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木以舟

34、第三十四章

　　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清醒在最艰难处，心中仍留有惆怅。
　　布可开始讨厌医院这个地方了，索然无味的雪白屋顶，弥漫在每一个角落的消毒水味，以及让人难受到发慌的静。睁着眼睛发了会呆，垂头丧气的一歪头，居然看到小中就贴着她的脑袋趴在床头，满脸倦意的睡着，忧心到眉头都打了结。
　　坐在一边的程宁最先看到她醒过来，合上手里的报纸刚要站起身，布可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动，让小中多睡一会。
　　程宁用眼神问她感觉怎么样，她皱皱眉表示槽透了。
　　就这么沉默了半个多小时，程宁轻手轻脚的站起来，伸出手腕，指了指手表，又指了指外面。布可明白她还要回超市上班，闭了闭眼睛表示明白。
　　等林小中醒过来的时候，程宁已经离开了好大一会儿。她这两天守着布可基本没合过眼，不然也不能趴在床边就睡着了。医院的小板凳非常的低，矮着身子睡久了会特别的累，等浑身的筋骨都向她发出抗议的信号时，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习惯性的去看布可，惊喜的发现她已经醒过来了，正呆呆的看着屋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小中连自己身上的累都顾不上，站起身紧张的问。
　　布可没什么反应，只说：“我渴”
　　林小中拿起床柜上的保温桶说：“喝点鸡汤吧，温润滋补。”然后倒出一碗，用勺子喂到她嘴边。
　　布可昏迷的这几天吃不了饭，都是打的营养液，嘴里早就没什么味觉了，将将的喝了一口也是没有滋味，就摇了摇头。她不动还好，一动就感觉浑身哪里都疼，气的皱起了眉头。
　　林小中见她气呼呼的，还以为是鸡汤难喝，也喝了一口，难为情的说：“是有点淡，可你现在不能吃太咸的，对伤口的复原不好。”
　　“我躺了多久？”
　　“快四天了”

　　她用四天，完整的忆起了三年。可这并不是个好买卖。叹了口气，说：“对不起啊，好好的一场晚宴让我弄砸了。”她在人家的宴会上跟人大打出手，气不过的还把柱子给踹了，差点砸了当晚的主角不说，反倒把自己弄进了医院。悲哀啊悲哀，真是衰到家了。
　　布可这么一说，小中才想起那场荒诞收尾的晚宴，后来什么样她也都不记得了，她那时候一心牵着布可，天塌下来都与她无关，哪还管的了别的？就说：“没事，反正合同都签好了，倒是我，不拉着你去就好了。”
　　布可勉强笑了笑，也说：“没事。”
　　林小中低头捣着鸡汤，愧疚的问她：“你为什么要扑过来？不然你就没事了。”
　　“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挨砸吗？再说，那一脚还是我踹的。”她想了起来，笑：“小中，你发现没？你一遇见我就倒霉。”
　　林小中苦笑了一下，“好像是你比较倒霉。”
　　“跟你没关系。”布可摇了摇头，挣扎着要起来。林小中急忙扶住她，劝：“你才醒，好歹再躺躺吧。”
　　布可没听她的，强自坐了起来，活动着胳膊说：“没那么金贵，就碰一下么，我小时候从二楼摔下来都没什么事。”想起了那些事，她自嘲的笑笑，“真别说，我还挺多灾多难的。”
　　“再喝点？”林小中拗不过她，把枕头对折，垫在她的腰后。
　　“不好喝，不喝。”布可使劲的伸了个懒腰，大大的喘了一口气，身上的感觉说不清是疼还是痛快，总之是很奇怪的感觉。
　　“你轻点！” 林小中看她乱动跟着着急，给她换病服的时候，看到她一身青紫的跌伤，这都是因为她伤的，想着就心疼。
　　“没事，活动活动就好了，我身上这疼哪是摔的？我看就是躺的。”她扭了扭脖子，撩起被子就下了地。膝盖骨有点疼，估计是卡着了，动两下也没什么。原地做了几下伸展动作，休养了几天的骨头不配合的发出了嘎达嘎达的响声，反而觉得经脉都被打开了。
　　她走到窗边，不言声的仰起头看天，神情很淡，
　　林小中把病房的冷气调小，站到她身边，“前天早上，你同学顾夕颜有来看过你。”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说出来心里也不好受，但她觉得她应该想听这个。
　　“嗯”布可听后并没有什么反应，淡淡的看着窗外，摸着脖子牵出那条项链，把那颗戒指解下来拿在手里，盯着问：“小中，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
　　林小中与她并肩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布可推开窗子，有风微微的吹过，她向后退了一步，扬起胳膊大力一甩，将戒指狠狠抛了出去，“恨的想死？”
　　戒指上的碎钻，在刺眼的阳光下，耀出一抹晶亮的光，从病房的窗口流星般划出。
　　“你干什么？” 林小中惊呼，阻拦不及，半个身子都跟着探出窗外。6楼的高度，哪里看的到什么？病房楼下面的是一片宽广的草坪，正门前进进出出的都是人，也不知道她扔到了哪里。
　　布可看也不看，微微的笑：“上学的时候，我老考第二，那时候真没觉得什么，还自嘲过，现在想想，我还真就是个二！”
　　她居然傻乎乎的在等谁来问她要戒指？那根本就是她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礼物！谁会来问她要？鬼才会来问她要！
　　“布可？”小中摇了摇她的胳膊，觉得害怕。从醒过来后，她情绪就不正常，特别的怪。
　　布可摇了摇头，心里明白，她不但没事，也再也不会有事了。

