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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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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子风奉旨离开洛阳城,殊不知紫嫣暗中一路跟随,也许在他的心里从未恨过紫嫣,因为爱得痴,所以一切苦难甘愿自己扛,而紫嫣对自己的愧疚却很难消除,只有这样身体的疲与痛才能暂时忘却内心的伤痕累累,两人只能这样傻傻的望着对方。
这些日子里魏主曹睿也算忧烦不断,先是长安那边禀报蜀国正储备军粮,屯营扎寨,在汉中每日操练兵马,很有再袭魏国之心,此事已经令曹睿忧心忡忡;,再加上连日来的东郡疫情愈发严重,难民如蜂巢般都涌入洛阳,朝中虽已开仓赈济,但也无济于事,这些事叠加在一起,还真是雪上加霜,令曹睿寝食难安。
“众爱卿可有什么良策克制灾情的蔓延哪?”曹睿焦急的审视着这宫殿里的大臣们,只见他们缩头缩脑的互相嘀咕着,却不见有人谏言。
“皇上,洛阳乃我魏国新迁之都,不可因为难民无定居之地,就开城门放行,如果将疫情扩散到洛阳城内,岂不是得不偿失,老臣建议皇上将难民遣送回东郡,再派医者前去治疗疫病,老臣以为这才是上策。”曹真镇定的说道,丝毫没有犹豫之色。
“不可,将那些难民遣回东郡,不就等于断了他们的性命吗,他们中本来就已经身染疫病,即使安置了居所,尚不知能否活命,爱卿之言将那些黎民百姓的性命看成了什么,身为一国之君,怎可无视百姓的安危?”曹睿显得有些愤慨。
“皇上,前几日朝廷已经放仓赈济了灾民,老臣以为应该早日将他们安置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并多派些有名望的大夫,给他们早日诊治才是当务之急,治好了他们才不至于把疫病传染给其他人,同时也好消除洛阳城内百姓的惊慌。”司马懿缓缓说道。
“仲达所言极是,现在为他们诊治才是最重要的,我会命太医院的人前去救治灾民,妥善安置他们的事就交与仲达你来着手办理吧,先从国库取出十万两白银交与仲达,众爱卿还有异议吗?”曹睿脸色稍有舒展。
“皇上,老臣在洛阳城西郊有一处府宅,府里甚少有人居住,闲来已久,但宅院四周翠竹林立,又有小河留过,实为僻静之所,老臣认为将那些难民安置在那里甚好,不知皇上意下如何?”进言者正是老太傅钟繇。
“太傅想的很周到,你就与仲达一同安抚那些难民吧。”曹睿此时已经甚为喜悦。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若疫情蔓延到洛阳城内,就为时已晚矣,请皇上三思啊,”曹真不依不饶的奋力阻止道。
“大将军此言是想将那些灾民置于何地啊,难道那些子民的性命在你眼中如此卑贱,休要再讲了,我素日里听闻你府上的药材比太医院里的还要齐全,这时候你是不是应该解囊资助一些啊,”曹睿此话一出,把曹真弄的有些下不了台。
“这-----,老臣定当从旁协助仲达,请皇上放心。”曹真不敢再多言,只得将自己的不满硬生生吞下去。司马懿看到此景心里很是舒畅,不管他曹真多么不甘心,毕竟那些药材有了着落,而且还是免费的。
下了朝,钟繇与司马懿并肩走出议事殿,钟繇笑着说道,“仲达,我那处宅子也有些年头没住人了,本来想今年把它贱价卖出去的,偏巧我那爱闹事的小儿子说要留着,还说什么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呢,这不,还真被他猜对了。”
“钟会天性聪颖,我甚为喜爱,将来必成大器,太傅无需担忧。”司马懿说道。
“士季自恃有几分才学,锋芒尽露,从不知道谦虚遮掩,想来以后的灾祸也是因为这一点吧,仲达还是休要再夸他了。”钟繇苦笑而过。
