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降落的夜晚》柳芥

13、星星

　　和周沈言的小插曲告一段落后，徐夏仪正式过上了休假生活，每天睡到自然醒，不用赶稿，起床不是追剧就是逛街。
　　因为太过惬意，徐夏仪甚至谋划起了提前退休的事情。

　　这中间李旻给她打了通电话，她这才想起还有节目播出这回事。
　　挂断电话后，徐夏仪看了眼日历，后天正好是七夕，就打了通电话约陈一琳一起过，顺便提起节目播出的事情，陈一琳二话没说答应下来。
　　在追综艺或者追剧这件事情上，她们俩达成了统一的默契。
　　无论是综艺还是电视剧，和朋友同步追，能实时吐槽，那才有意思。

　　-

　　七夕节当晚六点整。
　　陈一琳打开客厅的电视，扫了眼节目时长后抱怨道：“怎么回事啊，你们这集怎么偷工减料的，只有半个小时。”
　　徐夏仪忙着开面前的外卖盒，但听陈一琳这么说，也不意外，“可能素材不够吧，那天学校里都是人，没拍多久就走了。”
　　像是想起什么，徐夏仪补充道：“后来去周沈言拍戏的场地，那边不让拍场景，所以删删减减，能播得就不多吧。”

　　“这样，”陈一琳对这个情况也表示理解，“你们这拍得还挺艰难，跟唐僧取经似的。”
　　徐夏仪笑，“你这话怎么听起来土土的。”
　　陈一琳马上不肯，“哇！你竟然说四大名著土，我要上网举报你。”

　　电视里的广告这会儿正好放完，看着电视里出现的徐夏仪，陈一琳决定休战，“开始了开始了，先不举报了。”
　　“那真是太感谢了。”徐夏仪坐回沙发，目光投向电视。

　　屏幕上，两人坐在车里的画面出现。
　　尽管是第二次看自己出演的综艺，徐夏仪还是觉得很奇妙。
　　因为她并不能时时刻刻看见自己的脸，即便有时候照镜子也会刻意收敛表情，所以她透过这档节目才知道，自己的表情原来可以这么多变。
　　……

　　十五分钟后，正好播到小阳台的画面。
　　徐夏仪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忽然肩膀一痛，就听见陈一琳说道：“他爹的！太浪漫了吧！周沈言竟然就这么跳下来了，节目组还给加了个慢镜头，我人没了！”
　　陈一琳说着还用手狂锤沙发，一看就是正在兴头上，不过还没等徐夏仪开口，陈一琳的态度又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对，”陈一琳突然反应过来，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读大学那会儿你不是也跳小阳台了吗？感情他抄袭你创意啊！还在正主面前舞！你等着，我反手就是一个举报。”
　　听陈一琳这么说徐夏仪其实很想笑，但手臂的疼痛让她暂时笑不出来。
　　“先不说举报不举报，”徐夏仪捂着手臂，一脸痛苦，“你下手也太重了吧，赶紧给我揉揉。”

　　陈一琳这才发现自己用力过猛，连忙放下手机，给徐夏仪揉了起来，一边揉还不忘表忠心，“我等会儿就让这个抄袭精身败名裂。”
　　徐夏仪笑，“前不久不还说是cp粉吗，怎么一下就成毒唯了。”
　　陈一琳一幅过来人姿态，“粉圈就是这样变化多端，风云莫测的，习惯就好。”

　　节目的后半段，徐夏仪和周沈言几乎没什么互动。
　　最后的十分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凑时长，李旻把何为诋毁陈导的片段，通过脸部打上马赛克、声音特殊处理后放了出来，场面看着莫名有些滑稽。

　　“NONONO!陈导只会跟自己认可的人介绍本名，像我们这种小喽喽，她就不会理睬。”
　　“我要是有她这水平，我也眼高于顶，顶~顶~顶~”为了节目效果，这句话被拉长了音效。

　　这还不止，李旻把徐夏仪和周沈言反驳何为的话也放了进去，然后以何为一句气愤的“你们就只会欺负老实人”作为结束。

　　陈一琳看完狂笑不止，“这个马赛克犯了什么死罪，为什么被节目组这样恶搞。”
　　徐夏仪想了想当时的画面，诚恳道：“他也不冤。”
　　“还有徐导和周渔民是什么鬼，谐音梗扣分啊！”陈一琳一边笑出鹅叫一边从茶几上拿过手机。
　　回想起那天，徐夏仪脸色差了几分，“我也想知道是什么鬼。”

　　“诶，”陈一琳这会儿正好打开微博，“你画漫画的事情被扒出来了诶。”
　　“嗯？”徐夏仪凑了过来，她从来没在任何社交媒体发布过照片，“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看啊，”陈一琳在网上开了倍速冲浪，没一会儿就找到源头，“你去参加漫画大会的时候被人偷拍了一张照片。”
　　屏幕上是一张两年前她穿着休闲服，全副武装，只能看见一双眼睛的照片，甚至还是很模糊的像素，“服了，带着口罩都能认出来。”

　　看着网上满屏的“大大”，陈一琳放下手机，真诚建议道：“以后带着口罩生活吧，女人。”
　　陈一琳会这么说，是因为徐夏仪的漫画在国内特别火，几乎代表业内最高水平，剧情画风都在线，甚至好几部都被翻拍成电视电影。因为电视剧的传播，徐夏仪的漫画在国外也有不少粉丝，漫画翻译成了好几国语言远销海外，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漫画界顶流。
　　“……”听陈一琳这么说，徐夏仪权衡两秒，“光速”打了个电话给徐徽之，让徐徽之帮忙撤热搜。

