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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轩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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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过,不要挤!”守城的官兵一个一个地盘查着出城的人
忽然传来一阵锁呐声,一群披麻戴孝的人抬着一个棺材哭哭啼啼地走到盘查的官兵面前,哀求道: “军爷,我们家出殡,不能误了时辰,求您行个方便吧!”
盘查的官兵看了看送葬的队伍,又看了看棺材
“开棺!”为首的官兵队长拍了拍棺盖
“啊?!”抬棺的家属愣了一下
那个官兵不耐烦地拍着棺材: “你道我想惹这晦气?现在是在缉查要犯,爷们快快地查,你们也好快快地走!”
“啊,是…是……”发愣的这才回过神来,对抬棺的说了声, “放下,放下!”
棺材一打开,周围的人都退开几步,生怕沾了晦气,盘查的看了一眼,手一挥,不耐地道: “走吧走吧!”
“唉,谢谢军爷,谢谢军爷!”重新抬上棺材,一行人渐行渐远
“排好队,不要乱!”送葬的队伍一走,等着出城的人立刻又全围了上来
正在官兵们忙着盘查的时候,定北候带着香绫和几个随从绮马来到城门前
“侯爷!”守城的官兵们一见定北侯,马上要行礼
定北侯一挥手,下马问道: “怎么样?”
“禀侯爷,一切正常,并未发现可疑人等!”那个队长回道
闻言,定北侯皱了皱眉,说了句: “继续查!”
“爹爹,会不会是摄政王搞错了?”香绫小声地问着, “要逃跑的话,从南林不是更快吗?何必还要跑回王都呢?”
“谁说他们要逃跑?”定北侯不以为然地说, “在那种情况下,你觉得你逃得掉吗?”
香绫想了想,摇了摇头: “如果是一个人的话还好,但一群人,还要带个人质,想要逃脱,很是不易啊!”
“逃不了,又不能被抓,那就只能先躲一阵子了!”定北侯轻声说道
“不错,报谓‘大隐隐于市’,虽说皮草行的据点被你们给端了,但他们不可能只有这一个据点,现在摄政王实施的全城搜捕一定会逼得他们现身的,所以现在只需守住城门,关门打狗!”香绫身旁的一个随从接口道
香绫冷冷地瞥了那个随从一眼,忽而用西凉官话轻声问道: “他们现身了又如何?”
那个随从愣了一下
香绫淡淡地说道: “当初你和他的约定……”
“郡主,”随从忽然高深地一笑, “你觉得我是谁呢?”
香绫皱了皱眉
“我在西凉躲过的暗杀,大大小小不计其数,这易容之术,功不可没!”随从----易容的子范----从容地一笑
“但愿如此……”香绫低喃道
“喂喂喂,在东陵不要说鸟语!”定北侯不满地哼道,却见又一支送葬的队伍抬着个棺材哭哭啼啼地朝城门走来,不由怪道, “今儿出殡的还真多啊!”
“可不是嘛,刚走了一家,又来了一家!”队长顺口接了一句
“什么,你是说刚才就有一家人出殡了?”定北侯闻言抓住那个队长的衣襟问道
“是,是的……”队长不知哪里说错了,傻傻地点着头
定北侯的脸色变了变,刚才从北门到东门,都碰到出殡的队伍,现在连南门也有,还不只一支,这是巧合,还是……
“查过了吗?”定北侯问道
“是的,棺材也打开看过,没有什么可疑的!”队长答道
定北侯松开了队长,此时,那支送葬的队伍已经到城门口了
“停下!”队长一挥手,那支队伍停了下来,接受官兵的例行检查
没有异常!
定北侯和队长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异常
“军爷,求求你们快些让我们出去吧……”送葬的家属哭得痛不欲生地哀求
定北侯皱了皱眉,挥了挥手示意放行
易容的子范跟在定北侯身后,眼睛一直盯着那具棺材,试图平息从刚才就一直紊乱的心跳
不,不对,那里面,一定有什么……
子范紧盯着棺材
有什么……
得到放行许可,抬棺材者缓缓抬起棺材
“不行!”香绫和子范同时叫道,而后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两人这一叫,把送葬的队伍吓得够怆,直接抬起棺材,拔腿就跑
“给我抓住他们,一个也别放了!”定北侯一声令下,守城的官兵马上把想夺路而逃的队伍团团围住
送葬的队伍受此一惊,竟都不知作何反应,呆呆地看着周围的官兵,全身抖如筛糠
子范绕着棺材走了一圈,猛地一拍棺木,而后一脚踹在棺材的壁板上
“呵……”了然地一笑,子范将棺盖一把掀开,对身后的官兵说, “把尸体抬出去!”
