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菡萏伤（师徒）》有笙有瑟

17、所谓辟谷

　　第二日离卯时还有半个时辰亦莲就醒了，怕再睡就迟了，便起身往守静堂去。
　　走在路上，亦莲还不甚清醒。昨夜，亦莲想了许久也没弄懂，师父说的明日继续是继续上课还是继续罚跪啊，要知道，她昨日倒下的时候还没跪够三个时辰呢！不过师父应该不会这般斤斤计较吧。
　　怀着侥幸，亦莲来至守静堂前。此时还未到卯时，亦莲刚想敲门，却突然想到，万一师父还未起怎么办，万一把师父给吵醒了不会又罚自己跪三个时辰吧？还是等等好了，一到卯时就敲门，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于是亦莲放下手，干脆靠着廊柱在石阶上坐下。清早湿气重，石阶还带着凉意，亦莲一激便彻底清醒了。
　　此时天色将明未明，薄雾重重，树影离离。四周无一丝声响，静得亦莲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越跳越快，惧意一点点爬上心头。这里静得不寻常，守静堂四周遍植高大的紫槐，暗影深处好像随时会窜出什么。
　　亦莲越来越紧地靠着廊柱，祈祷时间快点过去，好让她敲门进去。可越这样想，越觉得时间过得慢，离卯时还有半刻，亦莲却觉得再也无法坚持了。
　　可就在这时吹了一阵小小的风，吹得树林沙沙作响，更添诡魅。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一步一步落在亦莲心上，震得她心跳大乱。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下。瞬间，一切恢复平静，像之前一般半点声响也无。亦莲僵坐在那儿，不知道该不该回过头看一下是谁。
　　不过一瞬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进来吧！”还是毫无起伏的语调。
　　亦莲慢慢地转过头，只看到一片衣角进入修习室。唔，师父今天穿白色。
　　总算看到了活物，亦莲心头的恐惧一下便烟消云散。赶紧站起来整了整衣服便走进修习室，清源仍旧盘坐在正中，亦莲颔首拜见，“师父。”
　　“起来吧。”
　　亦莲直起身可还是不敢看清源便低着头，盯着地上猛看。看了一会儿之后发现师父一直没说话，便忍不住拿眼角偷看，却发现清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
　　亦莲立刻感到大大的不平。师父一大早让我过来上课，自己却在那儿打瞌睡，这不是存心消遣自己吗！昨晚自己睡得可不足三个时辰，这对身体可是非常不好的。
　　最重要的是，师父您自己也很辛苦啊！你看看，现在就开始打瞌睡了。所以为了师父着想，我们以后还是改到辰时授课吧，巳时我也没意见啊！
　　亦莲正想得入神，清源幽幽的说了一句，“天门采气，命门纳气，黄庭聚气，灵台化气。”
　　“啊？师父你说什么？”
　　“这是辟谷的口诀，你若想修仙，必先辟谷。人食五谷，内生浊气，而仙人之躯，浊气尽除，引天地灵气入体，是为仙身，然后方能习仙术。”
　　亦莲听得认真，心里却大呼悲惨，修仙居然不能吃东西，难道不会饿死吗？
　　于是亦莲问道，“那师父，辟谷期间不能吃东西难道不会饿吗？”
　　清源觑了亦莲一眼，答道，“辟谷之术在于清浊引灵，灵气既已入体，自然不会感到饥饿。”
　　“哦。”亦莲无力的应了一声，还是祈祷自己在灵气入体之前不被饿死吧。
　　清源看着亦莲哭丧着脸，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于是大发慈悲地说，“你回去吧，什么时候辟谷成功了，为师再教你仙术，这段时间就不必来了。”
　　可亦莲此时却高兴不起来了，只是恹恹地拜了一拜便离开了。
　　清源看着亦莲的背影，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她的容貌……应该是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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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莲走出守静堂，天色已经大亮，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叫苦不迭。
　　辟谷，辟谷。哪儿有这么容易啊！那口诀是什么来着，天门采气，命门纳气，黄庭聚气，灵台化气，是什么意思！
　　一路上亦莲都在想着辟谷这件事，经过碧凌潭时还差点被石头绊倒跌进潭中。心中烦乱，亦莲气的把石头踢进碧凌潭，却不想石头太硬反倒伤了脚，最后一瘸一拐地回到重华院。
　　刚进院门，还未进屋，便听见司梧的声音，叫道，“小师妹，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师父今日教了些什么？”
　　亦莲回头看见司梧一脸阳光灿烂，反观自己内心惨淡，便愈加觉得心烦意乱。再瞧见司梧手中捧着一大堆山果，脸色愈加难看。
　　看得到吃不着的痛苦谁能了解啊！
　　司梧看见亦莲一脸幽怨，实在不解，“小师妹，你怎么了，好像脸色不太好？”
　　“谢大师兄关心，亦莲没事。”说完，不顾司梧，亦莲拖着一条伤腿进屋去。
　　司梧一看亦莲瘸着的腿，赶紧跟了进去，把手中的山果放在桌上，急忙忙地问，“亦莲你的腿怎么了？”
　　亦莲坐在床沿，本想查看一下脚到底伤的怎样，一看司梧跟了进来只好放下衣摆说道，“没什么，只是回来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她绝对不会告诉司梧是因为自己踢石头而伤的脚，这比摔跤还丢面子。
