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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chapter 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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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夕阳镇越来越近,雨也越下越大。
宋嘉恒开着车,除导航仪的提示声,车内很安静。
副驾上的清雅侧着身一直盯着窗外,这个动作持续了很久。
冷漠、距离,这是此刻的清雅身上发出的信号。
2个小时前:
“宋嘉恒···我想回家···”
我想回家。
像在陈述又像在乞求。
宋嘉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没见过这样焦急、不安的清雅。
“好,回家。家在哪儿,我们现在就回去。”
已经安静了一路,不知道还要继续安静多久。
没有情绪起伏的导航语音不停歇播报着,“距离目的地夕阳镇还有20公里···”
而清雅听到夕阳镇,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快到家了。
思绪飘了很久,终于清醒过来了。
有些愧疚把宋嘉恒牵扯进来,虽然说过要把他朋友,可到底他们都还是雇佣关系。
接了溪塔的电话后,她又慌又乱,完全没了主意,而身旁的宋嘉恒就像她的救命稻草,她来不及做任何思考就抓住了,但现在,她又后悔了。
单纯的雇佣关系可以说断就断,可现在掺杂了人情又怎么还。
爷爷心脏病发作,溪塔来电话的时候,爷爷刚刚送到医院抢救。
······
手机铃声打破车内的安静,清雅一个激灵抽了一下,平复的心情再次不安。
宋嘉恒目睹了清雅所有的动作和神情,现在的清雅更像只惊弓之鸟。
“清雅,电话。”
“哦哦,好···”
电话接通了,“姐,爷爷的手术成功。医生说度过了24小时危险期,爷爷就会没事的···”
心中的石块落地,清雅很想大哭一场,但是忍住了,手术成功不是应该高兴的吗?
下了高速后,雨停了。车子行驶在夕阳镇的马路上,有陌生有熟悉,却都叫人心里不是滋味。
车子最后停在医院住院部门前的路边。
住院部三楼302,刚刚溪塔说她说的爷爷在的病房。
小时候,因为爷爷的气管炎经常犯,她来过几次医院。不过上大学之后,她就没有再来过了。
医院里的路灯不是很亮,清雅走的比较急,一不留神一个踉跄。
没摔倒,有人从身后拉住了她,清雅回头。
“小心点。”
“谢谢。”
凭借上已经不太清晰的记忆,清雅和宋嘉恒摸索到住院部,到了三楼。
走廊里没什么人,清雅全凭感觉决定向左还是向右。
远远地在一间病房外,清雅听见很沉重的呼吸声,很熟悉,脚步突然变得沉重,屋内的是爷爷。
眼眶有滚烫的东西涌出,清雅赶紧揉了揉眼睛,调整了呼吸。
走到门口,往病房内看了一眼。
爷爷挂着氧气瓶枕着很高的枕头费力地喘息着,干瘦的身躯让呼吸起伏变得十分明显···
迈不动脚步,清雅在门口停顿一下,没有进去,而是沿着走廊继续往前走。
宋嘉恒跟着清雅,路过病房时下意识地也往房内望了一眼,只是一眼···
住院部大楼的楼顶,只有两盏灯在楼梯口闪烁,楼顶面积不大,却觉得格外空旷。
清雅站在楼顶看着不远处小区里的灯光,看着路上车辆来来往往,很无力。
她需要接过担子承担着责任,可真正面对担子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并没有足够的信心和把握。
宋嘉恒走到清雅身边,没有说话。
安静、沉默。
“宋嘉恒,你有烟吗?”
被唤的人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包还未拆封的烟,连同打火机递了过去。
清雅动作熟练地开了烟盒,抽出一根烟,点上。
烟草味速度弥漫开来,深吸一口,可能太久没吸过,有些呛。
调整了呼吸,又吸了一口,清雅把烟夹在指间,转头面向宋嘉恒。
“宋嘉恒,有件事情我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事?”
“你不知道吧,我妈--是一个杀人犯。”
宋嘉恒点了点头,并不意外。
见宋嘉恒只是点点头没别的反应,清雅突然就笑了,“不意外吗?”