“太傅太过谦卑了,空怀才学却无用武之地才更可悲啊,”司马懿话里多少有些酸涩,钟繇也深感其内心的滋味,遂不再多讲,两人就这样别过各自回去了。
昭在主厅等着懿回来,不时的在屋子里迈着小步,心里反复揣摩着是否与蜀国又要展开博弈了,正想着懿便一脸红润的走进来,其身后紧跟着司马师,二人撩衣坐下,昭忙快语说道,““父亲,萧神医就在府上,何愁疫病不除,父亲放心好了。”昭淡然说道。懿捋捋胡须,满脸惆怅,毕竟那个茗轩他是略知一二,秉性刚直,不善交际,视恶如仇,对魏主多有不满,这样一个人可以与朝廷官员共事吗?懿此时也很是担心,不过碍于时间紧迫,疫情刻不容缓,也只好一试。
待昭问过子冉,方知茗轩已出府去会友了,昭遂与子冉欲去寻他,馨儿正愁无事,如今怎会错过这等好机会,便反复央求昭,昭委实没有办法,便令她换上男装,和他们一并出府。
洛阳街上确实热闹,只听子冉说道,“前面就是了,听说里面的菜色与众不同,招揽了许多客人呢,我们也进去尝尝吧。”子冉指着眼前的这家酒楼,馨儿定睛一看,“华阜天阁”好气派的名字,苍劲有力的四个金色大字,一副紫红色镶彩漆牌匾分外惹眼,来来往往的客人真是络绎不绝。昭示意她进去,就这样他们来到这华阜天阁的屋里,真是人头攒动,笑声鼎沸,一楼的客人大都已满。
“公子,我们去雅间吧,在楼上比较安静。”子冉说着就领他们上了二楼,这里明显清净多了,只有几桌有客人,馨儿四处打量着,只见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有山水的,也有花草的,诗意盎然,墨客的痕迹在这里处处可见。
“这里确实有些赋雅,我们真是来对了。”两位翩翩少年慢慢走上楼来,其中一位正是茗轩。馨儿欣喜的看见他,便迎上去。
“你怎么会来这里,”茗轩显然对于馨儿的出现着实诧异。馨儿只是瞧着茗轩身边的那位公子,一袭浅蓝长衫,外罩玉白纱衣,领口与袖口都有银丝线勾勒的纹珞。白皙的脸庞,双目神采奕奕,近乎完美的轮廓,直挺的鼻梁,像被渲染过的红唇,微微抿着,站时就如孤松独立,醉时就似玉山将崩,六分英气,四分柔美。
“茗轩哥哥,这是谁啊?”馨儿抬起小脸问道。
“在下多年的好友,嵇康,”茗轩耐心的介绍道。
“不知这位小公子是----”嵇康仔细的打量着馨儿,向茗轩问道。
“这是我的远房表弟,叫他子心就好。”昭干脆的帮我起了新名字,因为馨儿之前答应过昭不吭声,只是点点头。
“听闻叔夜善写草书,还精通音律,改日定当向你讨教一二才是,”子冉很是客气。
“叔夜不敢当,”嵇康很谦卑的回道。时不时斜眼注视着馨儿,看的馨儿有些不安,难道他发现自己假扮男儿身了吗?昭斜眼盯向嵇康,神色很异常,转眼间又恢复了悦色。
“茗轩可曾听闻东郡正闹疫病呢,现在许多的难民都向洛阳赶来,他们大多都身染疫病,不知会不会扩散到城内呢?”他的声音一直都是单调平板的,可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突然变得既有生气,又有寓意,好似嶙峋白皙的俊庞也增添了些润色。
“我这几日也略有耳闻,不过这应该是朝廷的事,我等市井小民无需过虑。”茗轩明知道子冉的用意,但依旧不紧不慢的绕过话题。
昭略显失落,随后不紧不慢的朝馨儿说道,“子心,你看,上菜了,你不是刚才就嚷嚷着饿了吗?”馨儿看到菜已上桌,遂洋洋自得的咀嚼着嘴里的美食,一副女儿态全部呈现出来,自己却没有察觉。
“来,我们都喝一杯吧,佳肴一定要配上好酒,我先干为敬。”子冉仰头一饮而尽。
“怎么不帮子心斟酒,来,我帮你倒上,”嵇康嘴角上扬,微笑着要帮馨儿倒酒,馨儿着急的看向昭。
“他不能饮酒,还请见谅。”昭淡淡的说道。
“子心不会喝酒,你就不要为难他了。”茗轩此刻也为馨儿说话,好像刚才的不愉快已经遗忘。
“哪有男儿不饮酒的,滴酒不沾的只有女儿家,不是吗,难道子心是女儿身不成?”嵇康一语道破,弄得大家不知如何说辞了。
“嵇康,你喝多了吧,”子冉不满的说道,昭的脸色甚为不快,可以看得出是强压住怒火,对着眼前这个放荡不羁的男人是一忍再忍。
