醒来,头有些重,替自己切了脉,幸好我勇壮的身体没让我失望,只是有些感冒前兆,但没什么大碍,赶紧吞了包草本营养素,接下来应该只要多喝水就没事了。
刚整理穿戴好,有人送了早膳过来,说是东方玉白有些事要处理,无法陪我用餐,所以派他们把饭菜送到我房里。用过了早饭,我在平常出门的时间来到正厅,东方玉白和言符也正好出来,三人一同上了马车,继续我们的路途。
「昨晚淋了雨,身子可还好?」东方玉白关切地问。
「我身体健壮得很呢,倒是你,昨晚全身都湿透了,没有着凉吧?我替你诊诊脉吧!」我想去拉他的手,但他不急不徐地伸手去拿棋盘,让我落了空。
「我的身子骨还没那么不经用,云笙莫要担心。」他斯文地笑着,将棋盘摆上小几。「咱们再来切磋切磋吧。」
「公子…」
「言符,沏茶!」言符好像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听命煮水去。他脸色虽有些不自然,但看东方玉白神色如常,我也便没多问。
由于头仍有点重,实在很不想下围棋这么花脑力的棋,于是我提议下比较简单的五子棋。将五子棋的下法和东方玉白稍作说明,实验性地下了一盘后,便正式开始。岂料东方玉白实在棋艺了得,又能触类旁通,除了前几盘我占了点便宜赢了,接下来每盘都要下到棋盘摆满成了死棋,才以打平做结束,其实不比围棋省心多少。
初秋天气微凉,正是适合睡觉的好天气,所以中午在官道上的小店用了餐后,上车没多久我便觉得想睡,虽然理智上认为不该吃饱就睡,可本来头就有些晕累,便午睡了一小会儿。
醒来时大约是下午三点,一觉后精神好了许多,头也不痛了。我缓缓坐起身,见东方玉白正在案前写字。
「起了?」原本聚精会神的他,见我起身,抬头冲我一笑。
「嗯,你在写什么?」我好奇地挪动身体凑过去。
「云笙教我的五子棋,我下着觉得有趣,于是想把今天走过的路数记下来,日后写成棋谱。若能将这有趣的棋传扬出去,倒也是美事一桩。」
我随手抄起一张已写好的纸稿,即使我记得不算清楚,却也看得出来上头是早上某一盘咱们下过的棋路,巨细靡遗、毫无遗漏。
「玉白你居然能记得这么清楚,太厉害了!」我忍不住惊叹。
言符在一旁搭嘴。「咱们公子是出了名的博闻强记、过目不忘,不只诗书,就算是只见过听过一次的人脸名字,也能记得牢实,这可不是大家都有的本事。」
「云笙莫听言符吹嘘,不过是稍有些记性罢了,没什么的。」东方玉白浅浅一笑。
「真好,你的记性要是能分我一半就好了,那我考试也不用那么辛苦背书了。」虽然我成绩不错,学东西也还算快,但这都是因为我做事比较专心的缘故。一项项我都是下了苦心去背去学,跟聪明一点也拉不着关系,所以实在很羡慕天才型的人,可以很快学会想学的东西。
「然而事无大小悲喜,全都只记不忘,也是件累人的事,有点忘性,也许日子能快活些。」东方玉白语调听来有几许无奈,或许他风光背后,也有不为人知的辛酸吧。
才想着要怎么回话安慰,东方玉白却早露出微笑,转了话头:「方才云笙仅粗略讲了规则,不如帮我看看这部分是否有错漏之处。」
我接过他递来的纸,仔细看了下,不只没有问题,这规则甚至比我解释的还要有逻辑,但最让我佩服的,还是他写字的功力。
「能在这么癫的马车上把字写得这样好,我可真是服了你了!」
东方玉白闻言而笑。「路途长,总得寻些事做,这写久了也习惯了。」
