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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章十·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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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真相
“那一夜,我本来在密室为一名中毒颇深的弟子运功逼毒。忽然间我发现他的脉象有些奇特,想要抽身时已经遭了暗算——那是魔教的大司命,她早就易容成墨门弟子,还故意令自己中毒,让我们失去了防备。我当时被她的一击“六魂恐咒”击中,只好且战且退,最后为了脱身跳入了墨规池。我在水中失去了意识,而墨池中的水是与外界沟通的,等我醒来的时候,竟被水流送出了机关城。大司命或许以为我必死无疑,然而她还不了解吐便当掌的真正玄妙之处。我活了下来,可惜我身上的咒印尚未解除。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被人从水中救起,藏在马车中带回了姽婳宫。之后,宫主向我坦白,她为了摆脱魔教的控制自立门户,却被本教的杀手苦苦纠缠,不得不听命于魔教;这一次,她被要挟在进入机关城时助大司命一臂之力,否则姽婳宫上下都会有危险。她有两个精通易容术的手下,千面四手,协同大司命混入了机关城。但大司命为了嫁祸给剑圣,早就计划好了一出毒计:千面四手中的一人易容成我的模样,本是为了进入墨核中心时万一被弟子瞧见,可以糊弄过去;没想到大司命连这点都利用上,趁着那人不备,用事先准备的渊虹一剑杀死了他。这样,‘墨门门主’的尸身上只有一处致命的剑伤,任谁都会以为是一个用剑的高手下的手。只要被咒印杀死的我不被发现,这个桃代李僵的诡计足以骗过天下人。
“然而,千面四手中的另一人见同伴惨死,自是敢怒不敢言,但心中便存了反叛魔教的念头。这件事也令姽婳宫主暗暗胆寒,她很明白,为了达到目的,魔教随时都可能牺牲她们。所以,她在机关城外接应手下时,偶然发现我居然未死,便瞒着大司命将我藏了起来。宫主表示愿意与墨家精诚合作,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
“我不敢在人前露面,是因为宫主非常熟悉魔教阴阳咒印的威力。我所中的这个六魂恐咒,理应杀死其人,并能操纵他的尸体——我现在虽然还活着,但如果与大司命再次遇上,只怕她便能以此咒控制我的行动。如果她故意令我回到机关城,那么墨门弟子便危险了。所以我不得不隐瞒自己还活着的事实。只有杀死施咒者,才能真正消除咒印的影响。”
——燕丹如此这般的一番解释之后,白凤和盗跖都勉强表示满意;忽然,白凤想到一个问题。
“这么说,在兰桂山庄打穿石门救我们的人,就是你咯?”
“不错。”
“留下去碧园那封请柬的人也是你?”
“正是。”
“你是不是,和姽婳宫的人联手,一直在跟踪我们?”
“不错。我虽自己不能出面,但希望尽可能地将获悉的线索用隐秘的方式转告你们,以便你们尽快查清真相。”
“哼,说的好听。”白凤哼了一声,“那么流沙令的失踪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被偷袭的流沙堂口附近,都发现了千金会那两人使用的霹雳烟雾弹的痕迹?”
姽婳宫主千娇百媚地叹了口气,道了个万福。“姽婳宫哪里敢上流沙生事?千金会的行事,都是逼不得已啊。大司命那个女人实在是阴险恶毒,不但在他二人身上种下了阴阳咒印,连与千金会有瓜葛的南宫一家都不放过。她命姚贾易容成燕门主模样,绑走了在东海求学的荆天明,又用荆天明从剑圣手中换到了渊虹和流沙令,最后还利用流沙令和千金会的霹雳弹偷袭流沙的堂口,就是为了让墨门和鬼谷怀疑各自的门人。如今魔教又命‘千金会’将门主被害、剑圣会在龙凤镇出现的情报散布出去,想必是为了引发江湖动荡,坐实剑圣的罪名,再令两家交恶。此间种种,还请白凤公子替妾身在卫谷主面前求情——”
“宫主还真是推得干干净净,只是如果将这话原翻不动地向谷主转告,只怕我在谷主面前不好交代。”
白凤正在冷笑,小跖忽然一把握住他的手臂,眉峰耸起,眼冒寒光:“等等,谁该给谁交代稍后再说。如果说千面四手其中一人在八月十五那夜就冒充燕门主死了,那么十几日前我们在密林中见到的那‘千金会’二人,又是谁?”
