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深几许》邪歧

31、玄帝大大的日常

　　听说……九重天上有位尊神，风姿卓越，法力高深，怀中常揣一只玉兔。
　　听说那玉兔是用昆仑纯粹白玉打造，被太上老君施以无上仙法，栩栩如生。
　　听说那位尊神是上古之神，下凡渡劫，历练了数千年，如今才重列仙班。
　　听说……
　　听说是那千年劫难是情劫，听说情之一字，最难将解。
　　“听说你们都是听说的？”一个小仙婢突然开口。
　　“……”
　　“……”

　　兜率宫。
　　太上老君在炼丹炉前蹲了半个时辰，沈几许就抱着一只兔子在他身后看了半个小时。
　　“咳。”太上老君回头看了看他，“实在无趣得打紧就用案上那还魂香把兔子唤醒罢。”
　　沈几许一听，脸色一沉：“无趣？谁说无趣？看你炼丹这么有趣……嘿，李伯阳，快给我来颗仙桃味儿的呗。”
　　“……滚。”

　　此乃天界。
　　距沈几许前往不周山讨回那只兔妖，已过了百余天。
　　自古妖类渡劫飞升，上了这天界哪个不是激动得几天几夜都睡不着的。怀中这货倒好，睡了百余天都不肯醒。
　　卧在亭阁中看经书的玄帝大人想到这痴痴一笑。
　　玄冥冷汗：“经书这般好笑？”
　　沈几许替怀中玉兔顺了顺毛：“过了几千年……太阴上神这般难得的“特地”来看我一次，我瞧见了自然欢喜。”
　　玄冥冷着脸：“屁。”
　　沈几许嬉笑，谁知这太阴上神却又突然指着春意说了一句——
　　“你还记得她几千年前曾说要娶我……”
　　“不记得。”
　　沈几许语速极快的这么答道。
　　“噗……”某个面瘫了几千年的上神没忍住，差点笑了出来。
　　“你调戏我。”沈几许依旧神色淡然。
　　玄冥冷着脸：“放屁。”
　　“那你放吧。”
　　玄冥冷着脸：“你放屁！”

　　于是两位尊神就这么在经书阁“屁”了半天，吓得来拿经书的小仙童转身就出了亭阁。
　　玄帝说，说起了屁，他就想起了他爹。太阴上神表示不解。
　　玄帝便和太阴上神从他老爹，说到了他大爷，然后从他大爷，说到了那洪荒年代。
　　二人坐在经书阁，什么都聊，唯独一人决口不提。
　　那个有一头火红头发的水神，是他们心头的一道疤。掀开便是淋漓的血肉和残酷的现实。
　　于是谁也不敢提及，怕触了那道疤。

　　太阴上神离去之后，在经书阁发了半天呆的玄帝大人闲来无事，抱着怀中玉兔又去了不周山，坐在六合境中看那群观赏鸡。
　　“那是孔雀。”陆吾这么纠正道。
　　玄帝懒得理他。今日送来的公文少，难得清闲，他却不知自己为何偏偏要来不周山来消磨时光。
　　“她要睡到什么时候。”陆吾难得在他身边坐下。
　　“睡到她醒。”
　　“你不怕她不肯醒？”
　　“我有足够的时间等她醒。”
　　玄帝抚了抚怀中玉兔的绒毛，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陆吾看着那群观赏鸡半晌无语。听说那位上古之神下凡历练千万年，听说他渡劫成功，便能永生。
　　永生又能如何？看遍这世间纷扰，潮起潮落，看尽这暮雨云霭，云卷云舒……那又如何。
　　九重天上，是不是比冰天雪地更冷？
　　陆吾招呼一旁窃窃私语的小妖们出了六合境。闭门之前他突然转过头看了看那位身着青色仙袍的尊神，和那只如玉雕琢的白兔。
　　——醒过来吧，春意。
　　之后的路那么长，那么险恶……你怎么舍得让他一个人走。

　　半月之后，妖界君主大寿，玄帝大人动身前往幽州城祝寿。
　　一同前往的小仙童一本正经的站在辛夷花林中，时不时的看看在那株偌大的辛夷树下久立不语的仙人。
　　粉白的辛夷花瓣纷扬落下，如雪如雾，确实美不胜收。可这样的美景在天界并不少见呀，小仙童不明白，为何仙人要久久的站在这里。
　　不过算了，小仙童眨了眨眼，如果仙人做的事他们能理解，那仙人就不是仙人了。
　　玄帝忽然转过身来，对着他笑了笑，抚了抚怀中玉兔，又抚了抚他的头，轻声说：“走罢。”
　　此处已无无名衣舍，已无苏以柳，无人记得的过去，干脆一把火烧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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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帝大人在树下花了很久的时间来阻止自己烧林子。

　　“仙妖友好。”玄帝大人握住狐君的手真诚的说道。
　　“……”李惊鸿扬眉，看了他半天，才将这不请自来之人请进了北辰宫。
　　他不问他为何来，他只知道，那人若是想来，千军万马也挡不住。

　　沈几许让小仙童自个儿找乐子去，自己便抱着兔子出了门。
　　在后院闲逛了半天，又去大堂逛了半天，最后找到了狐君。
　　“伶华被你吃了吗！？”
　　当时狐君正在与一只草精丞相商讨国事。那草精脸色瞬间苍白，李惊鸿眨了眨了那双桃花眼，轻描淡写了一句：“她到人间历练去了。”
　　玄帝大人二话没说，握了握狐君的手，“再见。”然后叫上仙童回了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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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吃个饭？”草精问。

　　在回去的路上偶然遇见了观音大士，沈几许凌于空中，单掌立于胸前，道：“无量寿佛。”
　　“阿弥陀佛。”观自在菩萨微微颔首回礼，抬眉之际瞧见那仙人怀中的玉兔，摇了头，道：“《金刚经》有谒，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沈几许不语。
　　“阿弥陀佛。”菩萨双手合十，“这四句偈语，玄帝看进了眼里，又该如何看进心里。”
　　沈几许抚了抚怀中玉兔，笑道：“就算看进心里了，又能如何？这世间万物，皆怕强求二字，不如让一切随缘罢。”
　　菩萨随即释然一笑，作揖作别。
　　很久很久之后的一天，座下的丘比对观世音菩萨说，那东边的玄帝，痴于情，灭于情，终未成大乘。
　　菩萨听了，却摇了摇头。
　　佛家讲缘。缘自有深浅。万物皆幻象，一切随缘生而生，随缘灭而灭。而那人从容平淡，自然达观，随心、随情、随理，却是早已是悟得了佛家大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