「人说,从一个人的字,可以看出一人的心性。」
「喔?那云笙倒说说,从我的字里,可以看出什么?」
我拿着字稿仔细端详。「下笔毫不迟疑、转折处圆滑略带角度、直笔处实在、收笔圆融,字体工整清瘦、却气韵内藏,看来纤瘦、但饱含力劲,隐约透着仙风道骨的韵致。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会尽心去做,处世虽圆融,却仍有自己一套准则。做事择善固执,但有时为了顾全大局,你无法随心所欲,只能尽可能做到完善。感觉你好像想隐藏什么,或许你并不喜欢显山露水,而是想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说完后抬头,见东方玉白怔愣地看着我,眼里有着掩不住的惊喜。
「云笙说得极好,不过说到字好,云笙的字才真每每令我惊艳。在鸿止楼那副字,姿韵方正厚实、刚正不阿。在太子寝殿,那字体竟又完全不同,运笔流畅、带着些许豪放,令人想不到是女子所书。而昨晚灯笼上的题字,却又是笔带婀娜、灵巧娟秀。若说从字可看出心性,那么这么多种字,哪一个才最能代表云笙心性呢?」
在鸿止楼那次,为了搭配那首有着警世意味的诗,我特意用了隶书。在太子寝宫那时,我心里很急,所以用的是行书。而昨天在灯笼上题字时,由于满腔都是思乡情绪,所以我用了簪花小楷。从小老妈让我临帖,虽然各种字体我都能写,但掌握得比较好的,也就是这几种字体了。
「只能说,都是我啰!我写字是随心情,当时心情适合用什么字体,我就用什么字体。」我将纸递还给他。
「能够随心所想、从心所欲,倒是乐事一桩。」他接过纸,沉吟着。
看他略有所思的模样,我忍不住开了口。「玉白你其实…并不喜欢在朝堂为官吧?总觉得你要的,是平静的生活,而不是看着众人你争我夺,却又无能为力。」
「正如云笙所说,为了顾全大局,我无法随心所欲。东方家世代辅佐君主,入朝为官是身为东方家世子的我,肩上推却不掉的责任。」他语气平淡,我听着却替他觉得无奈。
「这…心远地自偏嘛,只要坚持自己的本心,不为名利权势所动,环境再怎么变,你也还是你啊!」
「心远地自偏…」东方玉白淡然地笑了。「云笙说的是。」
其实我很清楚我的安慰并没有太大效果,毕竟他看得比我要明白,在那人吃人的官场上,即使他不为名利争夺,也免不了他人的算计。水至清则无鱼,恐怕要完全将心置之于外,也是不可能的吧。只要一直待在那个地方,他都无法真正做自己,在朝堂上的他,恐怕也不是真正的他吧。
气氛一下凝结住,我正好瞥见砚台里的墨已干,便拿了装墨的小瓶替东方玉白添墨,他似乎看出我是为了打破尴尬在找事做,也很配合地拿起了笔,在案上铺了新纸。
马车忽然一阵巨大晃动,我身体不住往前倾,东方玉白赶忙隔着桌案扶住我,我手中的墨洒了东方玉白一身,而他手中的笔则刷过我的脸颊。这一晃又急又快,只一下便停住,言符立刻跳下车去问情况。
一稳住身子我便赶紧拉了袖子想去擦东方玉白胸口的墨,可他早一步拉住我的手,倒卷了自己的袖子来擦拭我脸颊。
「你…」我眼睛瞟向他布了污渍的衣襟。
「反正都脏了,不如脏个彻底吧。」他半点不在意,也没低头瞧过自己胸口,只专注而轻柔地擦着我脸颊。
