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叩天工鉴》王胤陟

49、归墟之门

　　"提前打开？"阚舜禹一把抓住林九鸢的手腕，"不是还有六天吗？"

　　林九鸢摇头，脸色苍白如纸："白鳞刚刚传回的消息。敖广——或者说那个占据敖广身体的怪物——已经集齐了六块碎片。"

　　"六块？"阚舜禹如遭雷击，"我们只找到了五块......"

　　"最后一块一直在它手里。"林九鸢咬牙道，"从一开始就是陷阱，它故意引我们去冒险！"

　　这个真相令人窒息。他们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牺牲，都在敌人的算计之中。玄鳞被抓，蓝汐失踪，白鳞身陷险境——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疲于奔命，无暇阻止真正的阴谋。

　　"现在怎么办？"林九鸢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水新雨还没完全恢复，徐老和白鳞联系不上，我们......"

　　"冷静。"阚舜禹深吸一口气，"归墟之眼的无属者已经答应帮忙。只要我们能拖到月圆之夜......"

　　"但仪式提前了！"林九鸢几乎是喊出来的，"就在明天日落时分！"

　　时间紧迫得令人绝望。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到归墟之门，即使全速航行也要大半天。这意味着他们几乎没有准备的时间。

　　"其他人呢？"阚舜禹强迫自己镇定。

　　"水新雨和青霄在船上。"林九鸢指向不远处的小舟，"徐老和白鳞还在龙影卧底，暂时联系不上。"

　　两人快步走向岸边。水新雨站在船头，虽然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中的坚定丝毫未减。青霄正在检查武器，看到阚舜禹后点了点头。

　　"情况我都听说了。"水新雨迎上来，"圣蛊虽然还在沉睡，但我还能战斗。"

　　阚舜禹看着她倔强的表情，既心疼又欣慰。这个曾经娇弱的女孩，在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后，已经成长为真正的战士。

　　"我们有多少装备？"他转向青霄。

　　"不多。"青霄摊开武器，"两把剑，一把弓，二十支箭，还有徐老留下的一些符咒和药粉。"

　　简陋得可怜的装备，面对的可能是一支复生者大军。但此刻别无选择，只能背水一战。

　　"出发吧。"阚舜禹跳上船，"路上再制定计划。"

　　小船全速驶向归墟之门的坐标——东海与南海交界处的一片神秘海域。据白鳞的情报，那里有一座天然形成的海台，形似祭坛，是连接归墟的最佳地点。

　　航行途中，阚舜禹详细讲述了归墟之眼的经历和那个神秘契约。水新雨听后若有所思："那些无属者......他们真的会帮忙吗？"

　　"契约已成。"阚舜禹看向掌心，星印中的光点微微闪烁，"但前提是我们要活到月圆之夜。"

　　"还有一个问题。"青霄皱眉，"如果敖广已经集齐六块碎片，为什么还需要玄鳞作为祭品？"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陷入沉思。确实，按照常理，碎片集齐后应该可以直接开启归墟之门，为何还要大费周章？

　　"除非......"林九鸢突然抬头，"玄鳞身上有什么特殊之处？"

　　"龙心鳞！"水新雨惊呼，"白鳞说过，玄鳞有敖广赐予的龙心鳞，能抵御邪祟入侵！"

　　这个发现令人振奋。也许玄鳞体内的龙心鳞正是饕餮无法完全控制他的原因，也是仪式必须的"钥匙"！

　　"所以我们要救的不只是玄鳞。"阚舜禹总结道，"还有他身上的龙心鳞。"

　　正午时分，海面突然变得异常平静，连一丝波纹都没有。天空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太阳周围环绕着血色光晕。远处，一座黑色的海台渐渐显现，如同巨兽的背脊浮出水面。

　　"就是那里。"青霄压低声音，"归墟之门。"

　　众人藏好小船，悄悄游向海台。靠近后才发现，这座海台比想象中更加巨大，足有足球场大小。台面平整如镜，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此刻正泛着淡淡的红光。

　　海台边缘站着十几个黑衣人，正是龙影的复生者守卫。他们面无表情地巡逻着，动作整齐得如同提线木偶。

　　"怎么上去？"林九鸢观察着陡峭的台壁。

　　"水下有通道。"青霄指向海台底部，"龙影的密道。"

　　四人潜游至海台下方，果然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入口。通道内漆黑一片，海水冰冷刺骨。游了约莫五分钟，前方出现亮光——那是一个半淹没的洞穴，与海台内部相连。

　　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眼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洞穴中央是个石台，玄鳞被铁链锁在上面，浑身是伤但还活着。石台周围站着数十个复生者，为首的正是"敖广"！

　　它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全身覆盖着黑色鳞片，头部扭曲变形，额心的第三只眼完全睁开，血红的瞳孔中仿佛有火焰燃烧。最可怕的是它的双手——已经变成了某种介于爪子和触手之间的形态，不断蠕动着。

　　"时辰将至......"复生敖广的声音如同千万人同时低语，"准备仪式......"

