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员的修真日常》莫哲森

5、仙人抚我顶（五）

　　第一回合抽签，海令心直接轮空，第二回合则是和一个双丫髻的小姑娘，名叫胡笑笑，之前和他同乘过一辆车。小丫头看上去安安静静的，武功招式很是生涩，但明显是受过正统训练的，不是个花架子，之前在初试中甩着一根棍子愣是站到了最后。
　　胡笑笑上场的的时候还带着伤，额头上还有一块淤青，看向海令心时脸色凝重到快要哭出来了——被上一场比试中砍人溅了一脸血的海令心吓的。
　　海令心不想揍小孩，想着速战速决冲了上去，对面的胡笑笑带着一脸视死如归表情用力将手中的棍子挥了出去。
　　五招之后，小姑娘掉下了台，哭着跑了。
　　海令心心虚地回忆着，自己应该没下重手吧？他只是把人逼到了台边，最后对方退无可退自己掉下去的。

　　一个时辰后，第二回合比试结束，最终决出三甲分别是海令心，景簌，穆安宁。
　　第三回和抽签，海令心再次轮空，运气好到让所有人都忍不住侧目。而景簌和穆安宁在台上再次对上，孽缘都不足以形容这场面了……
　　景簌站在台上时已经负伤不少了，而穆安宁只是有些疲态，她显然也知道优势不在自己，一上场就立即发起攻击，抬手便是数根淬毒的钢针齐发。
　　穆安宁那边没有抬剑，而是合手掐了个复杂的手诀，一面闪着金光的灵盾展开，钢针瞬间被震碎。紧跟着提剑向景簌袭来。
　　景簌脸色白了两分，连忙躲闪开。二人一追一逃，期间她几次想要近身使用钢针，皆被长剑闪烁的灵力震开。
　　半柱香后，景簌招架不住剑招，眼看自己获胜无望，自发认输跳下了高台。台上穆安宁也暗自松了口气。
　　下场之后，穆安宁紧随景簌过来，惴惴不安：“对不起啊……”
　　“对什么不起！老娘又不是输不起！”景簌转头愤愤道。海令心在后面拉住她打断道：“好了，客气点儿，人家在台上可是一直在给你放水。”很明显，穆安宁在台上根本没下重手，他前两场的对手都是被直接打飞出去的，景簌比别人强点儿，可也没强哪去。
　　小姑娘转过身来还在嘟囔：“我又不用要他让……”

　　休整过后，最终的比试就要开始了，台下叽叽喳喳，都在猜谁会赢。
　　“穆安宁十拿九稳了吧，他已经开始修炼了，而对手再厉害也只是个凡人！”
　　“不一定吧，你之前离得远没看清海令心砍人时的样子……这厮肯定是个狠人。”
　　“打赢又不是光靠狠……”
　　“加上初试，海令心也就比了两场，他现在站在这儿就纯靠运气。”