　　司梧仍是着急，“伤哪儿了？我看一看。”说着就要来脱亦莲的鞋子，亦莲赶紧按住脚，羞道，“大师兄，没事的，揉两下也就好了。”
　　司梧反应过来，立刻缩回了手，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晕。假装镇定地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拿了一个山果塞给亦莲，“那你吃果子吧。”
　　亦莲看着司梧，偷偷地笑了，可再一看手中的山果，便立刻苦了脸。不舍地将果子摸了几遍就把它塞回给司梧，“我不能吃。”
　　司梧急了，以为亦莲生他的气不肯吃他给的果子，又把那颗可怜的果子硬塞给亦莲，“这果子很好吃，你别为了跟我置气与自己过不去。”
　　唉，重重地叹了口气，亦莲无奈道，“不是这样的师兄，我没生你的气，是……是我要开始辟谷了。”
　　“辟谷？”司梧一时没想到。当初自己原本就是灵体，可直接修道，从没受过什么辟谷之苦。怜悯地看着亦莲，伸出手摸了摸亦莲的头，遗憾地说，“辛苦你了……”
　　亦莲无语。
　　之前，司梧还难得一副好师兄的模样，现在立刻现了原形。大咧咧的在桌边坐下，一手拿一个果子，“既然小师妹要辟谷，师兄可不能扰了你的修行，这就把这些果子解决了，不在这碍小师妹的眼。”
　　说着左右开弓，一边咬一口，吃的那叫一个痛快淋漓。司梧张着血盆大口，不一会儿就将一大堆山果解决的差不多了，嘴边还留着果子的汁液，房内弥漫着果子的清香。
　　亦莲看着司梧吃的畅快，眼看着桌上的山果一个接一个的进了司梧的肚子，为了转移注意力便问道，“大师兄，你不也是仙人吗？怎么可以吃东西呢？”
　　司梧吃的起兴，嘴里还嚼着果子含糊地回道，“有了仙身，当了仙人，那就是想吃就吃，没得吃便不吃。像师父，我可从来没见他吃过东西，而你的月见哥哥自从修了仙身也没见他吃过什么。只有大师兄我偶尔吃些果子啊，烤鱼啊，烤小鸟啊！丰富丰富业余生活。”
　　原来如此，现在不吃是为了将来更好的吃。亦莲以自己的想法解读了司梧的话，瞬间变得信心满满，只要修成仙身，自己想吃什么便可以吃什么！
　　看到最后一枚果子进了司梧的口中，亦莲在心中默念，“我不饿，我不饿，我不饿……”
　　司梧吃完果子，拿衣袖抹了抹嘴，擦了擦手，心满意足地说，“既然小师妹要辟谷了，师兄便不打扰了，明日再来看你。”说完甩着衣袖便出了门。
　　亦莲坐在房内一动不动，仍念着，“我不饿，我不饿，我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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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司梧到了重华院，敲了敲房门，过了许久也没人应。于是又重重地敲了几声，方才听到一声虚弱地答应。
　　推开门进入房内，看见亦莲还躺在床上，脸色有些发白。司梧忍不住皱了皱眉，快步走到床边，仔细一看却笑了出来，“小师妹，你这是饿的吧？”
　　亦莲一日未进食，饿的全身无力，看到司梧还在那里幸灾乐祸，拿眼角白了他一眼。
　　亦莲这一眼含嗔带怒，在司梧看来竟妩媚至极，心中一惊，亦莲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大师兄，看来今日我是没有气力招呼你了，你自便吧。”
　　司梧回过神，又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说道，“小师妹，你这样辟谷可等不到你修成仙身的那天便要饿死了。”
　　亦莲苦笑着，“我也知道，可是师父教我的口诀我实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
　　“小师妹，你这样一个聪明的人怎的也犯傻了，你不懂可以问大师兄啊！”司梧说道，一脸快问我的表情。
　　亦莲无法只好问司梧，“那就请大师兄指点一二吧。”
　　“好，首先告诉我师父的口诀是什么。”
　　亦莲这下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师兄连口诀都不知道，会教吗？但还是老实地回道，“天门采气，命门纳气，黄庭聚气，灵台化气。”
　　司梧虽说从未辟过谷，可这浅显的口诀却也是懂得的，立下便向亦莲解释道，“口诀中所说的气便是这天地间的灵气，灵气由百会入体，沿督脉下行，通命门进丹田，然后借助心力将灵气分化至周身。灵气在体内运行一个周天便除一分浊气，直至浊气除尽，灵气盈体，仙身得成。”
　　司梧说完，亦莲听得仍是一头雾水，这说来容易做来可不简单。这灵气无形，怎样寻得灵气，又怎样引灵气入体，亦莲仍是不得其法。
　　司梧看亦莲仍是一脸迷茫，便干脆好人做到底，“小师妹，我先引一股灵气，沿路线在你体内运行一周，你记牢。”
　　司梧举起手，食指并中指点在亦莲百会穴处。亦莲只感觉一股热气沿头顶直冲小腹，进而往四肢流窜。
　　不过片刻，司梧的手便放下。亦莲只觉得全身被那股热气包围，饥饿感被冲散不少，气力也足了不少。这辟谷之术果然神奇。
　　司梧看着亦莲说道，“以后每日运转灵气三个周天，不出一年应该就能修得仙身了。”
　　亦莲欣喜地朝司梧躬身一拜，“谢大师兄指导。”
　　司梧见到亦莲恢复活力也大喜，原本在教授时一脸严肃，现下立马变脸，涎着脸问道，“那小师妹，你现在有力气陪我玩了吧。我和你说，我又发现了一处好玩的地方，我们去瞧瞧？”
　　亦莲失笑，以手抚额。
　　大师兄，还是老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