　　复生者们立刻行动起来，在海台上布置各种诡异的器具：黑曜石匕首、骨制烛台、盛满黑水的铜盆......玄鳞被拖到台中央，绑在一根石柱上。

　　"必须阻止他们！"水新雨急切地说。

　　"等等。"阚舜禹拉住她，"看那边......"

　　洞穴另一侧有个半人高的石台，上面摆放着六块青铜碎片，排列成环形。碎片散发着不祥的黑光，与阚舜禹体内的天工鉴力量产生诡异的共鸣。

　　"那就是碎片......"青霄声音发抖，"已经被污染了......"

　　"分头行动。"阚舜禹迅速部署，"青霄和水新雨去救玄鳞，我和林九鸢夺取碎片。"

　　计划简单到近乎鲁莽，但眼下别无选择。四人悄悄爬出水面，借助洞内阴影的掩护，向各自的目标靠近。

　　复生敖广突然抬头，第三只眼直勾勾地看向阚舜禹藏身的方向！

　　"天工传人......"它狞笑道，"终于来了......"

　　所有复生者同时转身，黑洞洞的眼睛锁定四人。陷阱！从一开始他们就被发现了！

　　"跑！"阚舜禹大喊，同时催动天工鉴之力，青光如潮水般涌向复生者们。

　　战斗瞬间爆发。青霄和水新雨冲向石柱，试图解救玄鳞。林九鸢的短剑如银蛇飞舞，暂时阻挡了部分复生者。阚舜禹则直奔碎片台，必须在仪式开始前夺回碎片！

　　复生敖广没有亲自出手，而是冷笑着旁观，仿佛一切尽在掌控。当阚舜禹即将触到碎片时，它才突然抬手，一道黑光如鞭子般抽来！

　　阚舜禹勉强闪避，黑光擦过手臂，立刻留下一道焦黑的伤痕，火辣辣的疼。更可怕的是，伤口处有黑气开始向体内渗透！

　　"没用的......"复生敖广缓步逼近，"六块碎片已经认主......"

　　确实，台上的碎片对阚舜禹的接近毫无反应，反而黑光大盛，似乎在抗拒他。难道真的无法挽回了吗？

　　另一边，青霄和水新雨已经砍断玄鳞的锁链。但他虚弱得无法站立，更别说战斗了。

　　"龙心鳞......"玄鳞艰难地指着自己的胸口，"取出来......只有它能......"

　　水新雨明白他的意思，但犹豫了："你会死的！"

　　"已经......死了......"玄鳞苦笑，"快......"

　　青霄咬牙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水新雨别过脸去，不忍直视。片刻后，青霄手中多了一片暗金色的鳞片，上面沾着黑血但依然散发着微光。

　　"阚舜禹！接着！"他用力将鳞片抛向战场另一端。

　　鳞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复生敖广见状怒吼，黑光如箭射向鳞片！千钧一发之际，林九鸢纵身跃起，用身体挡住了这一击！

　　"噗！"

　　黑光穿透她的肩膀，鲜血喷涌而出。但她成功改变了鳞片的轨迹，使其落入阚舜禹手中！

　　龙心鳞入手瞬间，一股清凉的力量顺着手臂流遍全身。掌心的星印剧烈闪烁，与鳞片产生强烈共鸣。更神奇的是，台上的六块碎片也开始震颤，黑光变得不稳定！

　　"不！"复生敖广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阻止他！"

　　复生者们如潮水般涌来，但为时已晚。阚舜禹将龙心鳞按在星印上，七种光芒同时爆发！青光、银光、金光......交织成一道彩虹般的光柱，直冲海台上空！

　　光柱所过之处，复生者如雪遇烈阳，纷纷融化。复生敖广痛苦地扭曲着身体，黑色鳞片一片片剥落，露出下面腐烂的血肉。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它嘶吼着，"归墟之门......必将开启！"

