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殁（kz同人）》顾莫殁

1、种子

　　人总有这样那样的记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的，关乎人、关乎事、关乎物，对于生命的大多数时间都保持沉默的昆茨埃特来说，这种记忆大可准确简洁的概括为四个字——佐伊塞特。
　　任凭岁月的河流如何湍湍向前、一遍遍冲刷着他薄弱的记忆，多年以后的昆茨埃特仍然清楚的记得那年与十二岁少年的初次相识。虽然那次邂逅没有任何浪漫与美好——甚至有些凄凄然然，但那时的每一个画面如同一张张的胶片，昆茨埃特能准确的想到每一个容易被忽略的细节。
　　十二月的北大西洋海岸，海风如刀，暗流涌动的海面卷着碎裂的海冰一波波涌向沙滩。昆茨埃特站立的位置，还可以看到岸上城市繁华的灯火洋溢着节日的欢乐气氛，越发显得不真实而又与自己格格不入。
　　佐伊塞特穿一件单薄的灰色外衣，金色的发丝随着海风优雅的上下飞舞——少年正沿着冰冻的海滩奋力奔跑着，一波波海水打湿了他黑色的帆布鞋，好像一朵带刺的蔷薇，带着掩饰不住的优雅哀伤。昆茨埃特突然就觉得海风似乎更加的猛烈了，正将那若有若无的冰粒卷入自己的心里，微凉潮湿。
　　直到少年终于不支倒地，走向前去的昆茨埃特才看到少年手中捏着的照片，上边的女人金发碧眸似曾相识，笑得犹如三月和煦的春风。

　　春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昆茨埃特从新闻中听到佐伊塞特的名字，少年带着程序化的笑站在一株绚丽的植物旁，紫色盛开的花瓣闪着温柔的荧光，昆茨埃特似乎觉得那名唤“亮叶蔷薇”的新品种带着淡淡的荧光在和少年一起淡淡的笑，隔着镜头，那笑容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一瞬间，播音员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悦耳，电视时不时传来被干扰的杂音，也像是令人欣喜的欢乐节拍。
　　昆茨埃特把声音调到最大，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录音功能，隔着空间频段传来的佐伊赛特温和好听的声音依旧模糊，可昆茨埃特专注的聆听着，已经“面瘫”了二十二年的他满脸堆上破天荒的笑容。
　　从此以后，这段带着杂音的珍贵录音成了最动听的天籁：开心的时候，听上去就觉得可以和他分享快乐；宁静的时候，那就像是旷野中一丝温柔的清风；烦闷的时候，那声线可以轻易的让他平静下来；难过的时候，对着那虚无飘渺的声音倾诉就会觉得舒心，就好像那声音年轻的主人也能聆听的到。
　　昆茨埃特一向带着远大于年龄的老成沉稳，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种感觉从未在自己二十二年的人生中出现过，好像是生病了。那些一向不屑的少年少女的小动作正慢慢的出现在自己身上，比如，那段不足一分钟的录音，成了他手机中永远的左快捷键。
　　当然，这些问题也只有昆茨埃特自己心里清楚。外表上看来，他依旧是这宁静北欧海滨小城中一位年轻有为的外科医生：银白的头发，英挺的五官，挺拔的身姿，还有他最引以为傲的那双拿起手术刀毫不颤抖的修长双手。闲暇时候，躺在自家小院中享受午后阳光的昆茨埃特经常能看到隔壁院中依旧美丽哀伤的佐伊赛特：少年总是用一根绿色的发带将柔顺的金色发丝松松的绑在脑后，低头专心侍弄着他精心培育的花花草草，有时不经意间抬头，二人目光相遇，少年也总是报以礼貌的微笑。
　　每次如此，昆茨埃特心中都会小小的自满一下——内心不断涌出的各种心思果然被自己藏得深沉，哪怕是和自己距离这么近的邻居，也从未察觉昆茨埃特医生和往日已是大大不同。
　　那时候的昆茨埃特觉得，所谓生活的美好也不过如此，每天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听着爱人那从喇叭中传来的不真实的声音：没错，二十二年淡定如神的男人，终于不得不承认，那种八点档肥皂剧中常出现的“一见钟情”戏码，如今毫不客气的降临在自己身上。这种不可思议的存在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让他自己都难以理解。
　　于是，光阴的字迹从此深深镌刻上心中的石碑：即使后来那段无比混乱的日子里，他已然无法想起少年好听的名字、绝美的容颜，但心中的那抹松松系着的柔顺金色，却还是那样无比的清晰。
　　只是，虽然昆茨埃特一直没有想要有什么所谓的开始——有所“开始”就必有所“结束”，比之于相交之后的渐行渐远，他情愿选择这样不温不火的做两条平行线——但命运的转盘此时已经悄然开启，无声无息中早已将看起来毫无关系的二人吞没，那颗带刺蔷薇的种子已经被上帝之手埋在尘世的土壤里，由不得任何人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