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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余波暗涌与疑窦初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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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湖心。
沈清弦猛地睁开双眼,剧烈的头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神魂如同被撕裂后又强行拼接起来,传来阵阵虚弱不堪的钝痛。她下意识地抬手扶额,指尖触及一片冰凉的冷汗。
然而,与这强烈不适感截然相反的,是她胸腔中那颗剧烈跳动、几乎要跃出喉咙的心脏,以及那双因激动而微微睁大的眼眸中,闪烁着的、难以置信的微弱光芒。
成功了……
虽然只有一瞬,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她确实触碰到了!在那片被玄冥冰焰与厚重封印笼罩的、死寂冰冷的灵魂深处,她真切地感知到了属于“凛月”本身的那一点真灵,因她的呼唤而产生了回应!
那一下跳动,如同在无尽寒冬中窥见的第一抹绿意,虽微不足道,却意味着生机未绝,意味着她所有的奔波、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坚持……都没有白费!
“咳咳……”她忍不住又咳嗽起来,喉头腥甜,显然是神魂受损不轻。但她丝毫不在意,只是紧紧攥住了双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借助这细微的疼痛来确认此刻的真实。
她成功了第一步!找到了那条通往凛月本心的、脆弱却真实存在的桥梁!
接下来,需要更多的耐心,更强大的神魂,以及……更合适的时机,去不断加固这桥梁,去持续呼唤,直到那点真灵足够强大,能够冲破冰封的束缚。
希望,如同种子,已然在她心中破土而出。
她缓缓调息,试图平复翻涌的气血与激荡的心神。目光落在镜湖面上那渐渐黯淡下去的阵法,以及中央光芒似乎更加温润了几分的镇魂凰木上。引魄仙露消耗了三滴,还剩下两滴,必须谨慎使用。
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依然漫长且凶险,但方向已然明确。
她必须尽快恢复伤势,提升实力,为下一次,也是更关键的尝试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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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教,玄冰偏殿。
那突如其来的、尖锐的心痛与脑海中闪过的清晰名字,如同鬼魅般萦绕不散。凛月站在原地,暗血色的眼瞳深处,冰冷的平静被打破,一丝极其罕见的、名为“困惑”与“烦躁”的情绪,如同水底的暗流,开始悄然涌动。
沈清弦……
这个名字,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试图开启一扇被厚重冰层封死的门。门后有什么?她不知道。但那种伴随着名字而来的、闷堵中夹杂着细微刺痛的感觉,让她非常……不喜。
这种无法掌控、无法理解的感觉,与她如今追求绝对力量与冰冷秩序的状态,格格不入。
她试图运转玄冥冰焰,将那点异样彻底焚毁、冻结。然而,这一次,那向来如臂指使的冰冷力量,在触及那点微弱的“刺痛”时,竟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滞涩感。仿佛那点“刺痛”本身,蕴含着某种与冰焰属性相悖,却又同源而生的顽固力量,难以轻易抹除。
这发现让凛月那双暗血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掠过一丝冰冷的厉色。
“来人。”她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
一名幽冥教弟子应声而入,恭敬垂首:“魔尊大人有何吩咐?”
“查。”凛月转过身,冰冷的视线落在弟子身上,“关于‘沈清弦’的一切。身份,来历,与幽冥教,与本座……过往的所有关联。”
那弟子闻言,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惶恐:“回……回魔尊大人,关于此人……圣女殿下早有严令,教中任何人不得在您面前提及,相关卷宗也已……已封存。”
幽萝?封存?
凛月眼底的冰冷瞬间加深了几分,周遭的温度骤降,连空气都仿佛要凝结出冰霜。“哦?她下的令?”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那弟子如坠冰窟。
“是……是的……”弟子冷汗涔涔,“圣女殿下说……说那是无关紧要的过往,不必打扰魔尊大人清修……”
“无关紧要?”凛月重复着这四个字,指尖一缕玄冥冰焰无声燃起,跳跃着危险的光芒,“能引动本座心绪的名字,你告诉本座……无关紧要?”
那弟子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魔尊大人恕罪!属下……属下不知!真的不知啊!”