“还好。”
“很抱歉,签协议之前没有告诉你过这些。如果你现在后悔的话,协议就到此作废吧。只不过,我可能付不起协议上的违约金。”
虽然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和宋嘉恒解除协议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但眼下她真的无暇顾及协议上的事,她只想让爷爷赶紧好起来。
“道歉我接收,不过我暂时并没有要解除协议的想法。”
“···”
“老爷子很喜欢你。”
“可···我妈妈的事,会给你和宋家带来困扰。”
“我会处理。”
“我不想给你惹麻烦。”
“不麻烦,况且我也不怕麻烦。”
“宋嘉恒···”
“下楼吧,去找医生问下爷爷的情况。”
清雅拉住已经转过身正要下楼的宋嘉恒,“宋嘉恒,我不想连累你。”
宋嘉恒正色,“老爷子对我很重要,只要他开心,我无所谓什么连累不连累。何况,我并不觉得你母亲的事能给宋家带来什么麻烦,而且现在你家里还出了事情,呵~这个时候和你分道扬镳,不是我宋嘉恒做事的风格,这件事到此为止。”
从楼顶下来,清雅和宋嘉恒去了值班医生办公室,想问下爷爷的病情,办公室的值班医生恰巧是爷爷的主治医生。
还没想到怎么开口,宋嘉恒已经和医生不急不慢地交谈起来,“医生,我们是302病人的家属,刚从外地赶回来,想问下302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心脏病发作,气管炎加重,导致现在情况比较棘手。这次手术很成功,不过长远看来有条件的话,我还是建议带着老人家去大城市做个心脏搭桥手术,···”
“好的,谢谢医生···”
和医生谈完话,清雅跟着宋嘉恒回到病房,病房门口宋嘉恒停了下来,“你先去看看爷爷奶奶,我在门外等你。”
清雅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点头作回应。
宋嘉恒不意外清雅母亲的事,是因为昨天晚上他就已经知道了。
和清雅的“酒局”结束后,他回到房间进了浴室,正打算洗漱就接到宋北寒的电话。
“嘉恒,你了解清雅吗?”
宋嘉恒有些摸不到头脑,但二哥语气严肃,以他对二哥的了解二哥是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这些的,直觉告诉他二哥似乎知道些什么事,“怎么了?”
“清雅家里的情况你了解吗?”
“了解些。”
“你知道清雅妈妈的事?”
清雅妈妈?
“二哥,你有话直说。”
“清雅妈妈是在押杀人犯,你知道这事吗?”
“知道。”
他没说谎,不过是刚刚知道而已。
“嘉恒,我不是介意清雅的出身,我只是想确定你对这件事是否知情。”
“我知道,二哥。”
“大哥和三哥在打听清雅的事,估计想从清雅身上做文章,你留意下。”
······
病房内,爷爷呼吸声平缓,应该是睡着了,在病房拐角的椅子上清雅发现了奶奶--披着外套瘦瘦小小地蜷缩成一团。
走进,清雅半蹲在奶奶身边,轻握住那双已经布满老茧和褶皱的手。
椅子上的老人睁开有些干涩又有些模糊的双眼,定了一会儿,看清来人,没来得及开口,眼泪就就像开了阀倾泄的洪水,“清雅···”
“奶奶,是我···”
刚刚轻握的手,此刻紧紧握着。
眼前的老人像个孩童,不安、无措。
看着奶奶的泪水,清雅突然感觉到老泪纵横有些残忍。
清雅听奶奶讲着爷爷生病前几日的日常,懊恼自己的大意。
看着病床上的爷爷,清雅没有言语,身体机能衰老,自身抵抗力下降,如果不进行手术,爷爷还是会因为同样的原因再次住院···
托着保暖盒的溪塔正在爬医院的楼梯,奶奶一直推托不饿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可不吃东西怎么能行,所以爷爷手术后,她去外面给奶奶买了些吃。
刚刚电话里,姐姐说快要到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医院了吧。
溪塔到了三楼,原本空荡的走廊上,有个清瘦的影子站立着,等她走近,才意识到这个人站在爷爷的病房门口。
溪塔下意识地抱紧保温盒,进了病房后,溪塔快速关上门。
等她回过身才发现清雅已在房内,“姐,你到了!”
“嗯,你进来的时候慌慌张张干嘛?”
“不怪我,有个很奇怪的人在病房门口,大半夜的怪吓人的。”
额
溪塔说的不会是宋嘉恒吧?
“是我朋友,他送我过来的。”
溪塔吐了吐舌头,还好自己的声音不大,不然被门外的人听到,真是尴尬了。
椅子上的老人闻声,“那怎么不让你朋友进来,让人一直在门外站在像什么话···”
“爷爷在睡觉说话也不方便,我先带他去吃些东西吧。”
清雅从房间出来时,原本在门口的宋嘉恒,彼时正倚在走廊尽头的窗户旁。
看着宋嘉恒的背影,除了歉意,清雅同样觉得有些愧疚。
从临镇到H市,没有片刻停留,又从H市到夕阳镇,宋嘉恒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听到有脚步声逼近,宋嘉恒回头,“还好吗?”