　　它猛地扑向石台，用身体撞碎了六块碎片的排列！碎片四散飞溅，其中一块落入阚舜禹手中，其余五块则坠入海中。

　　海台剧烈震动，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血红的光芒。台面中央出现裂缝，一股黑气如火山喷发般冲天而起！

　　"归墟之门......"玄鳞虚弱地喊道，"它强行开启了！"

　　黑气在空中凝聚，逐渐形成一道巨大的门扉。门内是无尽的黑暗，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面孔在挣扎、哀嚎。更可怕的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门内向外窥视——那双眼睛比黑夜更黑，比深渊更深......

　　"饕餮本体......"阚舜禹喃喃道，"它要出来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海面突然沸腾起来！无数光点从水下升起，如萤火虫般飞向黑门——是无属者！他们履行了契约，前来干扰仪式！

　　光点撞击黑门，发出刺耳的爆裂声。门内的存在发出愤怒的咆哮，伸出的爪子被光点灼伤，暂时缩了回去。但光点也在快速消耗，支撑不了多久。

　　"现在怎么办？"林九鸢捂着伤口问。

　　阚舜禹看向手中的碎片和龙心鳞，突然明白了什么："重铸天工鉴！"

　　"但碎片不够......"

　　"不，足够了。"阚舜禹指向自己的掌心，"六块碎片加龙心鳞，正好七鼎之力！"

　　他盘膝而坐，将碎片和龙心鳞按在星印上。七种光芒再次爆发，这次更加耀眼，更加纯净。光芒中，碎片逐渐融化，与星印合为一体。

　　复生敖广见状，疯狂地扑来，但被青霄和水新雨拼死拦住。林九鸢也加入战斗，尽管每动一下都疼得脸色发白。

　　"坚持住......"阚舜禹闭目凝神，"再给我一点时间......"

　　星印中的七颗光点终于完全点亮，排列成北斗七星状。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流转，天工鉴的传承终于完整！

　　睁开眼，世界在他眼中已经完全不同。他能看到风的轨迹，听到海的呼吸，甚至能感知到每个人体内的"气"的流动。万物皆可鉴，不再是一句空话，而是真实的感知。

　　复生敖广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放弃攻击其他人，全力冲向阚舜禹："去死吧！"

　　阚舜禹不躲不闪，只是轻轻抬手。一道纯净的青光从掌心射出，如利剑般刺入复生敖广的第三只眼！

　　"啊！"它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开始崩溃，"不......不可能......"

　　黑门也开始不稳定，内部的饕餮本体愤怒地咆哮着，但无法阻止通道的关闭。无属者们的光点趁机涌入，彻底破坏了仪式结构。

　　"以天工鉴之名......"阚舜禹站起身，声音如同天籁，"封！"

　　七色光柱直冲黑门，将其彻底击碎！黑气如潮水般退去，复生敖广的身体也土崩瓦解，最终只剩下一滩黑水和几片残破的鳞片。

　　海台恢复了平静，天空的异象也逐渐消散。夕阳西下，将海面染成金色，仿佛刚才的恐怖从未发生过。

　　"我们......赢了？"水新雨不敢相信地问。

　　"暂时。"阚舜禹看着掌心完整的星印，"饕餮只是被重新封印，并未消灭。"

　　"那些无属者呢？"林九鸢环顾四周。

　　"契约已成。"阚舜禹轻声道，"他们自由了。"

　　海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远处，一轮明月正从海平面升起——比平时更大，更圆，也更红。

　　"月圆之夜......"青霄喃喃道，"刚好赶上......"

　　是的，这场战斗结束了，但战争才刚刚开始。饕餮不会轻易放弃，而天工鉴的力量还需要时间来完全掌握。掌心的星印微微发热，提醒着阚舜禹那个与无属者立下的契约——重铸九鼎，助其解脱。

　　小船载着五人缓缓驶离海台。玄鳞虽然虚弱但还活着；林九鸢的伤口已经包扎好；水新雨的圣蛊开始苏醒；青霄则默默擦拭着剑锋，为下一场战斗做准备。

　　阚舜禹站在船尾，望着渐渐远去的归墟之门遗址。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但此刻，他心中不再有恐惧或迷茫。

　　万物皆可鉴，唯有人心难测。而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