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员的修真日常》莫哲森

6、仙人抚我顶（六）

　　二葵一屁股栽地上，眼睛瞪得赶头大，瞳孔巨震。
　　“……我……我勒个……”
　　海令心放松下来呼出一口气：“……二葵，我到底是个什么灵根，怎么还能吸收别人释放出来的灵力，这不太正常吧？”他盯着眼前的沟壑，满脑子疑惑。根据他这两天的了解，一般人都是在成功引气入体后才开始修炼，然后才能把灵气转化为灵力。
　　二葵愣了片刻缓过神儿来，“啊？这是穆安宁的灵力？你吸收了！？？”
　　它想了片刻，艰难回答道：“我现在也不太清楚了……宿主，其实我之前一直忘了个事儿，方才景簌一喊我才想起来。”
　　“修仙的前提是身有灵根，而灵根是这个世界的人与生俱来的东西，但你是肉身穿越过来的，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也就是说，你也许根本就没有能容纳这个世界灵气的灵根。”
　　海令心听了满脑子问号，“等等，不是……如果我没有灵根，那刚才在我体内乱窜的那股力量是怎么来的，还有穹华外的结界，不是说没有灵根的人根本无法穿过结界吗？”
　　二葵低下头用触须遮住眼睛：“啊啊——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了，也许是我猜错了，可即便你身上有灵根也不该在未修炼的的情况下直接吸收他人灵力啊，即便是那些能吸取别人修为邪术，也是要求要有一定修为的。”
　　海令心很清楚根本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邪术，那感觉几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在灵力即将接触他，危机感涌上来的同时，那种能力自发而动，被称为灵力的能量一瞬间就顺着刀身灌入双臂，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但他的身体对于这股力量来说就像个牢笼，刚被抓进来就横冲直撞地要逃出去。
　　他心知这种状况绝对不正常，下意识地觉得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立马认输想要避开人群解决这股力量。
　　“宿主，也许只有你自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可你……”
　　“可我失忆了。”
　　二葵顿了顿，说：“宿主，你穿越前到底是什么人，你一点儿印象印象都没有了吗？”
　　海令心眼中闪过茫然，他想起和学生证一起出现的那个证，脑子里出现一个模糊的画面：一个红木的桌子，桌子后坐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伸出手将一个证件递过来……
　　“调查员……”
　　“什么？”
　　他回过神来：“现在撞破脑子也解决不了什么了，还是先回去测灵根吧。”说罢他捡起二葵向林子外走去。
　　二葵依旧在忧心忡忡：“可万一你真的没有灵根怎么办，现在谁也不知道你那个古怪的能力到底是灵根造成的，还是说没有灵根也本来就有的。”
　　海令心斜着瞥它一眼，语气凉凉的：“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真测出来没有，你那些个什么绝世秘籍全都没有用武之地了，你统一仙门的宏图大志也全都泡汤了。”
　　二葵像是脱水蔫巴了一样瘫在海令心肩膀上。
　　突然，海令心停下脚步，眼睛向斜上方撇去，过了一会儿，他收回视线继续向外走去。
　　他方才感觉到一股视线落向这边。
　　很奇怪，之前他就发现，他仿佛对一些投射到自己周围的注视很敏感，方才的那个视线在比试时他也察觉到过，自上而下且带着压迫感。

　　之前海令心担心自己放出灵力的动静会惊动云上的几个长老，但他多虑了，穹华一到这种大比的时候，斗殴发生的概率就特别高。他方才释放的灵力远不如其他几个下场后躲起来继续打架的内门弟子强。长老们习惯了，索性睁只眼闭只眼，不去关注其他地方的灵力波动。
　　除了一个格外关注海令心的人
　　云上，紫衣仙人收回神识，嘴角缓缓勾起。
　　出乎意料的敏锐啊，而且地上逸散的灵力……
　　他怀疑海令心在隐藏修为在扮猪吃老虎，可怎么看不透他的修为呢？也许是用了某种法器？
　　那些外来的小“救世主”都喜欢这么做，没点儿新意……

　　他重新将视线投到下方，所有比试都已经告一段落，内门弟子只结束了初试，剩下的则需要等到明天。
　　现在所有人都在等待观看今天最后一个环节——新弟子的灵根测试。
　　三块巨大拉长的倒梯形测灵石摆在了升云台中间，灵气四溢。
　　测试者需要走上前去用手触摸石壁，同时闭上眼睛放空感应，石中灵气会流入测试者的灵根中，不同属性的灵根会把部分灵气转换成相应属性的灵力，灵根越宽，转换出的灵力越多，而灵力再次回流进测灵石，灵石会闪烁出所转换出来的灵力的光芒。
　　金木水火土五行灵力分别对应金色，绿色，淡蓝色，红色，紫色五种色彩。色彩越浓郁，转化的灵力越多。
　　台上修者向新弟子们讲解完毕，就正式开始灵根测试，而这时作为第一的海令心还没有来，修者无法，只好将他推后，先让第二名的穆安宁上。
　　穆安宁神色镇定地向台上走去，已经开始修炼的他灵根已然毫无悬念。

