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惑》邈然然

6、明目张胆的跟踪

　　小男孩快乐地啃着自己的苹果，眼睛却望着窗外，可能还想再看见一直鸟，好继续争论乌鸦还是麻雀。他仿佛完全不在意突然出现的人，也没有任何兴趣，也没有任何不适。其他人也继续着各自的事，这样的环境让我有一丝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我的幻影。
　　“唔唔，真好吃！她有没有把我的话带到？”他大口大口地吃着苹果，当然，早摘了口罩，不过一直用刻意的角度让我看不真切他长什么样。他嘴巴有东西却也不闲着，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始重逢的对白，因为实在不确定他到底是真人还是幻影。
　　“啊！真是人漂亮，心也善良，你说是不是？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帅，所以无法拒绝我的请求。呃，如果一个帅到爆的男人用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请你帮他做一件事，你也不会拒绝的哦，对不对！嗯，你根本就无法拒绝。”
　　这“一个”和昨晚的那个一样，话多又自恋。
　　“你跟踪我？”我突然盯着“他”看，已经不能再去想如何忍受别人惊讶的目光了。试一下，如果是假的，就假装自己自言自语好了。
　　“啊？”他停了嘴，用手背抹抹嘴唇，说，“你要不要这么聪明！你怎么知道这是跟踪而不是浪漫的再次邂逅？你有财还是有色，要一个如我之帅的男人跟踪你来莫名其妙的地方？”“他”回答我了！
　　看来是真的。不过，真的不是一般的啩噪。此时小男孩的妈妈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一个男人叽叽呱呱地说个不停，关键的是——还长得帅，我看见她贼亮的眼神猜他至少也是帅得惨绝人寰的。所以她马上抹掉眼屎换上可人的笑容看着他，而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孩子啃食着陌生人的苹果——虽然不是一个很合格的妈妈，不过，她的表现证实“他”不是我虚构出来的。
　　“你偷窥我。”我突然有了底气，对于一个实在物体，我可以要求对质，况且我觉得自己有证据，虽然这证据现在被他啃得残缺不全。
　　拜我所赐，我突然高了几分贝的尖叫，车上的人们终于注意到了他。而我听到了羡慕和嫉妒混杂在一起的小小的惊呼，仿佛一车人都在等着他说：“是，我偷窥你。我就是那个很帅的偷窥狂。”
　　但是他却嬉笑着搂过我的肩膀，哄着道：“好啦！别生气啦！我知道你晚上精心打扮了一番就是为了等我回来看一眼，下次……我一定好好看。”他特意把“精心”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我想到自己真的可能不知不觉中被“看”了，脸一红，扬起手就把剩下的苹果塞进他的嘴里。
　　车厢里瞬间充斥着各种眼光，期待好戏的心情一点也不掩饰。我几乎能想象出上演在他们脑海里的各种香艳镜头，可能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不然不会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
　　他努力面带微笑嚼着剩下的苹果，优雅地吐出核，关键时刻姿势不能输，势必要赢得众人的心，他跟踪，他偷窥，但他绝对是高雅的流氓。
　　我还沉浸在关于昨晚我睡着之后领地被入侵的戏码里，不防他突然拉近我和他的距离，在我耳边吹着气，苹果的清香还有余留……
　　“你真美！”做完一系列动作之后他要进一步完成他的戏。这三个字像一符咒语，听到它的女人都无法抗拒。
　　我气焰顿消，开始脸红心跳，世界暂时陷入空白，我像漂浮在甜蜜的花香里，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傻笑。
　　“嘿嘿！”他仰起头，骄傲的鼻子爽快地翼动了两下，眨巴着眼睛看着我被迷惑的样子。他很得意。
　　而我已经没有了质问的能力，仅剩的意志力也只是用来维持自己不会望着他痴痴地暴露自己被俘获的心。
　　我到站下车的时候，他也跟着下了车——他已经明目张胆跟踪了。
　　我一声不吭地低头往前走，他一声不吭地跟着，人群忙乱的身影把我们区别开来，但我们是坚定的朝圣者，只为前方的荣光，不管分开我们的人有多少，最终我们却总能重新汇聚。
　　城市里，没有人在乎你去哪里，每个人都想匆匆经过，避免着身体的碰撞，避免纠缠，避免故事发生。恐慌的都市人群害怕留恋，最喜结束，负重的身心承载不起眷恋。
　　我低头走着，看似知道方向，其实我完全是乱窜，因为不知道自己的故事会有怎样的走向。
　　我那么勇敢地向前，却总是心怀不安，这就是我，勇气不多一点，害怕的心也不少不一点。
　　最后，我坚定地迷了路。他也只能一脸无奈。
　　找个地方坐下休息，我使劲捶着自己酸痛的双腿，眼睛却左顾右盼好像寻找什么的样子，其实我就是想看看他有没有跟上来。
　　他伸开双腿瘫坐在我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你想干什么？”我隔空喊话。
　　“跟踪你啊！”他耍着赖皮。
　　“跟踪我干什么？要钱，没有。劫色，没门！”
　　“哈哈！你有的我都不要，相反，你需要我！”
　　“笑话，我需要你干什么？做我的钱包吗？哦！你是来要账的！”我突然想起来，昨晚住酒店的钱不是自己出的，急忙翻出钱包要还钱，“哎，你干嘛要帮我付钱啊？”
　　“我没有帮你付钱啊！我没那么大方，我不过就是吃了你房间里的免费水果，还不至于要帮你付房费吧。不过，苹果我已经还给你了哦！”
　　我拿着钱包有点发愣，不是他，那是谁？总不会是前台那位美丽的小姐吧。啊！你就不承认吧，跟踪我，还说不是有企图！我心里嘀咕着，反正，管他呢！你说不是，那我也可以不还，反正，我也没有多少钱了。
　　“哎，那你说，我需要你干什么？”自大的人，明明是自己有企图，还反过来说，谦卑一下会死啊！
　　“需要我和你一起完成你想完成的事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不相信有人会知道我要做什么，问道：“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不知道。”他撇撇嘴，“跟着你就知道了。”他起身走过来坐在我身边，一脸“跟定你别想甩掉我”的表情。
　　其实他不知道，就是嘴硬，瞎猜。
　　“哎，你……”我见他坐过来，一时语塞，还真没见过这样的，我真的和你不熟。
　　“我看见了……”他蹭在我身上，舒服地靠着，我盯着很远的地方，幽幽地说。我不敢看他的脸，其实一直我都没看清他的脸，他的脸总像被一层迷雾遮着，虽然我很想看清楚，但现在他就在眼前，我却没有勇气去看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