　　海令心走上台站定，而穆安宁像是不知道发了什么癔症，脚尖一点，飞身而上，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后稳稳落在台上，看向对方时眼神三分轻蔑四分决绝——都快成调色盘了。
　　“哇！”台下一部分人明显被他震慑住了，还有一部分人觉得他装逼。
　　海令心：“……”
　　因为有穆安宁这个有修为的在，云上的几个长老也往这边分出几分神识。
　　只见他缓缓拔出长剑注入灵力，剑刃闪烁耀眼的金光，挥动间发出金石之声。
　　一击挥出，灵力凝聚而成的剑光迅速袭来，海令心当下立即躲闪。
　　不待他停下脚步，二、三、四道剑光又到眼前。他找准间隙一边躲避一边向穆安宁快速逼近。
　　这小孩儿空有招式，但应该实战经验不足，所有攻击都是追在海令心后头打，看似攻击密集威力强大，实则破绽百出。
　　眼看海令心逐渐逼近，他干脆放弃输出灵力，举剑刺去。
　　不料对方轻易躲过转向斜后方，他听见拔刀砍来的声音，一时间控制不住地想起初试中一脸血腥的海令心，眼中闪过一丝恐慌。
　　下意识掉转过去抬剑挡住，刺耳的声音响起。
　　于此同时，海令心瞅准时机抬腿扫向对手下盘。
　　穆安宁躲闪不及，踉跄几下扶地撑住，海令心乘胜追击再次直向他面门砍去。
　　刀剑相接，穆安宁皱起眉头，体内灵力运转剑刃再次覆盖上金色灵光。
　　灵力波动，海令心被金光震开，后退数步停在台边。
　　台下人皆目不转睛，会神地注视着这场精彩的打斗。
　　“可惜，如果那小子不是有灵力傍身，那……”景簌小声说道。
　　海令心仅是微微一顿，立刻再次迎了上去，这次他的在尽量避免与灵力直接接触的同时，攻击越发快速刁钻，渐渐地，一种久远而熟悉的兴奋感冲上头脑，眼瞳颜色慢慢加深。
　　而穆安宁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刀刃不断地从他身边划过，他想张开灵力罩，可他的灵力并不是取之不尽，海令心又明显强于其他人一大截，这样消耗明显无法让他撑到最后。随着时间流逝，他变得越发招架不住。无意间对上海令心幽黑的眼睛，一种恐惧感从心脏蔓延开来，涌上喉咙化作了恶心感。
　　观看的弟子惊诧不已，台上现下的情况竟是穆安宁逐渐落于下风
　　云彩之上，仙主缘宿一袭白色长袍端坐在最上方，恍然一瞥新弟子这边。
　　“大点儿的那个，来历恐怕不简单。”他眯起眼睛注视着海令心。
　　招式看不出来流派，仿若随心而出，又不含一点多余的花把式，每一击都快准狠辣，尽管本人尽力克制，还是有杀气外现，多数的攻击轨迹最开始都是朝着人命门去的。
　　但愿是想多了，世上这样打法的人并不只有那个“组织”……

