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正（女尊）》华山云

3、施以援手

　　文若然悠闲地坐在书桌前，极度无聊地胡乱翻着扎束好的书卷。一只苍蝇嗡嗡地从眼前飞过再重新飞回，把他吵得极其不耐烦，于是，文若然从手边拿起一根在院子里捡到的树枝，冲着苍蝇就扔了过去。苍蝇被牢牢地钉在了墙壁上，翅膀一下下震动，努力地做着徒劳的挣扎。

　　真是，一点挑战力度都没有。文若然颓废的趴到了桌子上。风风雨雨多少年过去了，他就是这么的用一根根竹签，一段段树枝，把那些闲的无聊的时间都用来戳苍蝇戳蚊子，时间一长，都可以出师了。

　　“咚咚咚”有人在小心地敲响着院门。

　　文若然一骨碌坐直了身子，皱着眉看向外面。会是谁？很多年前，这里就已经是人们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了，平日里除了那些被点到名字的小厮和仆人之外是没有谁敢轻易前来造访的。今日倒是稀奇，难道说……他眯起双眼，还有不怕死的敢前来找茬的不成？

　　“咚咚咚”敲门的人还在坚持，小心却又执着。

　　文若然一步一步迈向门口，他努力收紧了呼吸。他怕什么？若是哪个不怕死的人还敢过来找事，整不死他也非要让他少了半条命不可。想到这里，他眉头舒展开，摆出一副妖媚惑人的姿态，弯着一双眼来到门前，深吸一口气之后猛地把门打开。

　　门外的人愣了一下，看到文若然，只犹豫了一下下，双眼一闭随即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不止：“二哥救救我，二哥，求求你救救我！”

　　原来是三弟文若惜。文若然在松了一口气之后转回身去，冷然说道：“三弟找错人了吧？”

　　“不，二哥，救救我，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二哥，求求你救救我！”文若惜顾不得形象，跪在地上用膝盖挪动着身子，一把拉住文若然的衣襟：“二哥，求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可是这次，这次我真的是没办法了啊！”

　　“我就奇怪了，你怎么就认定我能救你？我又为什么要救你？”文若然从他手中拉回自己的衣襟，转身准备回院子里去。

　　“二哥！”文若惜一下子扑倒在地，紧紧拉住文若然的衣角抱在怀里，哭叫着：“二哥，爹和大姐她们都说你一定有办法的，现在就只有你能救我了，我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

　　文若然闭了闭眼睛，再闭了闭眼睛，最终只能在心里鄙夷自己的意志不坚。他为什么就是无法看到三弟如此无助如此痛苦的样子啊！他握紧了双拳，当年，当年又有谁肯给予他哪怕一点点些微的帮助？他该狠下心转身走开的！可是，为什么，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到根本抬不起来？

　　文若然再次紧闭了双眼，这一下没有再睁开：“说吧，出了什么事？”

　　“太女点名，非要我嫁给她。现在，圣旨已经下来了……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嫁啊！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连爹娘都束手无策，可是她们都说你一定有办法的！求求你二哥，你一定能帮助我！”文若惜哭得梨花带雨，好不惨然。

　　文若然眉头一皱浑身一抖，只感觉旁边的空气温度骤降。他努力地站稳，然后慢慢转过身来，紧紧地盯着文若惜：“为什么？”

　　文若惜抬头看着他，满脸的不解。他只顾伤心地哭泣着，泪水一串串地从脸上滑落，在地上砸出两个小水坑。

　　“圣旨都已经下来，为什么你们竟然会认为我有办法？！”圣旨已下，婚事已定，若要救二弟，看起来似乎就只剩下一个办法，李代桃僵。文若然歪着脑袋看着文若惜，后退两步，脚下有些不稳。他望了望天，灰暗的颜色一如他此时的心情。太女啊，那可是未来的圣上。谁都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处处有难，步步惊心，出头浪打，随波凋零……有哪一个真心疼爱自己儿子的父母愿意把孩子送进去？他突然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的心情忽然反而稳定了下来。既然早已无心，又有何处可伤？你们一个个都如此无情，为何却要我来牺牲？他句句带着冷意：“我不是那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没有普度众生救苦救难的义务与责任。对不起，这个忙，我帮不上。”