言符掀帘进来,正好撞见东方玉白和我靠得老近,他一手抓着我,另一手正擦着我脸颊的画面,一时间好像不知该留下还是转身出去。我赶紧退了开来,东方玉白快速地收回手,表情有些不自在。
「方才是怎么回事?」他面容一整,又回复平日状态。
「车夫行进时一个不注意,落了坑,现下有一边车轮坏了。」言符低眉顺目地回道,可嘴角却带了丝没来得及藏住的笑。
我们下了马车,稍微检视了下,果然有一边车轮卡在坑里,底部已裂。侍卫们合力将马车从坑里移出,试着推了推,虽说没有整个车轮掉落的危险,但要行进是不可能的。
东方玉白蹙起眉头。「能否修好?」
「这马车是新造的,又特坚固,没想到会出此意外,咱们没带工具,恐怕要到城里请工匠过来才行了。」
「那就快去吧!」
「可…可咱们离前方的城还有五时多路程,离后方的学城也差不多,只怕一来一往,工匠来时已经午夜了,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恐怕今晚得宿在野外。」
「这…」东方玉白为难地看着我。「宿在野外怕是委屈了云笙,不如留两名侍卫在此看顾马车,咱们回前头的小店借住一宿。」
「哎,不用在意我,之前和风城也是一路这样过来的,我很习惯了。」
东方玉白思索了下,最终点了头。「那只好请云笙在马车上委屈一晚了。」
派了一名侍卫快马加鞭到前方的城里去找工匠,其它人则和马儿合力将马车拉到一旁空地。侍卫们看来也都是过惯野外生活的人,天快暗时便有人利落地生了火,还抓了些野味回来配饼吃。东方玉白换过衣服后,也随我一同加入众人的晚餐。虽身处野外,还用手抓东西吃,可怎么看他都仍是一身优雅。
在野外也没什么娱乐,加上我总觉得只要我在,侍卫们一个个都显得不自在,吃过晚饭后我便先回马车,东方玉白和言符也随后跟了回来。马车两旁各有三个烛架,点上烛火后倒也十分明亮。言符已将散乱的物品收拾好,并把桌案往马车后方移,空出了一大块地方供我休息。地上铺着柔软的兔毛地毯,还有备用的毯子可以盖,其实还真顶享受了。
东方玉白坚持将马车留给我一人睡,虽然我并不介意同睡,反正我和风城曾同盖一条被子睡觉,以前和武术社社游也都同睡一榻。不过这儿毕竟不比原本的时代开放,东方玉白也不比风城,一代宗师终究是比较严守礼教的。我也没说什么,只让言符将毯子带去给他主子盖,而我则再次出动万能睡袋。
迷迷糊糊睡了一阵,突然觉得马车晃了一下,好像有人上来,警觉地睁开眼,就着我刻意留下的一盏烛光,看出是言符,而此时的他一脸慌张。
「言符,怎么了?」我慢慢坐起身。
「吵到小姐真是对不住,咱公子发热,小的上来给公子找药呢!」他说完立刻在小柜子里翻找着。
「发热?怎么会这样?」我吃惊地问。
「兴许是昨晚淋了雨,作病了。」
「昨晚不是让你们赶紧给他洗热水澡嘛?」
「小姐有所不知,学城别庄厨房小、炉子少,公子吩咐咱们先把热水全给小姐送去。公子虽换了衣裳,可也还是在房里顶着湿发等了一时,怕是这时着凉的吧!其实公子今晨醒来身子就有些不爽,可公子怕小姐担心,便吩咐言符什么都不许说,怎知这会儿竟…」
言符的话让我一下子愧疚难当。我竟然完全忘记在这儿热水是要用烧的,不像家里水龙头一转开就有,还那般舒爽地泡着澡,却没想到另一头东方玉白会没有热水。早上我头不舒服,也就没仔细去研究他的脸色,可下午精神好些的时候,我竟也没发现他其实感冒了,我这个朋友和准医生也当得太不称职了!