　　在医院观察了几天，并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皮外伤，身上的淤青也好的七七八八，就是额角缝了针，不得不包一块四四方方的纱布。布可闻够了消毒水的味道，说什么都呆不下去了，不听小中的劝，死活非要出院。
　　林小中管不了她，只能去跟医生沟通，问清了日常注意事项，细细记在心里，万般无奈的跟着她上了车。
　　这就是个冤家，回去的路上，小中忧心忡忡的撇了一眼开车的布可，没好气的想。
　　宣以楠听说布可出了院，吵着要请客慰问，她这几天忙着手上的案子，分|身不暇，医院跑的还没有程宁多。再不表表心意，都对不起多年的阶级感情。她意是好意，但话没好话。一张破嘴把布可上上下下数落个遍，说她一颗灾星丧两门，害完自己害小中。布小爷在医院里舒舒服服的躺了几天，却把林小中累的瘦了大半圈。布可明白事理，对着小中端起一杯白酒就要喝干净，唬的小中赶忙拦下她，换了杯清水过去，软糯个声音碎碎念，拆线前要忌烟忌酒忌辛辣，多吃蔬菜多喝水。刚要劝她最好能吃几口鱼肉，有助于伤口的愈合，就听那边打火机咔哒一声，布可叼着一根烟，不疼不痒的问她，“你叨咕什么呢？”
　　林小中都要疯了。

　　酒足饭饱，三个人走出酒店，惬意的吹着街头的晚风，还没想好下一步是玩还是回，布妈的电话就跟了过来，说出了大事，让她马上回家。
　　大事？布可皱着眉头想了想，哼了一下，肯定是小西和小北合演的《出柜的故事》出续集了，家里的观众不满意剧情，吵着要退票呢。
　　这年头，什么玩意都分上下半场，出柜也跟风！
　　她让宣以楠送小中回家，自己驱车去了父母那里。布妈一开门，正看见她脑袋上明晃晃的纱布，吓了一跳，问：“你这又是怎么了？”
　　布可怕她唠叨，没敢提住院的事，大咧咧的坐到沙发上，边剥桔子边扯谎，“没事，在超市搬货被牛奶罐砸了下，破了点儿皮，大夫非弄的这么吓人，你要不信，我这就把纱布扒了，咱换个创可贴？”
　　她真是个影帝，谁都演不过她，吃准了她妈舍不得，作势就要扒纱布。
　　布妈果然按住了她，说：“算了，包着就包着吧，你也是，以为你那脑袋是皮球啊？几次三番的折腾它。”
　　“嗯嗯”布可心不在焉的答应着：“不说出大事了吗？什么事啊？”
　　布妈叹了口气，特忧愁的说：“小北跟小洋人跑了！”
　　“他还真跑了？”布可吃惊，赵小北那个孽障，说的出，他还真做的到！
　　布妈听着就不对，问：“你早知道小北要跑？你舅说小北跑之前，你去过医院找小北，他说你肯定在里面参合了。”
　　“谁参合了？我就是太诧异了。电视不都这么演的吗？家长不同意，就跑！”
　　布妈喝她：“你少跟我这打马虎眼，你嘴里就没一句实话，你三姨都说瞧着你不对。”
　　布可切了一下，继续剥桔子，“她瞧着不对的人多了，她就瞧着她家小西对，最后怎么了？不也跟个女生搅合在一起了？”
　　她想到这就发笑，谁都别瞧不起谁，家里的基因太强大，四个孩子，逆生长了仨。这鼓点，直扑江浙沪三地包邮，同城含上门送货了。
　　布妈见她还能溜号的笑了出来，气问：“你别又糊弄我，我让你过来就是问你，你不结婚，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布可一口桔子含着嘴里，差点就噎死当场。
　　如果在几天前，她还没恢复记忆，面对母亲的责问，她还可以诡辩的想，我那是暗恋，不算的。但现在她记起来了。承认？她怕麻烦。否认，又对不起那些日子。思来想去，含着桔子装糊涂，“什么怎么回事？没事啊。”
　　“小中是不是回来了？”

　　事实证明，一口桔子，完全能够噎死人两回。

作者有话说

　　很抱歉，更的慢了，原因很简单，我又犯病了。每隔一段时间，我看自己写的东西，都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怎么看怎么觉得垃圾，怎么看怎么想弃文……当然，基本的责任我还是懂的，弃文是肯定不可能的，就是得自我调整一下。让各位看的不痛快了，再次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