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明月光（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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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衣在写何书呢？”
子衣闻声，停笔抬头，只见婉清换去了华贵的对襟襦裙，着了一身紫色的慢束罗裙半露抹胸，外披一层粉红的薄纱霓裳，柔情如水的容颜上略施粉黛，顿觉铅华洗尽，尽显邻家女子的婉约清丽。
子衣怔了一怔，是君然吗？不，纵然是如此的素衣淡妆，眼前的这个女子，也决然掩饰不住那绝代的风华与明媚。
子衣微微一笑，起身揖礼道：“尚小姐见笑了，子衣正诵写《太上感应篇》。”
“《太上感应篇》？”婉清奇道，“婉清虽然不是儒士，但各家书籍，也都稍有涉猎，却似从未听闻有此书名。”
“这是我家乡那里的书籍，教人修心养德的，乃是劝善之书。”子衣心道，《太上感应篇》是北宋之后才通行的道家书籍，唐朝时尚未出现，你自然没听过了。
“如此，婉清就更要借光一读了，”素妆的婉清，彷如一个撒娇的小女子般，“人家要看看，子衣是读何书，才可修得这般的风度与神采。”
子衣面上一红：“尚小姐过誉了，子衣愧不敢当。”在这些古人面前，自己肚子里的那点墨水儿，实在是少的可怜，又岂敢托大呢？
“潇郎以为，婉清会介意子衣是否真的愧不敢当么？婉清第一看重的，”婉清有些幽怨地嗔了一眼，却又轻轻靠近了子衣，“乃是潇郎的人品与德行，是真正可托付之人！”
子衣下意识地向后倾了倾身子，有些手足无措。婉清一笑，自去读那份手写的《太上感应篇》：
“太上曰：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是以天地有司过之神，依人所犯轻重，以夺人算。算减则贫耗，多逢忧患，人皆恶之，刑祸随之，吉庆避之，恶星灾之，算尽则死。又有三台北斗神君，在人头上，录人罪恶，夺其纪算。……
欲求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当立三百善。苟或非义而动，背理而行。以恶为能，忍作残害。……见他富有，愿他破散。见他色美，起心私之。”
读到“见他色美，起心私之”时，婉清心中一动，诵读之声不由停顿下来，遂下意识地望了望子衣，果见子衣面红耳赤，立时心下了然，却暗暗欢喜。
待婉清一字一字诵完整篇文，只觉朗朗上口，通俗易懂，然所蕴哲理与警戒却又如此深刻透彻，不由欢喜赞叹道：“平日所读世俗之书，皆是教人谨慎言行为人处世之说。惟有此书，乃是言行心念之戒律，尤其将恶事，防范于心念初起。真乃世间教人修心养德第一好书！”
“此书亦乃子衣第一戒律之书，依此做人，不敢有违。”
子衣已呛得满面通红，猛咳了一阵，方平静下来。
莲儿笑道：“我自念我的，你急什么？”
“莲儿！”婉清嗔了一声。
“无妨。”子衣放了药碗，正身回道，“子衣不才，愿为莲儿姑娘解说此句。《太上感应篇》旨在劝诫世人行善去恶，书中列举了诸善与众恶的条文，以作为世人一言一行，乃至起心动念的准绳，乃是世间修心养德第一好文。
世间之人见到美色，一旦起了心念，则思慕贪求的念头，就会缠结于心中，甚而堕入欲念之中，继而亦可能做出有所冒犯的行为。所以，太上慈悲，在此处点醒世人，于见色起心动念之时，便当斩断念头，警醒自己，不可犯戒，以此将恶事防范于心念之始。此亦为君子当有之德。”
“哦？”莲儿眼珠转了转，“那么，潇公子是不是因为起了心……”
“莲儿，”婉清嗔道，“还不快去收拾，准备迎接贵客？”
莲儿吐了吐舌头，转身去了。
婉清那明媚的目光，深深地望着子衣：“子衣方才说月光甚好，婉清亦有赏月之意，不知子衣，可否陪婉清一起赏月？”
子衣一笑，定定应道：“能与尚小姐一起赏月，子衣荣幸之至。”
小药徒轻轻垂下了眼帘：“在下这就去准备药具，以备夜来之用。”言罢，亦收拾碗具托盘出得门去。
子衣奔出房门，茫然间直向楼梯处跑去。
“啊！”在一个拐角处，子衣撞到了一人，那人正端着水盆，全无防备，只惊呼一声站立不稳。
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哪怕离开片刻也会魂牵梦绕，啊，那是君然的声音！子衣灵台顿时清明许多，赶忙回身扶住那人欢喜道：“君然！”
那人怔了一怔，却一眼望见子衣脸上那个浅浅的唇印，立时咬了唇，含着怒意冷声道：“在下是小药徒，您认错人了。”
子衣亦呆了呆，这人不正是张行泽的小药徒吗？自己怎么错认作了君然？果然是自己已经头脑发昏了么？
“既然公子无恙，在下……”小药徒话音未落，便见子衣突然鞠起盆中的水，往脸上猛洗几下，又急急奔去。
小药徒怔怔地望着子衣远去的身影，忽听身后“吱呀”一声，遂回过头来，只见一个素妆仙子缓缓步出阁间，正幽怨地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
此时，子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离开这里，去找君然！
若再呆在这里，一不小心做出对不起君然的事情，必定会万劫不复，而自己，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子衣刚下了几阶楼梯，迎面便见莲儿引着一众人等正步上台阶，立时愣住了。
只见秀芳公主与房夫人一起，两人面容含笑，似正谈论着什么。后面随着蜜姬公主，秦琼的夫人，杜如晦的夫人，后面更随着各家的贴身侍婢，一众人等兴高采烈，欢声笑语。
此时，众人骤见子衣一脸水雾，愕然立在台阶之上，便一齐朝她看过来，却依旧笑吟吟沿阶而上，只当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秀芳注视着子衣，只脚不停步，春风拂面，与房夫人一起随意说笑。
所有的人，都看着子衣，却也都仿佛没有看见这个人。子衣下意识地向后退去，直退回到了二楼的梯台之上。
婉清不知何时，已迎在梯台处，盈盈一礼：“婉清在此迎候安阳公主、蜜姬公主大驾，恭迎房夫人、杜夫人、秦夫人。”
秀芳施然而立，朗声道：“秀芳应尚大家之约，特意前来，以与尚大家彻夜长战！”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明月光（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