　　台上，穆安宁剑上的灵光已经变得微弱，他心知仅靠灵力撑不了多久了。不甘心地望向海令心。自从自己出招渐弱后，对方那攻击趋近疯狂的令人恐惧的样子也逐渐消失。
　　穆安宁咬咬牙，他不觉得对方是累了，只瞧那游刃有余的样子，海令心现在更像是在遛着他玩儿，就像猫在逗弄老鼠。明明好几次那把刀就要落在自己身上至少割下一块儿肉来，可最终每一次都是险险划过或力道减小。目前为止，自己身上只是多了几道不浅不深的伤口。
　　自己一个已经开始修炼的修者，让一个凡人这样放水，而且按目前状况来看自己甚至在放水的前提下都可能赢不了。
　　他纠结着，要不要用那招。
　　而海令心现在的状态还真不是在逗小孩玩，他在费力地克制自己。从刚才他就发现，他打起架来，每一次本能的出招都有点过于狠辣，几乎是冲着要命去的，而且随着对手的攻击加强，他理智逐渐趋于崩散，出手也开始失控。
　　海令心一边在心里惊诧自己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一边调整状态——他一点儿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下砍死一未成年小孩，太罪恶了！
　　未成年小孩被他一脚踢向台子边缘，站起后闭上眼又用力睁开。
　　他决定了。
　　他从衣襟里掏出一颗药送嘴里，调整呼吸，身上爆发出一阵强劲的灵光。
　　台下景簌瞬间怒起：“打不过就嗑药，裁判管不管啊！”
　　裁判头也不回：“非使用危害巨大的禁术禁药一律不算犯规，你不也用毒了吗？”
　　景簌气成个河豚，愤愤地坐了回去。
　　穆安宁听见台下的喊话，呼吸一窒，又很快回过神来，抬手生涩地掐了个繁杂的法决。长剑停在半空，而灵力四散逐渐凝聚成了无数把灵力剑。
　　他抬手握住长剑，剑指海令心，那些灵剑也随之调转方向一致指向对方。
　　海令心神色凝重起来，他注意到穆安宁握剑的手在止不住颤抖，额头也冒出青筋，心道：不好！
　　云上的长老也注视过来，“坏了，以那孩子的现下的修为还撑不起这个法术。”缘庄皱着眉说。
　　穆安宁强撑着催动法术，灵剑瞬间发射，却不是预想中的齐攻向对手，而是不受控制地胡乱在比试结界内飞射。
　　海令心在剑雨中飞速移动躲避，灵剑撞向结界，爆发出的灵力四溅，明知攻击出不了结界，台下众弟子还是慌乱地向后躲藏。
　　“这是失控了吧……”有人忍不住惊呼。
　　而穆安宁被灵力余波震得后退几步，拿剑拄住地面稳定身体，他眼中闪现慌乱，抬手两指合并试图控制住四散的灵剑，一股血气涌上，嘴角流出血迹。
　　这时，几支灵剑飞速向穆安宁自己袭来，海令心目光凝住，飞快向他跑去，他一手持刀，另一只手绕到背后抽出另一把，双刀和十在灵剑落下前挡在前方。
　　穆安宁脸上出现诧异神色，他迅速双手合十，催动法决，眼睛逐渐充血。
　　于此同时，海令心眼瞳黑色加深，瞳孔拉伸几乎变成竖直形状，一种熟悉的感觉从心脏蔓延顺着手臂注入刀上。
　　在众多弟子长老的注视下，灵剑与刀撞击发出巨大声响，又在几息之间瞬间碎裂开来，灵力四散，逐渐消失在空中。
　　四下一片沉寂，穆安宁双手还在维持之前的姿势，散开的金色灵力映在他瞳孔里，他呆愣在那里，嘴里又喷出一口血。
　　他闭了闭眼，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一道平静的声音传来。
　　“我输了。”
　　穆安宁猛地睁开眼，看向中间站着的那个人，海令心扎头发的带子早就不知道掉哪儿了，半长不短的头发散开，遮住半张脸，发丝轻微晃动。
　　“不！”他强撑着站起来，“输的是我！”他血丝还未散去的眼睛带着某种执拗，几乎是恶狠狠地向裁判吼道：“没听见吗？他赢，我输！”
　　海令心挑眉看向他，不打算再争辩，裁判从呆愣中反应过来，即刻宣布：
　　“新弟子比试，最终胜者，海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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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台后，景簌迅速挨过来：“怎么样怎么样，受伤了吗？”
　　二葵也跳上来跟着：“你也太牛了，我做梦都不敢想……”
　　“哈哈哈没事，就被划了几道小伤口。”海令心把二葵从肩膀抓下来笑着满不在意地回道。
　　其他弟子围过来，呼呼啦啦半是恭维半是真心地向他道喜，这时，穆安宁拨开人群走过来停在他面前，四周瞬间安静下来：“抱歉，还有……谢谢你。”
　　这孩子什么毛病，打完架又道歉?
　　“这时候知道抱歉了，本事没练到家就不要随便使用，阿心差点被你害死，还跑去救你！”景簌一开口就是怼他。
　　海令心苦笑着说“倒不至于死吧，顶多受伤重点儿，而且这是比试，又不犯规哪有谁害谁的！”他转头看向穆安宁，笑着眯起眼睛，又补充道：“况且人家最后关头又控制住了，没打我身上。”
　　穆安宁听罢微微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口，在海令心的注视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确实是在最后关头试图控制灵力，但是招式已发，以他那时的状态已经控制不了灵力散去，只能让它调转方向，所以最后碎掉的灵剑，根本不是他做的……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海令心一眼，沉默地点了点头下去疗伤了。
　　其他人听他们这么说也都心下了然，认为是穆安宁最终控住了灵力。毕竟海令心还是个凡人，要是真挡下了修真者全力的一击，那他得厉害到什么地步了。
　　只有景簌“啊”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你把它打碎了”
　　“怎么可能啊。”他状似伤心道：“唉，我没那么厉害簌簌好像很失望啊！”
　　“才没有呢，你现在又没修炼，等修炼了指不定甩那小子多少条街呢……”
　　海令心托腮笑着看景簌手忙脚乱地一阵解释后又开始夸赞他。
　　没人注意他的胳膊在轻微颤动着。
　　他借口要去找医修拿点药走出了弟子席，顺手抓走了二葵。“半个时辰后就要测灵根了，别忘了啊心哥！”景簌在后面喊道。
　　他挥了挥手表示知道，没注意二葵在他手里僵住了。
　　海令心没去医修所在的地方，而是转头快步去了一个人迹罕至的林中。
　　二葵这时注意到他不对劲，“怎么了你，刚才还是受重伤了？”
　　他没回答，体内的能量不断四处冲撞，他再也忍不住，也顾不上头上云彩里几个强大的修者可能会发现。
　　蹲下身来手触上大地，已然漆黑的瞳孔中一丝金光乍现，一股强大的灵力从他手里倾倒而出，刹那间金色灵力四散，崩裂的声音传来。
　　等灵力散去，地面像是被活生生炸开，出现一条长达十米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