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诩良/郭荀]落子敲月凉》山高月晓

6、第五章 宛城之战

　　“公子。”
　　张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有发现房中何时已经多了个人，直到听到对方声音，才侧首将目光投向身后男子。
　　“站起来。”
　　来人显然看不惯青年这副模样，凤眸微虚，折出一片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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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良依旧不答话，望向男子的双瞳没有焦点。

　　“张绣。你若还有些骨气，便站起来。”
　　男子居高临下看着张良，语气掷地有声，全无该有的同情。
　　“我们打回去，让天下人知道，我宛城不会这般任人欺凌。”
　　打回去……报仇么？真是天大的讽刺。
　　深蓝的眸中终于起有了些波澜。
　　秦灭韩，他也想报仇，筹划数年，刺秦于博浪沙，结果却差点赔上自己的性命。仔细想来，这亦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情罢了。
　　何况当初不正是贾诩劝得自己归降。
　　“文和哪里来的信心？”
　　连番的挫败灼烧着张良的理智，不管以后如何，他此时尚且未及弱冠，却被迫背负起这许多刻骨的仇恨，短时间内实在没有余力去思考那么多。

　　青年依言站起，仔细将怀中的身子安放到榻上，转过身来直视贾诩。眼前男人未战言败，降后却又言战，实在叫他捉摸不透。
　　“公子没有？”
　　此时若是换成荀彧，大抵会柔声安慰，抑或郭嘉，大约会共同筹谋。可偏偏张良遇到的是贾诩，不留情面，直刺要害。
　　“那便当诩没有来过罢。”
　　玄衣男子潇洒转身，临到门口，悠悠飘来一句。
　　“只可怜张绪小小年纪……跟着这么一个没用的兄长，前途堪忧啊。”

　　……没用的兄长么？
　　不得不佩服贾诩目光毒辣，随随便便就戳到了张良最痛的地方。张绪与张良的亲生弟弟很像，也许是为了弥补，他与这孩子的感情格外亲厚，也尤其不愿重蹈覆辙。

　　“且慢。”
　　青年深色的瞳中恢复了些许清明，语调也不如方才那样丢了魂一般。而贾诩其实早就等着这句话，闻言立刻回转。
　　“文和方才说反攻，确实可行？”
　　玄衣男子抱臂平视张良，笑的邪魅。
　　“公子可信得过诩？”
　　信得过么……？
　　两人目光交汇，依旧是深不见底，张良只是直觉对方不会落井下石。
　　“自然。”
　　既然交付，自当是全部的信任。
　　“那么…事不宜迟。”
　　说着，已是当先出了房门，只等着青年自己跟上。

　　“曹操之前先收了我们的降表，未加防备，大军驻扎在外，身边带的兵力不多。”
　　贾诩没有参加昨天的筵席，自然做好了功课，以备“不时之需”。
　　“进了宛城地界后，又分兵到近邻的鲁阳城，再次削弱了自己身边的兵力……”
　　出了门才发现屋外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落了一地。张良被屋外烈烈北风吹醒了不少，此时也跟上了贾诩的思路。
　　“文和是说……擒贼先擒王？”
　　“呵，”玄衣男子轻笑一声，“公子可算是醒了。”
　　这话原有些冒犯了，然贾诩说的未有任何不自然，完了还略带挑衅地瞥了眼身后青年。
　　张良倒不甚在意，直入主题道。
　　“既是如此，文和可有具体对策？”
　　“曹操现在应该在鲁阳城里，身边兵力不足一千，公子与诩需兵分两路，一路拖住宛城和城外的援军；另一路么……”
　　“直取曹操。”
　　青年口气不善，目光凛然。
　　“如此看来，公子是愿当这第二路了？”
　　“文和还有别的安排？”
　　“非也，如此甚好。只是……”贾诩微微一顿，“据闻曹操身边有一护卫，名曰典韦，公子若是遇上了需得小心。”
　　张良点了点头，典韦之名，之前他亦是有所耳闻，曹操将他比作“恶来”，想必不是等闲。
　　正想着，不料玄衣男子一个跨步，贴近自己身侧，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报仇固然重要，为此丢了性命却是不值。还望公子切记……”