　　虽然热搜及时撤下，但徐夏仪看着疯长的微博评论，估计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她点进评论区，点赞量最高的一条——你和我们哥哥是真的在恋爱吗？
　　“……”好想拉黑。

　　没一会儿，陈一琳就被一通电话喊走，徐夏仪闲来无事继续刷着微博，这会儿微博上已经没她的热搜，绝大多数都是在夸周沈言下的那场樱花雨。
　　热搜几乎是霸榜的程度。

　　看着网页上飘落的樱花，徐夏仪分神片刻，想起了那天的场景。
　　漫天的樱花洋洋洒洒地落下，像是下了一场盛大的花雨。

　　确实很美。
　　甚至只是回想，她的心跳都会不由自主地加快。

　　其实有一瞬间，徐夏仪想过，周沈言是不是在回应七年前她说想看樱花的那句话。
　　但周沈言变了很多，现在的他就好像戴着层层面具，你不知道他面对你是带着和上次不同的面具，还是原本的那个他。她就怕自己问了什么，周沈言会像第一天那样和她说——你该不会当真了吧？
　　在镜头外，也许他连场面话都懒得说。
　　因此，她把自己所产生的不适当的感受归结为情绪烘托，气氛到了自然就会产生的正常现象。
　　也就是所谓的吊桥效应。

　　徐夏仪刷新微博，很快又被一个词条吸引，#周沈言偶像剧的神#。
　　词条里面都是粉丝对那段樱花雨的二创，徐夏仪随便点开了一个播放量最高的。
　　不得不说现在粉丝的剪辑水平真的好高，她们在关键点放起背景音乐，穿插闪过两人不同场景的对视目光，看起来就好像…他们真的在恋爱。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徐夏仪又点开了看了一次。
　　一分半的视频很快放到结尾，屏幕渐渐暗下。
　　莫名地，徐夏仪被一种怅然若失感所笼罩，心里感觉空荡荡的，止不住地叹了好几口气。

　　本来想看看别的热搜转换心情，但点返回前，徐夏仪的余光看见一条评论：【周沈言为什么从来没演过偶像剧啊？他这张脸就是为了偶像剧而生的吧？请多多演偶像剧吧！】

　　周沈言…没演过偶像剧吗？
　　好奇心驱使徐夏仪从微博退了出来，打开网页输入了周沈言，可她搜索键还没摁下，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一通电话弹了出来。

　　来点人显示——周沈言。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作祟，徐夏仪在看清来电显示后，眉心剧烈地跳了一下。

　　深呼吸。
　　平复心情后接了起来，“喂。”
　　“是我。”对面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知道。”

　　“综艺看了吗？”对方似乎不在室内，讲话的时候隐约能听见风声。
　　“看了。”

　　徐夏仪心情有点魔幻。
　　原本还在手机屏幕里的人，现在却在和她通话，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萦绕在她的脑海，促使她问出了一个，自己也觉得不太合理的问题：“你真的是周沈言吗？”
　　“嗯？”周沈言愣了两秒，而后开始轻笑，带起胸腔起伏，他的笑声里似乎带着晚风的气息，“那我给你打个视频，自证一下？”

　　听到视频两个字，徐夏仪这才渐渐有了实感，回想起刚才略显呆愣的问题，她尴尬地简直想找个地钻了，“...不用，你找我有什么事？”
　　对方语气欠欠：“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徐夏仪默了默：“最好不——”

　　“阿嚏。”徐夏仪的话被打断，周沈言吸了吸鼻子，“晚上好像有点冷。”
　　八月的晚上冷？徐夏仪的思路一下就被周沈言带偏，顺着他的话问：“你在哪儿？”

　　“家里阳台。”
　　“哦，那你进客厅啊。”

　　“嗯，”电话里很快传来机器运转的声音，接着风声渐渐消失，没有了背景声，周沈言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徐夏仪，你是在关心我吗？”
　　“...并没有。”徐夏仪一板一眼地回答。
　　“噢，”像是不在意一般，周沈言不紧不慢地说：“我进客厅了。”

　　不知怎么，徐夏仪总觉得周沈言今晚怪怪的，怕他等会儿又给她起个什么外号，她决定快速收尾。
　　“行，那没什么事我就——”

　　“徐夏仪，你现在很忙？”徐夏仪话说到一半又被周沈言打断。
　　饶是脾气还算不错的徐夏仪，连续被打断两次，语气里多少带了些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沈言这下才说出来意，“广告商想让我们拍一支家用电器广告。”
　　“不去。”徐夏仪想都没想就拒绝。
　　周沈言没劝她，只是缓缓报了一串数字。
　　听完金额的一瞬，徐夏仪接上：“时间地点。”
　　如果要问徐夏仪为什么，那就是给的实在太多了。

　　周沈言的笑声隐隐传来，“明天下午两点，东江大厦。”
　　周沈言继续说：“来接你？”
　　徐夏仪：“你司机当上瘾了？”
　　“......”

　　徐夏仪不知道周沈言还有没有其他事，但她这会儿想喝水，干脆点开扩音去拿饮料，手机拿下的那一刻，屏幕重新亮起，显示出搜索框里的周沈言三个字，她眨了眨眼，脑中飘过一个想法——本尊就在面前还搜什么？鬼使神差地，她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不演偶像剧？”

　　电话那头默了几秒。
　　“好奇我？”周沈言声音放低，语气像是带着探究。
　　没等到徐夏仪开口。
　　“这个啊...”他拖着尾音，停了好久，像是故意吊人胃口。
　　好一会儿，徐夏仪才听见下半句——

　　“怕女朋友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