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你风雨飘摇路》言迹

9、chapter09

　　9.
　　童子勿早上进府的时候，还在感叹着青皮马车的少见与可贵，没有想到下午回去，就坐上了这青皮马车。
　　绿荫把他扶上去，问道，“童少爷以前没有做过马车吗？”
　　童子勿直白的点头，好奇的用一双眼睛东看看西看看，手却没有乱动，道，“只看到过马，骡车，这么近距离的做马车，尚是第一回。”
　　绿荫笑道，“以前没有，以后可就是常事了，等下马车开了，少爷不必惊慌。”
　　小小的马车没有想象之中的宽敞，童子勿和绿荫两个人在里面坐着就已经很逼仄了，幸而两个人年岁俱小，挤在一起尚能坐下。

　　绿荫道，“以前和老爷出门，我呆在前面和车夫一起，冷风吹着寒颤人，如今跟着童少爷倒是享福，能够坐在里面遮风挡雨。”
　　说着仿佛是一件天大的福气，童子勿在这短短的一天，不知道听到这种赞美有多少，此刻倒能不面红耳赤，平平常常的。
　　绿荫一直打量着童子勿，见他小小年纪安静平稳，面容上丝毫看不出半点情绪，比江老爷性情都还要难猜测，心里有些打鼓。

　　他突然被调到一个小孩子身边，一时难以接受。
　　在江老爷身边服侍，好处多多，平日里接到的孝敬也不少，不知道有多少人捧着，如今到了一个落魄贫寒小郎君身边，而且还是江老爷亲自点名他去服侍，推脱不掉，身上像是劈了一道雷，让他惊慌失措，外嫩里焦，绿植还在旁边取笑道，“以后绿荫去了童少爷那儿，可就是一等一，说话做事都是不凡的，可不像我，以后还在绿草绿叶手下混口饭吃，整日酸言酸语的落埋怨。”
　　那眼里的嚣张让人看了就心烦。
　　绿荫心里不知道有多么难受。

　　忐忑的去江老爷面前谢恩，江老爷吩咐道，“以后定要守着子勿，勿让他在府中受了委屈。”
　　绿荫赶紧道是。
　　旁边的一稚嫩声音道，“既是老爷的府邸，我又怎么可能受得了委屈，只望这些人跟在我身边能忍受得了清苦。”
　　江老爷亲昵道，“还喊我老爷呢，如今都住到我府上来了。”
　　那声音跟着说了一声，江爷爷。
　　江老爷心满意足了，又吩咐绿荫道，“因你在我身边是最稳重的一个，才拨到子勿身边照看他，也别嫌日子清寒，你的月钱我让江总管涨上二两，以后在鸿院里面好好伺候着，若让我觉察到轻怠，定少不了你的皮肉之苦！”
　　绿荫一惊一吓，没有想到一向好说话的江老爷会如此言语，顿时只能唯唯诺诺的答是。

　　童子勿道，“今日得此奇缘，是源于江爷爷的善心，但家中还有些事儿尚待处理，需回家一趟。”
　　江老爷自然同意，这才让绿荫陪着回家。
　　想起今日所发生的，绿荫脑袋迷糊，一时不知道东南西北，又见这童少爷是个性情不外露的，也不知道性子如何，一时心里难安。
　　马夫在外道，“童少爷，马车起了，你坐好嘞！”

　　看着舒心惬意的马车，走动起来却不那么舒服，还不如他爹的马背舒坦，用厚袍子抱着，搂在怀中，他感到风爽朗的吹着，只露出一双咕噜噜的大眼睛，兴奋道，“爹，那山好高，还有仙气！真漂亮！”
　　父亲就会哈哈大笑，道，“可不就是仙气嘛！”
　　身边的人也会跟着大笑，道，“你这小娃儿倒不哭不闹，看着就喜欢！”
　　日子无趣又辛苦，每每在父亲的怀中学习，一天一篇文章，夜晚休闲下来就用沙盘练字，日日不得怠懈，但那也是有父亲的人，心里安定。
　　不像现在，无父无母，寄居他人之所，忍受他人闲言，想起文氏在江老爷面前尚且就敢调戏，日后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光景。

　　童子勿就难以安心，身子在车中随着车轮一拐一拐的，童子勿与绿荫两人俱是遭逢大变，此刻都安静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马车驶入村落里。
　　驶入村落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刻，终于有点阳光照在人身上，赶走严寒。
　　绿荫先下车，然后把童子勿搀扶下来。

　　童子勿万般不习惯，道，“绿荫哥哥，我又不是一个小娘子，不用这么小心。”
　　绿荫劝道，“少爷虽然不是小娘子，但这马车有些凶险，少爷年岁小，身板也尚稚弱，若是不小心一二，拐着脚还算是好的，就怕伤筋动骨。”
　　童子勿无奈的撑着他的手臂下车，两人一同往童家赶去。

　　绿荫跟着童子勿走了几步路，到了童子勿家。
　　童子勿从脖子上的黑绳上拿下一个钥匙，开了门。
　　绿荫一路看着，其实童子勿的家在这村落不算差，中间级别，但等到开门进屋，里面真的只能用一贫如洗来形容了。
　　空空荡荡的堂屋，阴暗而寒冷的风直接刮着，里面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
　　童子勿道，“绿荫哥哥先坐。”然后准备拿着杯子去接水。
　　绿荫赶紧道，“不敢不敢，少爷您还是先坐着。”
　　童子勿尚无少爷的那套思维，闻言倒着冷茶，道，“因今天早上去江府，也就没有留火，这还是昨天的冷茶，希望绿荫哥哥不要嫌弃。”然后也跟自己倒了一杯，咕噜咕噜的喝下去，身体还跟着打了一个冷颤，但显然他很舒坦，表情透着自得其乐。

　　绿荫跟着喝了一口，立刻蹙眉，这茶的味道怪怪的，像是有股泥土的腥味，而且还是隔夜茶，冷冰冰的，拿在手中都嫌寒冷，也不知道童子勿是怎么喝下去的。
　　随手放在桌上，绿荫问道，“童少爷还有什么需要清理一下的？”
　　童子勿掀开帘子进了里屋，过了一会儿，拿着一个竹藤箱子出来，道，“就这些了。”
　　这么少的东西？不过也是，和江府相比，这里简直就是破落户，绿荫心情就越发的郁卒了，这少爷不止穷，性情闷，还不好哄，看起来也不是很好相处，这次江老爷把他调到童子勿身边，亏大发了！
　　“既然收拾好了，那我们就走吧。”
　　绿荫等不及的往外面走，也不管童子勿跟不跟着他，过了好一会儿，还没有看到童子勿出来，绿荫就跺跺脚，透过窗子往里看去。
　　却看到童子勿正在给堂屋供奉的童生烧香祭拜，表情执着而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