官兵们抬出尸体后,子范拍了拍棺底,然后在底板的边缘小心地摸着,在摸到一块凹陷后,顺着凹处一用力,将底板掀了开来,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躺在底板下的另一个人,原就吓得筛糠的送葬诸人此刻眼中的恐惧更加深刻,甚至可说是恐惧到绝望!
“轩!!!”香绫赶快将独孤轩从棺底扶坐起来, “轩,你醒醒啊,听到吗,快醒醒!”
“他被人点了睡穴!”定北侯边说边伸手往独孤轩身上点了一下,独孤轩这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轩……”香绫露出欣慰的笑容,子范不着痕迹地退入随从中
“把这些人都带到禁府交给摄政王!”定北侯对呆在一边的队长令道
哪知队长这时却回过神来,哭丧着脸说: “侯爷,那之前的那队出殡的……”
“赶快派人去追!”定北侯猛地一声吼
队长被这声吼给吼回了神,赶忙布置人手
“没用的!”香绫轻声说, “他们应该也是被逼的!”
“你怎么知道?”定北侯问道
“与其说他们刚才是因为亲人的死而伤心的哭,倒不如说他们的哭声中恐惧的成份多过悲伤!”香绫轻声说
“不管是不是被逼,从他们嘴里应该多少也能挖出点什么!”定北侯边说边跨上随从牵来的马, “你先带独孤轩去摄政王府,我去看看能不能追上其他的出殡队伍!”
“爹爹……”香绫还想说什么,但只却只看见定北侯绝尘而去的北影
“郡主……”子范上前扯了扯香绫, “听侯爷的话,先去摄政王府再作打算!”
香绫点了点头,扶起独孤轩: “还能动吗?”
独孤轩稍稍动了一下,点了点头,一脚慢慢踏出棺材
不料独孤轩还来不及跨出另一只脚,一只箭就让人措手不及地朝独孤轩袭来
“小心!”人群中的子范情急之下用西凉话叫道,而香绫早已将独孤轩一把扑倒
“有刺客,保护郡主!”一队官兵立刻围成一个圈,将香绫围在圈中,另一队则四散开去寻找放箭之人
“是机关!”很快地,那队官兵就在对着城门的一棵树上发现了被装置在其上的箭矢机关
看着军士们拆下来的机关装置,独孤轩的眉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再仔细看看这周围可还有别的机关或是可疑人等!”子范冷静地吩咐道
“是!”军士们得令后又四下里仔细搜索了一阵,却并无其它发现,便收队复命
虽然心中还在犯疑,但现下却也再无他法,香绫不敢再骑马,只是扶着独孤轩在军士们的拱卫下小心地前行着
在众军的拱卫下,香绫一行人倒也算是平安,但不知为何,那种不祥的感觉始终缠绕在香绫的心头,挥之不去,就好像……
香绫瞥了倚在自己身边的独孤轩一眼
就好像,要失去什么很重要的……
很重要的……
香绫还在自顾自地沉思着,依稀好似听见风被撕裂的声音,但还不容她有所反应,独孤轩已是一把将她推开,飞身将混在军士中的子范扑倒在地
“呀~~~~~~~”香绫尖叫着扑向独孤轩,惊恐地盯着插在他背上的那支箭
“快救人啊!”香绫朝围护着自己的军士喊道, “你们快救救他!”
但就在此时,一队黑衣人迎面冲来,训练有素的军士们立刻防备地围在一起,将香绫等人置于保护圈中,握紧手中的武器严阵以待,却不料这些黑衣人朝着军士们齐齐跪下,着实让所有的人措手不及呆在当场
子范单手撑着地支起身来,目光呆滞地看着缓缓从自己身上滑落的独孤轩
“哥……”子范抱住独孤轩,用西凉语轻喃着, “为什么……”
独孤轩艰难地撑起身,抓住子范的衣襟,有些吃力地低声说道: “你别搞错了,我不是在救你,我救的是西凉!”
而后转过身,无奈地对跪在圈外的黑衣人轻抬了抬手: “黑衣十八卫,我一看那些机关,就知道是你们,是宇文成吧……”
“殿下!”为首的黑衣人悲呼, “属下无能,误中羝狄奸计,让殿下……”
“我还在想宇文成怎么那么确定,没想到他居然利用十八卫来对付你,十八卫只要出手,从未有失!”独孤轩靠在子范身上,无力地笑道
“殿下!!!”黑衣人顿时对着独孤轩叩首直叩得血流满面, “我等只想救殿下,却不想反是害了殿下……”
“罢了罢了, 反正我这条命,本就不久矣……”独孤轩淡然笑道,却吐出让所有的人都笑不出来的话语, “宇文成为万无一失,已然给我喂服了毒药!”