大家就这样不欢而散,子冉一路劝慰道,“公子,莫要动怒,嵇康性情直爽,说话不免惹人不悦,况且他自恃才学傲人,有些浮夸也是难免的。”昭慢步走着,心里对嵇康的为人很反感,甚至有些说不上来的厌恶,嵇康看馨儿的眼神是那么的入迷,本来让馨儿换成了男装,会掩人耳目,不料还是被嵇康识破了。在昭的心里,是不允许别的男人那样的盯着馨儿看的,他不喜欢,馨儿只属于自己,别人休想靠近她,他的强烈的占有欲近乎到了发狂的地步,连他自己都很难控制对馨儿自私的拥有。况且嵇康又长着一副如此俊美的脸庞,他现在害怕,不知道应不应该把嵇康当做自己的敌人,犹豫、烦躁、气恼全部涌出来,让昭加速了脚步回到府上。
却说茗轩与嵇康相伴来到城外的一溪水边,茗轩横躺在草地上,嵇康向溪水掷小石子,水面接连泛起了一圈圈涟漪,不时转头与茗轩相谈。
“司马昭向来看重权势,对黎民百姓的疾苦不闻不问,只要他想要的东西得到,别人的生死也就与他无关了,若不是司马懿揽下这难民的事,我想昭是无暇顾及的。”茗轩说这些话多少含着惆怅。
“昭的为人暂且不谈,只是馨儿和他是什么关系,我看他们之间关系非同寻常啊,”嵇康把话题转向我来。
“就像你所看到的,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何须再来问我,不过馨儿也很可怜,身在异国,没有父母的陪伴,昭虽然对他百依百顺,但始终缺少应有的亲情。”茗轩望向蔚蓝天空,一行白鹭向南飞去。嵇康的神情却显得很是惊异,似乎发觉了什么。
茗轩与嵇康别后就径自回到司马府上,昭此时已经在那里等着他,茗轩推开屋门,就见昭捧着一药书端详着,茗轩遂关上门,自己也在对面坐下。
“你明日与我一同去看看那些难民,我们会把他们转移到一处僻静的府宅,此事刻不容缓,你必须答应,子冉会从中帮助你,你无须担忧与朝廷的人打什么交道。”昭镇定自若的说道。
“你对任何事都这么有把握,不怕以后失手吗?”茗轩灼人的眼光叫人心生畏惧。
“因为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何谈失手?”昭思绪迷津的望着他。屋子里一片死寂与森然,空气变得无比清冷,昭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冷冷的丢下一句,“早些休息吧,”便拂袖离开,茗轩此时深刻的明白,嵇康确实得罪了昭,只是不知该如何圆场。
次日清晨,嵇康早早的派人送来了棉衣棉被,茗轩照单收下,懿与昭等人来到洛阳城西郊的府宅,司马师早就派人将那些难民安置到这宅子里了,只见宅院里坐满了男女老少,有的衣衫褴褛,有的蓬头垢面,有的骨瘦如柴奄奄一息,面黄肌瘦的孩童就平躺在屋内哇哇大哭,一派令人痛楚的悲惨景象。懿吩咐侍卫把带来的坐垫,枕席搬来,茗轩也把嵇康送来的棉衣棉被一一拿给那些老者与妇孺。昭这时叫随从把带来的干粮饭菜分发给他们,顿时宅院里增添了些许暖意。须臾,茗轩开始为患者医治,半晌的功夫,大致已施诊完毕,随后又吩咐子冉先行回府照方子抓药。
待子冉刚回到府上,就忽听门外有人拼命敲击大门,力道大得如雷雨般鸣亮。子冉停下手中的忙碌,快步走到府门口,打开大门,却惊讶的看见一年轻男子昏倒在府门外,子冉忙扶起来,拍拍他的身子,试图拍醒他,不过都是无济于事,浑浑噩噩的他已经不醒人事了。这时昭与茗轩正翻身下马,看到昏倒在地的人,都愕然不已。昭遂叫子冉扶他进屋,然后自己和茗轩疾步跟过来,只见子冉把他扶进一厢房,让他平躺在床上,茗轩立即给他号脉,过了片刻,茗轩长舒一口气,笑着朝一脸疑惑的昭说道,“你猜他是怎么昏倒的,是饿昏的。”
昭顿时摇头微笑不语,子冉则捏了一把汗,埋怨道,“真是怪了,饿昏的还这么大力气叩门,他还真行啊,”不时啧啧看向躺在床上的年轻男子。
“叫人在厨房里给他弄点吃的,然后打发他走吧,”昭闷闷地说着,便独自离开了。