　　文若惜愕然抬头，却只对上了一扇怦然关上的大门，摔门之人愤怒的余响还在不停的回荡。

　　把门狠狠地摔上之后，文若然浑身无力地背靠在门后，身子慢慢地慢慢地滑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双手已经深深地抠进了泥土之中，鲜血与黄土混在一起，可是他自己却毫无所觉。

　　文若然眨了眨眼睛，抬头望着蓝天。已经很久都没有流泪了，不是吗？自己可以把自己保护的很好，不是吗？可为什么，此时，被人抛弃了的感觉还是那么强烈地穿透了身体直刺进心灵中最脆弱的那一部分。他继续抬高眼睛，这样，泪水会倒流回去，是吗？

　　“咚咚咚”的声音回响在门外，那是文若惜在顽固地磕着脑袋，一下一下撞击进文若然的内心深处。文若然咬牙、她们凭什么就那么执着地认为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帮忙？她们凭什么就认为自己一定会献身？她们凭什么……文若然呆愣了一下，随即，嘴角蔓延开了一抹笑意。纵然她们无情，自己却仍旧不忍去想若是三弟从今往后没了笑脸会是怎样一副模样。更何况，借这次机会把整个文府弄得翻江倒海又何乐而不为！

　　门又一次打开。文若惜抬头，看到的是文若然一脸玩世不恭的笑脸、他倚在门框上，笑嘻嘻地伸出手指挑动着文若惜的下巴，扬起眉毛说：“若惜，你放心，二哥不会置你于不顾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文若然不愿看文若惜那感激涕零的模样，也不想再去听什么道谢的话语，他快速的关上门，将自己的脆弱与世隔绝。

　　文若惜出嫁的那一天，仪仗队从皇宫门口一直排满了京城里著名的几条大街，锣鼓喧天彩旗招展，放眼望去如同一片火海般热气腾腾，热闹非常。

　　旁边暗处，房顶上，文若然静静的观察着下面的一切。太女正君的排场果然非同凡响。

　　花轿内，文若惜紧张地缩在座位上，两手不停地刮弄着手中的苹果。二哥他不是说，不会置自己于顾不的吗？为什么到了最后关头，却到处都找不到人呢？一想及以后将会距离心上人越来越远，就立时间泪如雨注。

　　突然，坐在轿子里的小小世界，文若然只感觉到仿佛天地间一阵动荡。正在文若惜倒落一旁心神不定的时候，轿帘被人掀了起来，一只手从外面伸进来：“跟我走，快！”

　　文若惜愣了一下，抬头看着文若然，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在太女的仪仗队里捣乱：“二哥？”

　　“怎么，你反悔了，想嫁给太女了？”

　　“没有，可是……”

　　“没有就不要废话。”文若然一把将文若惜拉了出来，然后趁着人群的混乱快速向某个黑暗的角落里跑去。

　　“我答应过不会置你于不顾，但未必要用你们所以为的方式。我不会为你们任何人献身，你们不配。”文若然拉着文若惜没命的向前奔跑，却似是气定神闲的吐出这几个字来。文若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根本顾不上说话，但却禁不住心中的担忧。这次逃跑倒是痛快，可是，以后呢？以后，整个文府该怎么办？以后，自己究竟该如何立足？

　　文若然回头看了文若惜一眼，似乎已经把他的心事看穿：“都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会连累到你们。”还有，才怪。

　　“二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文若惜急了，虽然嘴巴用来喘气都不够用，可他还是坚持着憋出了一句话。

　　“闭嘴，别在这里假惺惺的。”文若然停在一个角落里，指着黑洞洞的一条小路：“从这里走进去，转个弯，出了这条小路，就是她的家，你去问问，如果她愿意带你远走高飞，你就永远都不必回来。否则，你再回家找我，什么事都另说。”

　　“二哥……”文若惜往黑洞洞的小路上看了一眼，有些犹豫。狭窄的小路里，大片大片的黑暗被月光照出一点点斑驳的影子，让人不禁想到吃人的妖怪。

　　“怎么，害怕？”文若然脸上浮现出了嘲笑与不屑，只是黑暗之中，文若惜没有看见，可是那声音中却分明透着刺骨的冰冷。

　　“二哥……”

　　“要么我再把你送回去，你继续去做太女正君，就当我今晚什么也没做？”

　　“二哥，我去……”文若惜努力地抿抿嘴，看了眼文若然已经扭过去的脸，咬了咬唇，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上了小路。

　　文若然不屑地冷哼一声，转身走开。他还要去引开那些躁乱过后反应过来然后开始进行四处搜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