　　曹军营地

　　青衣男子掀帘入帐，却在见到帐中之人时顿住了动作，明显被惊讶到。
　　“文若？”
　　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男子，正端坐在案前奋笔疾书。闻声抬起头来，见到来人，亦有些惊讶。
　　“奉孝，没有陪着主公？”
　　“主公啊……”
　　郭嘉略挑了眉，一脸“你知道的”的表情。
　　白衣男子正是荀彧，见对方如此，也心领神会。
　　他随曹操时日已久，甚至郭嘉亦是他引荐给曹操，自然是知道自家主公恐怕是早计划好了，冲着张绣的婶婶邹氏去的。
　　“据说当年董卓进京大摆筵席，恰逢张济成亲，不少人为了一睹邹氏风采，不惜抗命。”
　　“你怎也不劝着些？”
　　语气带着些无奈，却并未听出责备。
　　“主公既有这等闲情逸致，良辰美景，嘉又怎好打扰。”
　　郭嘉说得轻佻，荀彧闻言不禁皱眉，然什么都没说。
　　眼前男子从来是道德伦常若无物，那次酒宴之后他更是清楚明白，郭嘉想做之事，很少有人能够阻止得了他。
　　即使是自己，也不例外。

　　“此行可有见到贾诩？”
　　荀彧显然是不想对之前的话多做纠缠，直接换了个更有建设性的问题。
　　“未曾。不过……”
　　郭嘉拖了个长音，吊人胃口。
　　“嗯……？”
　　白衣男子却似早就习惯，眼光略略从手中竹简上抬起，瞥了眼郭嘉，并不吃这套。
　　“不过另有收获。”
　　荀彧卷好最后一卷文书，正准备听郭嘉的收获，不料对方从来不能以常理推断。
　　“文若不是坐镇许都？”
　　说罢已经凑到跟前，黑沉沉的眸子直视荀彧。
　　白衣男子不着痕迹转开目光。他其实有些怕见到郭嘉的眼，纯粹的黑，好似能看穿所有的人心。
　　“许昌之事有仲德在，暂且无碍。此番彧来，是为徐州之事有了些进展，还需主公定夺……”
　　“哦？”郭嘉轻笑，眸子又亮了些，“可是那头猛虎，终于为文若所驱？”

　　“报——”
　　荀彧方要答话，便被帐外声音打断。
　　“进来。”
　　“令君、祭酒。”
　　来人灰头土脸，形状狼狈。分别向荀彧、郭嘉抱了拳道。
　　“不好了！西营那里不知怎的起了火星，天太干，火势越烧越旺。”
　　荀彧闻言立即起身，西营粮仓所在，是为命脉，必不可失。
　　“让李将军取营中存水尽力救火，夏侯将军、于将军点南北两营，去淯水凿冰取水。”
　　声音是一惯的从容，白衣男子指挥若定，给人以安心的力量。

　　前来报信的士兵方要领命而去，只听帐中另一人忽道。
　　“慢着。”
　　郭嘉双眼微眯，一手托着下巴。
　　“叫夏侯将军点齐营内所有轻骑待命，”后半句却是对着荀彧说的，“嘉恐宛城有变。”
　　下首军士显然没有料到两个军师给出的指示不同，犹豫地望了眼荀彧，见其默许，才领命告退。
　　荀彧知郭嘉这种时候不会乱来，只等他来解释，却见那人嘴角微勾。
　　“还真是意外的收获……”
　　想着郭嘉是接着之前被他岔开的话题，看来是在宛城遇到了值得他注意的人么……？虽然郭嘉的口味他不敢苟同，但能入他郭奉孝“法眼”的，总也不是凡人。
　　“希望文和与他不要令嘉失望才好。”
　　荀彧不需多问，青衣男子眼中的奕奕神采，分明是得遇强敌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