“哥……”子范用力搂着独孤轩,仿佛这样可以给他多一点力量
“不~~~~~~~~~~~~”香绫也扑到独孤轩身边,用力地抱住他, “你不会有事的,一定有解药的对不对,宇文成那么想利用你,他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毒死你不是吗?”
独孤轩闻言无奈地苦笑道: “郡主,你真的好聪明啊,我独孤轩这一世见过最聪明的女人,恐怕就是你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我逃脱,那对他们来说就很糟糕不是吗?所以,他们给我喂服的毒药不但可以牵制十八卫,还可以防止我脱离他们的控制,因为即使我逃脱了,我也活不了----这种毒的解药,只有羝狄才有……”
“什么……”香绫心痛地盯着独孤轩
“难道是……”子范颤了一下,而后吐出让所有的人都震惊的三个字, “绝情散……”
绝情散----那不就是十五公主所中之毒吗?!
香绫眼一眯,如果独孤轩说的不错的话,这种毒的解药,只有羝狄才有,那君兰……
独孤轩闻言只是一笑,尔后转头对十八卫道: “十八卫听令!”
“殿下!”十八卫恭敬但哀恸地垂首跪地, “听殿下旨意!”
“虽吾母出身羝狄,然羝狄历世欺吾西凉国弱,对西凉予取予求,莫敢不从,今又迫吾以毒,吾命已不久矣,然吾弟武烈实乃西凉当世圣主,汝等当以事吾之心以事当今圣上!”独孤轩艰难地轻声令道
“殿下……”衣十八卫叩首泣血应道, “末将等接殿下旨意!”
我把西凉交給你,从此以后,西凉将不会再有懿德太子这个人,我终身不再踏入西凉一步,更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否则,我一定会将我的命,亲自交到你手里……
“哥……”子范不由又想起了当初两人密约时独孤轩说过的话,心下大恸!
黑衣十八卫是懿德太子的贴身死卫,独孤轩将十八卫交给子范,无疑是在向世人宣布,懿德太子正式将一切权力移交给武烈帝,此举不啻是在为以 “武装政变”方式夺取帝位的武烈帝正名,彻底扫除了武烈帝 “名不正言不顺”之忧;而且其临终前的一番遗言对将西凉国内的亲羝派的扫除,起到了导火线的作用,后世史学家一致认为,正是懿德太子的这些举动,为日后武烈帝在西凉实行的改革铺平了道路,懿德太子,不啻是西凉中兴的奠基人.
“西凉,就交给你了……”独孤轩深深地看了子范一眼,尔后转头看向香绫,轻轻地执起香绫的手,目光落在香绫缠在腰上的长软剑后,欣蔚地一笑,对子范轻语道, “明白了?”
子范看了看香绫,点了点头
“郡主……”独孤轩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轩,你说什么?”香绫的脸颊紧紧地贴着独孤轩, “你想说什么?”
“得遇郡主,实乃我独孤轩…此生之大幸也……”独孤轩执着香绫的手慢慢垂了下去
香绫唇边逸出一丝笑意,紧紧地握着独孤轩渐凉的手,脸紧贴着独孤轩垂靠在自己肩头的面颊
当君雅和定北侯闻讯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场景,十八个黑衣卫士围跪在白衣银甲的东陵军士周围,而东陵的军士们又围成一个圈,圈中的香绫闭着双眼,微笑的紧抱着同样闭着目,但唇边露出一丝笑容的独孤轩,而身后的子范则张开双臂,小心地让两人倚靠在胸前----简直就像是一座雕像一样,让人肃然起敬,不忍惊扰----这是日后定北侯所描述的此时此景
君雅叹了一口气,下马走入圈中,对香绫和子范耳语了些什么,香绫的眼睛微微睁了开来,轻声说: “真的?”
君雅点了点头,香绫又看了眼安祥垂靠在自己肩头的独孤轩,点头道: “一切但凭王爷定夺!”
子范冷冷一笑: “朕也无必要再掩掩藏藏的了!”
说罢,一把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下,抱着独孤轩的遗体走出白色的圈,圈外的黑衣十八卫,连忙起身肃立,子范对圈外的十八卫道: “十八卫听旨,随朕前去东陵皇宫!”
十八卫闻言身子一挺,朗声应道: “遵旨!”
子范向君雅略一点头,便抱着独孤轩的遗体领着黑衣十八卫缓缓朝着皇宫行去,香绫则一路跟在子范身旁
君雅也让军士牵着马,自己跟在子范身旁缓步前行
定北侯眼神复杂地看着香绫一行人,也让军士牵了马去,跟上君雅,悄声问道: “王爷,去皇宫?”
“啊,是啊,姐夫刚从城外回来,可能不知道,刚刚宫里传来消息,十五公主醒了!”君雅目不斜视地低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