姽婳宫主长叹一声,“问得好。我只知其中一人是我的手下顿弱。另一人的身份——却不甚明了。”
“什么?连你都不知道还会有谁知道?!”
“这位墨门小兄弟莫急,听妾身慢慢道来。”姽婳宫主掰着手指,斯条慢理地说道,“八月初一,大司命找到姽婳宫的所在,强迫我等听从魔教的计划;八月十三,千面四手易容成燕门主去了东海小圣贤庄,同日给剑圣送去一封密信;八月十四,剑圣赶到东海,交出流沙令与渊虹,带走荆天明;流沙令刚一到手,大司命便安排人手连续偷袭了流沙的几处堂口。八月十五,大司命与‘千面四手’二人潜入机关城,重伤门主,盗走机关城设计图。那之后,大司命又让‘千金会’去各处散布消息;但是江湖中早传说千金会有两人,如果凭空少了一人,必会引起主顾们的怀疑;因此大司命便令一名魔教弟子跟从顿弱伪装成‘千金会’之人。反正世人从未见过千面四手的真正样貌,从中替换一人也无从得知。”
“明白了,也就是说另一个是魔教的易容高手冒名顶替的是吧。”
“宫主真是玲珑剔透,近日发生的一系列大小事件经宫主如此条分缕析,顿时变得清晰多了。”燕丹叹道。
“因为从头到尾都是她们干的好吗。”
小跖忍不住补充道。虽然有点冲撞一向尊重的门主,但白凤却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姽婳宫主掩口咳了一声,继续道:“其实此人究竟是否是魔教之人,妾身还颇有疑虑。”
“哦?什么意思?”
“中秋那日,白天偷袭流沙,夜间潜入机关城的其实总共有四人——大司命,姚贾,顿弱,和另一名魔教弟子;出来的时候有三人,大司命,顿弱,和被大司命安排顶替姚贾的那名弟子。事情原本应该是这样。只是,最近顿弱告诉我,那名魔教弟子给他的感觉……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白凤饶有兴趣地眯起了眼睛。
“他也说不上来。似乎只是——太精于易容之道了。”
“本来就是易容高手,才会被大司命找来配合这个计划的吧?”
“顿弱以为,此人易容变声的手段,远胜大司命,甚至在他与姚贾之上。可是按照大司命的说法,此人本应是她的弟子。”
“徒弟比师父强有什么稀奇。其人天赋异禀不可以么?”
“可是,如果魔教之中本来就有易容之术神鬼莫测的高手,又为何定要逼迫我姽婳宫为她做成这些事?威逼于人,就有犬马反噬的危险;我不信大司命会因为不忍牺牲一个弟子,便冒着秘密泄露的危险将计划与他人分享。”
“……这些只是宫主一厢情愿的猜测。如果那人不是魔教弟子,还能是什么人?”
姽婳宫主定定的看着白凤,嘴角挑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的确,或许是妾身想多了;然而说到易容之术,谁是天下第一人?如果说中秋那一天,在进入墨家机关城之前,随从大司命的那名魔教弟子便被人掉了包呢?”
白凤蓦地一惊。
为何秘密据点被袭此等奇耻大辱,流沙和逆流沙却看似毫无动静?
为何谷主对流沙令的去向表现得漠不关心,却命他去调查所谓的“千金会”?
如果说燕丹是因为和姽婳宫联手才知晓了内幕,那么谷主又是从何处得到消息,机关城的设计图到了“碧园主人”手里?
刹那间,所有模糊不清的疑惑都在心中变得玲珑剔透,有如被丝线拎起来的一串珠子。
白凤垂下头,呵呵地低笑了一阵。
把什么都捏在掌心,却静观蝼蚁们的追逐争斗;待时机一到,便将它们全盘碾死。
“不愧是……卫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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