凛月盯着那跪地颤抖的身影,良久,才冷冷道:“滚出去。”
如蒙大赦的弟子连滚爬爬地逃离了偏殿。
殿内重归死寂。凛月独自立于窗前,看着窗外永恒的灰暗,心中的疑窦却如同藤蔓般滋生蔓延。
幽萝……刻意隐瞒。
沈清弦……引动心绪。
还有那模糊的桃花与青衣身影……
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指向一个她无法看清,却本能觉得重要的真相。
她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更不喜欢这种情绪脱离掌控的状态。
或许……她该亲自去“问问”幽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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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城,妙音阁。
雅间内,熏香袅袅。花弄影斜倚在软榻上,听着手下人的汇报,一双妙目中流转着算计的光芒。
“哦?沈清弦回了昆仑禁地?还在镜湖心搞出了不小的动静?”她红唇微勾,“看来,她是找到方法了?真是……执着得让人感动啊。”
“还有,”手下继续汇报,“我们安插在幽冥教的眼线传来消息,那位魔尊大人,今日似乎情绪有异,还特意询问了关于沈清弦的事情,不过被幽萝圣女的人挡了回去。”
花弄影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哦?冰块脸终于有反应了?还和幽萝那丫头起了点小龃龉?”她坐直身体,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太好了!水越浑,才越好摸鱼嘛!”
她纤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吟片刻,吩咐道:“去,把我们之前‘精心准备’的那些关于北荒之行的‘细节’,尤其是幽萝圣女与魔尊大人如何‘相得益彰’、‘默契无间’的故事,想办法,‘不经意’地传到昆仑山那边去。特别是……要确保能传到关心沈魁首的那些人耳朵里。”
她特意在“相得益彰”、“默契无间”上加重了语气,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
“属下明白。”手下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花弄影重新慵懒地靠回软榻,把玩着一缕青丝,自言自语道:“沈清弦啊沈清弦,你在前面拼命挖井,我在后面帮你‘浇点油’,能不能让那冰坨子烧起来,就看你的本事了……呵呵,这出戏,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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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清弦峰。
这是沈清弦在昆仑的洞府所在,平日里有几名记名弟子负责打理。她归来后,便直接在此闭关疗伤,谢绝了一切访客。
然而,有些消息,是挡不住的。
“师姐,你听说了吗?”一名与沈清弦关系尚可的师妹,趁着送丹药的机会,忧心忡忡地低声道,“外面都在传……那位魔尊,和幽冥教的圣女,关系……非同一般。据说在北荒时形影不离,举止……颇为亲密。”她说得含蓄,但眼中的担忧却很明显。
正闭目调息的沈清弦,眼睫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只是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了些许。
“还有人说……”师妹见她没反应,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玄天门那边,借此又在向掌教和长老们施压,说您……说您与魔尊牵扯过深,如今对方又……又另结新欢,实在有辱昆仑清誉,要求……要求将您……”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沈清弦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平静,仿佛那些话语只是过耳清风。“我知道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听不出什么情绪,“多谢师妹告知。我需静修,若无他事,便请回吧。”
那师妹看着她平静得过分的脸,心中叹了口气,知道再多说也无益,只得行礼退下。
洞府内重归寂静。
沈清弦独自坐在蒲团上,良久未动。窗外的天光透过阵法,在她清瘦的脸颊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幽萝与凛月……亲密无间……
流言如同带着倒刺的藤蔓,即便她早有心理准备,依旧不可避免地,在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又缠绕了一圈,勒得更紧,带来细微却持续的刺痛。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镜湖心那一下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真灵跳动。
与那瞬间的希望相比,这些流言带来的痛楚,似乎……也变得可以忍受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杂念再次压下,重新沉入疗伤与修炼之中。
无论外界如何风雨,无论前路如何艰难,她既已选择了这条路,便会……一直走下去。
而在幽冥教,一场因“沈清弦”这个名字而起的、无声的暗流,正在冰冷的宫殿深处,悄然酝酿。凛月心中的疑窦,如同冰层下的暗火,虽未显露,却已开始灼烧那看似坚固的冰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