「先别忙这,快带我去看看。」我随着言符来到东方玉白身边,他一见我来,便急着想起身,我赶紧按住他。
「言符,不是嘱咐你别惊扰小姐吗?」东方玉白气力虚弱地责怪着言符。
「怎么?你是不信任我的医术,所以不肯和我说你生病了?」我有些恼他,居然生病了还要死撑。
「不过是小事,偶感风寒罢了。」
不管他的故作无事,我探上他的额头,果然热烫得很。诊了脉后,确定是寒气入身、邪风侵脑,这种病虽来得快,可若调理得当,要去也是很快。
「先扶你家公子回马车吧,再吹风可不好。」我对言符说。
「男女有别,此举万万不可。」虽是病中,可东方玉白身为文人的坚持,却一点也没放掉。
「什么男女的,还不都是人,既然都是人,为啥不能同在一处。再说你现在生病,我要照顾你,我是大夫你是病人,又哪来男女之别?」说完后,见他似乎不再那么反对,我唤来两个侍卫,帮我把他送上马车。
上了马车,我赶紧去翻包里的感冒药,再拿了包营养素,让言符赶紧喂他吃下。东方玉白接过药,多看了眼,却没问什么,乖乖地服下。当务之急是让他快些出汗,我把睡袋也给他盖上,让言符拧了条帕巾覆在他额上。估计是感冒药开始发挥效用,他呼吸渐沉,慢慢睡去。
我和言符在一旁看着,不知过了多久,言符忍不住开始打起瞌睡,想来一整天下来他也累了,我让他去睡,他推辞了一番,才在我坚持下到车外休息,临下车前还不忘替我们弄起一盆炕火。
或许是中午和刚才的小睡,我虽然也有点困,但不是因为累,而是觉得无聊。于是顺手抓了本书看将起来,结果是东方玉白撰写的一本围棋棋谱。里头的棋路千变万化,几乎涵括了各种步数,能写出这样棋谱的人,断不可能输给我这个半路出家的,想来他是不着痕迹地让了我吧。
看完了棋谱,过了一阵,睡意来袭,我没抵挡住,便倚在东方玉白身旁睡去。睡了一会儿,朦胧间觉得身旁的人好像动了动,我有些迷糊地醒转过来,见他睁开眼,嘴唇动了动。
我立刻伸手探向他脸颊,现下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烧。「想不想喝水?头会疼吗?」我拿下他额上的布巾,替他擦汗。
他从盖得厚实的毯子里抽出手,握住我正忙着的手,略带沙哑地问:「言符呢?」
「我看他累了,让他去睡了。」
「怎好让妳做这事。」
「说这什么话,大夫照顾病人是天经地义,更何况咱们是朋友!」我将帕巾洗过,再替他擦了一遍。「你真是的,生病了也不说,弄成这样只会让人更担心你知不知道?」
「是、是,我知错了。」他虚弱地掀了掀嘴角。
「烧有些退了,多休息下,过了今晚应该就没事的。我替你诊了脉,你身体底子不错,这次是邪风侵体才会突然生病。明天到了下个城镇,我们多停留一晚,你好好休息,这样奔波不好养病。」我拉拉杂杂说了一堆,东方玉白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用迷离的眸光看着我。
「如果能早一步…」他突然喃喃说道,可音量太小,我没听清后面的部分。
「你刚说什么?」
他眼神闪烁一下,随即又变得清明。「没什么,我有些犯晕。」
「你是因为湿着头发吹了风才会着凉,难免会有些头疼的,我替你施几针舒缓一下。」
我爬到马车后方去包里翻找我那套针,一不小心碰到了某样东西,原来是一个木盒上的盖子。正要将盖子放回原处,我却被里面的东西给引得吃了一惊。盒子里,那被我遗忘在酒楼门口的灯笼,如今早已糊了大半,仅剩一句还清晰可见的「但愿人长久」,荡漾在我心上。
真的很抱歉,各位!昨天我家网络不知道怎么着,对大陆的网站全都连不上,等到了现在,才总算让我连上了,果然看到许多不满的声音,唉,我真的很抱歉。本来有很多废话想说的,可是熬到这时实在有点累了,我就下一章再说好了,先来睡觉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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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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