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木以舟

33、第三十三章

　　布可一开始还没当回事，自我感觉良好的说：“行啊，分就分，你看除了我，还有谁能忍的了你的坏脾气，把你当宝贝似的供着。”
　　顾夕颜转回身，冷淡的看着她，“我说真的呢。”
　　布可眨眨眼，没明白怎么回事，昨儿还好好的，怎么一清早她就昏了头了？转念一想，莫不是她也准备了什么礼物，打算来一出欲扬先抑，最后给自己个惊喜？她觉得自己猜的没错，嘴巴咧的就更大了，笑成了朵喇叭花样，胡搅蛮缠的抱着她说：“不分不分就不分。”
　　顾夕颜没有办法，几下挣扎开她的纠缠，坐到了沙发上，淡淡的问：“到今天正好是两年，对吧？”
　　布可一笑，等着她给自己的惊喜，嗯了一声。却听得她说：“我欠你的，不多不少正好两年，到了今天，我还清了。”
　　“什么两年？”
　　顾夕颜抬起头，看着她说：“高一高二那两年，不是正好两年吗？”
　　布可脸色一变，跟过去蹲在她身前，疑惑的看着她：“你说什么呢？你别吓唬我。”
　　“那两年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傻事，我都记得。高三的那天晚上，你跑过来跟我表白，你当时的状态，我要是拒绝了，你哪还有心思学习？不就彻底被我给毁了？这我哪受的起？我当时就想着，算了，豁出去陪你两年，把欠你的还清了，咱就散了。你知道我这个人，从不欠债的。”
　　她端的一颗狠心，一句还债，将这两年的情分从根上打破，让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布可被击的有点懵，茫然失措的看着她，觉得她冷淡至此，不像是说着玩的。但她还是不肯相信，抱有一线生机的扯出笑脸，“怎么了嘛？我又哪里惹你生气了？你说我改就是了，拿分手吓唬我，会出人命的啊。”
　　顾夕颜乏力的笑了笑，硬下心肠看她，“吓唬人？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不是……”布可晕头转向，乱作一团的看她：“可有你这么还债的吗？你把你自己都给了我，你要是不喜欢我，这怎么可能？”
　　“我没说我不喜欢你。”顾夕颜站起身，躲着她又走到窗前，背对着她说：“我昨天碰上李品言了。”
　　“又是那孙子！”布可急的跟了过去，两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逼着她面对自己，急吼吼的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他还喜欢我，问我要不要跟他在一起，咱俩的事，他一早就知道了，他也不介意。老实说，我有点动心。”
　　“他？”布可觉得荒唐，“你刚还说你喜欢我呢，怎么又跟他动心了？”
　　顾夕颜举起手握着她的手腕，想要掀开她的手，但却没有那么做的力气，几次张口，耗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才能保持平静的说出：“布可，这两年我太累了，我过不了自己这关，我其实就是一个普通人，我想过平凡人的生活，边缘感情我玩不来的。”
　　“你知道我没玩，我是认真的，我知道你为难，我知道，我都知道。”布可慌了头，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是，我不是男的，可他们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我考上国府，专业也不差，大不了，大不了我回去真拼了，我去港大。等我回来，事业一定不会太差。夕颜，男人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我知道你委屈，我知道你为难，我对你好，我真的对你好。”她举起了四个指头，认真的说：“顾夕颜，我布可敢说，我这一辈子都对你这么好。别说男人，就是这全世界的男男女女，哪个敢说？”
　　顾夕颜永远都记得，朗朗乾坤下，有一个人，澄清着眉目，指天誓日的对着自己说：“顾夕颜，我布可敢说，我这一辈子都对你这么好。”像张国荣的《霸王别姬》，她承诺到了最后一分，最后一秒。
　　她信她，所以她说：“谢谢你。”

