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正（女尊）》华山云

4、自投罗网

　　太女原本轰轰烈烈的迎娶正夫的婚礼，最终以遭遇混乱，新嫁郎被劫而不得不惨淡收场，这是在给太女难堪，当然也就是在给皇上难堪。身为京兆尹的文政，当然难辞其咎。皇上下了死令，命其在一周之内查出案犯并寻回正夫。

　　案子越查越显糊涂，所有线索分明都指着一个方向，那就是自己的府邸。。

　　就在文政辗转难眠挑灯夜战之时，一个身影从窗外飘然而进。

　　“谁？”文政吓了一跳，急于呼唤两旁正在打瞌睡的侍卫。

　　“不必惊慌，是我。”暗夜中，文若然淡笑着站立在桌前，微微的火光映照着他明明是稚气未脱却还带着几分媚态的脸，弯月形的眼角似有若无的上挑又显出了几分的调皮：“好久不见了。”

　　文政愣了一下，随即呼吸几乎要凝滞。是啊，好久不见。自己已经快要忘记掉了这个儿子的存在。想当年，清风，也就是自己那个时候的正夫，为了保护他惟一的这个儿子而送命，于是，自己对他从宠爱忽然就变得恨之入骨。她恨，恨清风为何会如此无情地撒手归去，她恨，她把若然看做了清风的克星。然而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地，她又有了新欢，于是那股感情便逐渐淡忘，以至于，母子间几乎情同陌路了。若不是此时文若然站在面前，她竟然都不知道都不会想到，他竟然已经长这么大，长得除了显露出的媚态之外，和当年的清风如此相像。

　　“怎么？不认得了？”文若然挑眉，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没关系，我不在乎。我今晚来，是自投罗网的，不需要多少废话。”

　　文政只是一心觉得愧疚，没有听到文若然都在说些什么。她望着文若然，仿若看到了昔日的清风，想必自己如此冷待文若然，清风也会恨她吧？想及此，她有些控制不住地心里发痛。神思恍惚了好大一会儿之后，她终于记起一件正事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懒得和那些守卫废话，因此。”文若然指了一下窗户：“直接进来了啊。”当年，严寒酷暑风吹雨打之中，无论他如何哭喊如何低三下四地乞求，那些侍卫们都不曾拿正眼去看他一下，更别说替他前去通报了。因此，每次他受了欺负，遭了冷遇，都只能打落门牙往肚里咽。所以，哪怕是现在，若非必要，他懒得和那些侍卫们打交道。

　　“你会轻功？”文政又是一惊，那些守卫个个都不是简单人物，可是自己的这个儿子，什么时候竟练得出如此一身本事，能够在那些高手眼皮底下来去自如？大街小巷里的传闻，她不是没有听过，只不过，她一直以为那只是夸张了的小孩子游戏罢了。

　　“这与你何干？”文若然挑起双眉，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眼睛里赫然的冰冷只让人感到透彻骨髓的寒气迎面扑来无处躲藏。

　　文政望着他，是啊，都已经十多年未曾问询过他的死活了，那么，他的一身轻功又与自己何干？文政心中苦痛，自己，真的对不起清风，也对不起他，在他的成长历程中，完全完全，没有这个娘的存在。

　　文若然静静站着，身上如同受到了威胁的刺猬一般，用利刺将自己团团围住，让别人无法接近分毫。忽然，他笑了，声音是那般的风轻云淡，似乎对面之人的一切苦痛都与他无关：“我来，不是要和你讨论所谓的母子情长那些无用的东西，而是，前来自首。文政，你最好随时记得你自己的身份和现在的职责。我就是来投案自首的，搅乱仪仗队的人就是我。”

　　文政愕然抬头，看到文若然似乎毫不关己的微笑模样，有些不知所措：“孩……孩子，你受刺激了？”

　　“刺激？”文若然飘然回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你是觉得我没有魄力，还是没有能力去做那件事情？还是……哦，我差点忘了，或许你一直以为我是个胆小怕事的孩子？也难怪……”

　　文若然边说边煞有介事地点着头，字字句句都犹如刀剑利刃刺进了文政的心间。文政站起身来，挥一挥手，对左右侍卫说：“下去吧。”然后静静走到文若然面前，满脸苦涩地和他对望着，伸出手去，想抚摸一下那张带着笑脸面具的面庞。

　　文若然面无表情地避了开来，继续盯着文政：“怎么？何必让她们退下？我今天来，就没打算要轻松地走出这个院子。不知道您究竟是怕我连累了整个文家呢，还是说，怕我在最后招供的时候忽然把责任推到你们身上？放心，我不是个没有担当的人，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如果你们想要和我撇清利害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够了！”文政紧握双拳，闭上双眼，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怎么可能是你，不会是你，你骗我的，对不对？我对不起你和你爹，是我的错，孩子，你不要再说了……”

　　文若然望着文政痛苦的样子，长久未曾流露过真实感情的他竟然也有了一丝动容。他犹豫了一下，收去那副无所谓的表情，轻声问道：“既然如此，你们又何必让三弟去求我帮忙？你们以为我会有什么办法？”

　　文政表情复杂的看着文若然，慢慢消化着他话语中的意思。是，当时文若惜哭着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文若瑄就说了一声你的二哥最厉害了去求你二哥他肯定会有办法的，文若惜看了自己一眼，自己当时也没有什么主意，只得随便地点了点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等等！文若惜去求文若然，所以……

　　“果然是你？”文政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双眼。维护治安，抓获罪犯是她的职责，以至于，她忽略掉了此时文若然眼中的最后一丝热烈的期盼。

　　“是。”一丝丝的动容慢慢地恢复到平静无波。文若然后退两步，静静看着文政。

　　“来人，把他拿下。”文政闭着眼睛，冲门外吼道。对不起，小然，对不起，清风，身为京兆尹，若不这样做，圣怒之下，将会是灭门之灾。为了整个文家，自己，真的是情非得已。

　　“哈哈。”文若然轻笑出声。果然还是奢求了呢。“哈哈，文政，恭喜你此时做出了最最正确的选择。”

　　文政猛然转身望着文若然：“你……？”

　　“哈哈，我怎么了？文政。”文若然伸开双手，任人往身上绑着绳子：“恭喜你尽到了自己的职责，在时限之内完成了任务，而且，丝毫不会影响到整个文家的兴荣。因为，我只是一个犯了错被拘捕的小人物，而你，伟大到可以大义灭亲，于是当众宣布无此逆子，断绝骨血关系。”

　　“然儿……”

　　“我，若然，从此，和文家，没有半丝半毫的关系，以后我的去向死活，都与文家无关。”文若然一字一句极其认真的说道：“文政，你可知道，我从来都没有像今日这般痛快。从今日起，我终于可以对此地再无半点留恋，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狂傲，笑得嚣张，不知谁飘落了眼泪，斑斑点点地坠落，却又蒸发在空中，了无痕迹，什么东西在狂笑中支离破碎。

　　“押下去。”闭上双眼。这是文政有生以来所下的最沉重的一个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