几个丫鬟端来一些简单的饭菜放在桌上,也不知道是喷香的饭菜味道让他从梦中醒来,还是他饿的咕咕叫的肚皮鼓捣他醒来的,总之他醒来后看见一桌的饭菜,便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饭,不一会儿就吃的精光,看的子冉异常惊讶。
“你可真行啊,赶来这里混饭吃,”子冉抬高语调轻蔑的打量着他,一身破布烂衫裹住身体,头发也很糟乱,灰头土脸的模样活像个乞丐。
“谢谢公子,我不是来蹭饭的,我是来找大夫的,我听说这里住着一位妙手回春的神医,我想请他去给我那可怜的母亲看病,我母亲快要熬不过去了,求求您,带我去见见神医,我求求你了,如果治好了我的母亲,我愿意为您当牛做马,求求您。”那男子跪地苦苦哀求着,真也算是个孝子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你求错人了,这家的公子不是我,我只是他的朋友,不过我可以带你去见昭公子和茗轩,跟我来吧。”子冉爽快的领他来到昭的书房,此刻昭正在思索着什么,低头伏案,一旁还坐着茗轩,正捧书钻研着。
“公子,原来那人是要找茗轩医治他的母亲,我带他进来了。”子冉拉着那男子走到昭的身边。
“你的母亲得的什么病,现在在哪里?”茗轩关切的问道。
“我母亲得的是哮喘,已经很多年了,只是一直没有钱去请好的大夫看病,这才拖到现在,前些日子请来一位郎中,看过后就说我母亲挨不过多少日子了,只说如果可以找到萧神医为我母亲诊治,或许会有好转,我这才打听到这里来的,现在我母亲和我住在城外的一破庙内,请您去看看我母亲吧,求您了,”那人愈发的悲恸,深凹进去的眼眶红肿不堪。
“我这就随你去,不要着急,你母亲会没事的。”茗轩说着起身离座。
“叫云翔陪你同去吧,顺便取些银两给他,”昭依旧埋头看着摊开的兵图。
“谢谢公子,公子的大恩,士载终身不忘,”那人再次跪地磕头,诚恳的道谢,然后就随茗轩,云翔走了。
茗轩替其母诊治了一番,便开出药方,叫那男子按药方抓药即可。又见其母住的破庙甚为简陋,不能久居,遂叫男子与其母住进司马府内,等痊愈后再作计较,那人自是感激涕零,数次施礼道谢。
再说那些患病难民也都相继痊愈,懿也赠送了银两叫他们找一处地方安居,又派人到东郡送去医治的药材,物资,过了数月,疫情开始得到控制,慢慢消退了。
那年轻男子的母亲也日渐好转,他不知何以报答,遂私底下帮厨房劈柴烧水,力气活被他多半揽下,府里的下人们都称赞他的憨厚老实。
“你来了有些日子了,还不曾问你的名字?”昭询问道。
“草民叫邓艾,字士载,祖父曾是武帝府里的一名篆吏,后来迁居徐州,常年以放牛耕种为业,不过我从小熟读兵书,习武练剑,很想有朝一日可以为国效力,施展自己的所学,不过多次曾被名门士族挡于门外,苦无施展抱负的机会。”士载话中带有气愤,不知道吃过多少闭门羹,把如此有胆识的志士消磨的如此颓废消沉。
“蜀国侵袭我魏国,你觉得我军能一举歼灭蜀军吗?”昭开门见山的问道。
“恕小人浅见,汉室虽气数已尽,但诸葛亮运筹帷幄,誓死攻打我国,虽难撼动我国政权,但也可以挫使我军大伤元气,依我之见,两军只可对峙,互难吞噬一方,只要我军以守为主,蜀军拖延太久,定会无功而返,等诸葛亮仙逝,蜀国就如松散沙泥,我军即可徐徐图之。”士载将自己的见解和盘托出,又凝视着昭,二人对视许久,昭瞬间喜笑颜开。
“士载兄,我与你真是相见恨晚啊,我与你谋个官职,你日后定会成为我军的核心首领。”昭起身走到士载跟前,拍拍他的肩头,贴耳低声说道,“我会叫父亲好生提拔你的,”士载越发难以看透眼前这个说要提拔自己的男人,双手握紧,把身子重量全部压在跪地的膝盖上,故作受宠若惊的模样木讷地呆在那里。昭带着狡黠的上唇略微上扬,慢条斯理的踩着稳健的步子离去。这才是“一双冷眼看世人,满腔热血酬知己”,亦真亦假,虚实交错,是控制者还是被控制着,一切都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