　　布可愣住了，看着她的决绝，知她的无情，她看她那双平静的眼，所有的情绪兵败如山，她受不了，哭了出来，断断续续的说：“我知道我不听话，老惹你生气，我以后更听话了行不行？我以为只要我对你好，对你最好最好，就能弥补你的委屈。我这么用心，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分手？你明知道我离不开你，我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当初怕毁了我，现在就不怕了吗？”
　　顾夕颜忍着难过，咬着牙说：“布可，就因为你对我好，我感觉自己陷的有点深，再不分手，我会毁了我自己。现在正好两年，这两年我也是真心实意的对你，再不欠你什么了。所以，你也别再来找我，我再缓缓，我觉得我能走出来。”
　　“那我呢？那我呢？”布可死死的抱着她：“你都喜欢上我了，你为什么还要分手？我到底是哪里不好？你对我哪不满意？我改，我通通都改。”
　　顾夕颜推开她，逼着自己看布可的眼睛，每一个字都说的十分用力：“我对你的性别不满意。”
　　这是一个死循环，没有出路了。布可恍然大悟，木呆呆的看着顾夕颜，脑子里拼命想着能把她留住的理由，可是没有，她说了性别，她没法改。溃不成军，兵败如山，她失魂落魄的点点头，双腿一软，一个屈身，竟是笔直的跪了下去。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可她别无选择，她委屈又难堪，泪水都模糊了眼，撑着力气说：“顾夕颜，我布可这辈子连爹妈都没跪过，我他妈就没这么没骨气过，我求你了行不行？”
　　顾夕颜堪堪退了一步，几乎站立不住，手捂住了嘴巴，也哭了出来。可她的无情，多半是体现在理智上，她颤抖的说：“布可，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为了个女生，就这么没有出息？”
　　布可泪眼汪汪的抬起头，委屈的说：“有出息你就不分手了吗？”
　　顾夕颜别过头，她不能再看她了，她本就身弱，这时更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冷的连灵魂都冻住了，她说：“布可，记住我以前跟你说的，别再这么孩子气了，回去好好学习，争取去港大，活出自己的样子。把自己的一切建立在他人身上，对你对我都不公平。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想着让自己活得更好。”她是流着泪说的这些，几次哽咽到无法继续，但她不能停，只怕一停，先失控的就是自己。她顿了一顿，强自稳了稳心神，继续说：“咱俩……就这么算了吧。你也别想着挽回，我报了西北支教，下半年就会去偏远山区，你找不到我的。”
　　她觉得说清了，再也说不出了，也不能再留下来了，她真的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了气力的消失，可她不能倒下去，她要结束这一切，即使心疼，即使流泪。
　　布可坐在地上，抱着她的腿，不让她走，纠缠不清的说：“好，我听你的，我答应分手，我不缠着你，我不再让你为难了，可你别跟李品言行不行？他那种人，面上挺好背后使坏，你忘了？当年要不是他跑到老蒋面前打小报告，那些流言蜚语能跑出来吗？这样子的人，你跟了他能有什么好下场？你要找也找个像样点的，得比我对你还好的，怎么的也不能是他啊，夕颜，你就听我一句吧，真的不能是他啊！”
　　即使难过到心都碎了，即使难过到都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她也还是想着她的未来，这就是她对她的好。

　　顾夕颜的泪流的无声，狠心的推开了她，转身往出走，“布可，他好歹是个男人，可以领到我爸妈面前，领到我朋友面前，可你呢，你什么都不能。所以，对不起，我真的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布可不听，追上去抱着她一个劲的说不行你不能走。她知道这一放手，就是再无纠葛的后半生，她断不下这个心，只浑着脑子把她抱在怀里。可顾夕颜自知就要撑不住了，她的神经已经游走在崩溃的边缘，几次奋力都推不开布可。拉扯之间，一直被高度压抑的情绪，兵荒马乱的没有控制住，疯了似的只想逃离，恍惚中看到桌子上的铅笔，她想都没想，握在手里冲她扎了过去。
　　她以为那不过是一个铅笔，她没有想到人在失控的时候，冲动会产生那么大的气力。直到见了血，布可愣在原地，不能相信的看着她，顾夕颜彻彻底底的崩溃了，哭着说：“布可，你明不明白，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告诉你，我们分了。”
　　她多一眼都不敢看她，拎着包夺门而出。
　　布可愣在原地，衣肩上还都是热热的血，但心却凉的透彻。空荡荡的屋子，门还是开着的，恍恍惚惚的跟出去，她还想要挽回。掏出手机的时候，那颗戒指讽刺的掉了出来，在地上弹了几弹，滚到了下行的楼阶上。她失魂落魄的俯身去捡，胳膊刚刚伸出去，指尖稍一握住戒指，肩膀的拉扯就抻到了伤口，狠的一疼，抽空了她身上的最后一点力气，眼前不由自主的一花，顺着楼梯就滚了下去。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是不是一开始就不会有继续？你最终还是选择了男人，还是那个我最不喜欢的李品言。我不该想起来的，那些事情，没有什么可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