可能因为太久时间没有说话,嗓子有些哑。
“嗯,你因为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吧。”
“好。”他是真有些饿了。
清雅和宋嘉恒一人一把伞并肩走着。
雨天,夜已深,在夕阳镇这样的地方,也只有医院附近还有些餐馆是开着的。
还在拿不定主意请宋嘉恒吃些什么的时候,宋嘉恒在一家面馆门前停了下来,“吃这个怎么样?”
往前跨了一步看,前面的巷子好像都已经关了门,没得选,“好。”
两人在近门的桌子坐下,看了会菜单,几乎同一时间开口,“吃什么?”
清雅抬头,就看见宋嘉恒看着她,像是在等她回复,额,“我···我这个--牛肉面。”
说罢用手指了指菜单上的效果图。
宋嘉恒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大碗小碗?”
“···小碗。” 老实说,她不是很饿。
“老板,一大一小两碗牛肉面。”
在隔壁桌休息的老板起身,看着两人轻笑,这两口子有意思。
很快,老板把两碗面端了过来,“小心烫。”
“好的,谢谢!”
“吃面先喝汤”,一口汤下肚,胃里是舒服很多。
很快,宋嘉恒面前的一碗面消灭大半,而对面的清雅除了喝了几口汤,面几乎没动过几筷子。
宋嘉恒看着没什么精神的清雅,“不合胃口?”
清雅摇摇头,“不大饿。”
“宋嘉恒,我想请几天假。”
“好。”
···
“你爷爷的病,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等他这次出院后,带他去H市做心脏搭桥手术。”
“嗯,晚点时候把你爷爷的病历给我份,我有个朋友在医院工作,他可以帮忙问问。”
“谢谢,麻烦你了。”
“协议上不是单向义务,不用这么客气。”
“···好”
看来在楼顶上,她真的惹到宋嘉恒了。
话题终止,手机有短信进来。
“姐,今天我在医院,你回去好好休息。”
吃完饭,清雅在医院旁边的酒店给宋嘉恒开了间房间。
“你不住这儿?”
“我回家。”
“你家在哪儿?”
“和医院隔了2条马路。”
“房间开好后,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很近的。”
“我想随便走走。”
宋嘉恒已经这样说了,她无话反驳。
雨后的夜晚,有些清冷。
从酒店走出,靠近医院,然后又逐渐远离医院。
兜兜转转,两人最终停在一个小巷子里。
“我到了。”
“嗯,早点休息。”
“宋嘉恒…”
“如果是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
“……”
“我走了。”
“那,明早酒店见。”
宋嘉恒回到酒店,洗了个热水澡。
等他从浴室出来躺在床上时,才有空回味一天下来发生了些什么事。
今天之前,他对清雅的了解全部都是来自白纸黑字的A4纸上。
而今天,所有新的了解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二哥告诉他清雅母亲的事之后,他多多少少猜到之前清雅对于母亲两个字闭口不提的原因。
每个人都有拥有隐私、秘密的权利,所以当二哥告诉他时,除了有些意外,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有时候,隐瞒并不等于欺骗,何况找她陪他演戏时,他也未曾问及过这些。
可能因为爷爷生病受了刺激,所以当清雅主动说起她母亲的事时,他也隐约感觉到清雅真正的用意:两人一拍两散。
结果,果不其然。
为家中的老头儿不假,另一方面,当时的情形让他觉得清雅并不清醒。
家中两个老人,其中一个在生病住院,还有个在读书的妹妹,他无法判断清雅的生活怎样,但直觉告诉他,清雅肩上的担子并不轻。
有协议在就有协议报酬,报酬虽不多,但总比没有的强。
局外人永远比局内人看的清楚,他也不是救世主,只是除了协议关系外,他还是她的老板,而她是他公司的员工之一,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她还在宋家和他考虑,他更加没有置之不管的理由。
独立、成熟、隐忍,是印象中的清雅,但今天的她,慌乱又无措,到底还是个20几岁的女孩…
宋嘉恒翻了个身,从床头拿过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号码,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最终在短信栏快速打下几行字,发送。
“有份病例明天传真给你,帮我咨询下你们医院心外科的治疗意见,晚些时候再带病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