　　这边，海令心在林子里追着二葵满地跑，而他怀里抱着一颗炮弹。
　　落日的光辉穿透繁茂的枝叶落在暗淡的林中。
　　那个奇怪的金属盒子再一次于傍晚开出个东西，而这次，不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小物件出现，盒子自己张开，吐出一个四个成年人拳头大的炮弹。
　　一人一葵震惊半天，然后在收纳它的时候出现了分歧，二葵害怕，不愿意吞弹。
　　两人在林子里拉扯半天，最后在海令心的半威胁半保证不会炸下，二葵含泪吃了炮弹。
　　两人边往回走边继续开金属盒之前的话题。
　　“也就是说，能完全转化所吸收灵气的只有雷灵根。”
　　“对，再优越的五行灵根也无法将吸收的灵气完全转化，所以雷灵根也称为天灵根，天灵根的修者进阶慢，但攻击性强，对上五行灵根甚至可以做到越级战斗，并且最后无一不成为一方大能，但是天灵根的人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非常容易走火入魔。”
　　海令心垂下眼睛思考起来。
　　目前已知修真者的灵力是通过吸收灵气然后自我转化来的，而自己之前则是直接吸取了穆安宁的灵力，而且没有任何转化痕迹，基本上是原样进原样出。
　　自己的确不是这个世界的原生人种，这样一来二葵猜的就八九不离十，很有可能自己压根儿就不长灵根。
　　海令心现在初来乍到，即使不考虑系统发布的那个“拯救世界”的劳什子任务，面对这个一无所知的世界，拜入穹华背靠大树是最具保障的选择。
　　但灵根是个问题，他不得不未雨绸缪，想想该怎么作弊。
　　一个想法在他脑内逐渐形成。

　　“阿心你怎么才来，这都测试了好几个了，本来你应该第一个测的。”
　　一回去就景簌就开始开始叨叨，海令心面不改色地甩锅：“二葵走丢迷路了，我去找他来着。”
　　景簌无奈的看了二葵一眼，欲言又止。
　　二葵：“呵呵……”
　　“你测完了吗，结果怎样”海令心忙转移话题问道。
　　景簌闻言表面上好似不太满意，只是语气中还是带着点儿抑制不住的喜悦：“只是木土双灵根，不过他们说评级上是上品水准。”
　　灵根根据宽窄程度可以被划分为上、中、下三品，景簌的这个资质几乎可以媲美中品单灵根了。
　　“我就知道差不了，不出意料不出意料！”海令心笑着夸赞，景簌好像考试优秀被家长夸赞了的小孩一样，嘴角终于忍不住地上扬，眼里满是意得之色。
　　高兴了一会儿话锋又一转，“穆安宁那小子刚才可是出了好大风头，单金上品灵根，天生的剑修，大家都在猜测他十有八九可以直接拜入内门了，他现在估计都得意死了！”
　　这个倒是真的不出意料了，不过……
　　“你不要老是对人家敌意那么重嘛，就一开始发生了点儿口角，到现在你都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而且人家对你一直态度挺好的。”
　　景簌反驳说：“我才不是只因为之前桥上那点儿事儿，是以前……他……哎呀！”她吞吞吐吐的，话没说完就把脸扭到一边去。
　　海令心疑惑地摸摸下巴，准确抓住了关键词：“嗯，“以前”？……莫非你俩之前就认识了？我还以为是那小子喜欢你是因为之前在桥上临时见色起意，原来是很早之前就认识……”
　　“很早之前他也是见……”她猛地转过头来，说到一半又停顿下来，脸涨的通红。
　　“哦~”海令心仿佛恍然大悟般，戏谑道：“原来真有“以前”，你也知道他喜欢你啊，既然你俩之前认识，那你对他呢？你们后来吵架了？这一路上你这么亲近我不会是拿我气他吧？”
　　他每说一句，景簌就红一分，听到最后一句终于忍不住反驳：“才不是，我后来……一直真心拿你当大哥哥。”
　　“大哥哥啊……哎，我还以为我魅力很大，一来就让最漂亮的姑娘都喜欢上我了呢，原来啊……”海令心说着好像非常失望伤心，转过身去给景簌留了个“落寞”的背影
　　景簌急得都快哭了，她一开始确实存了点儿故意气穆安宁的心思，可后来相处久了就真心把海令心当朋友当哥哥了，没想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你长得那么好看，还那么厉害，你以后……以后……”
　　她伸手扯着海令心的衣角，语气里全是玩弄了良家少男的愧疚。
　　海令心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哈……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经逗，真信了啊！”
　　景簌愣住，她一把推开海令心，气得再次红温。
　　海令心只好再去哄：“跟你玩儿呢……”
　　而坐后面的穆安宁瞧着前面俩人“打情骂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周身的杀气比在台上比试时都强。
　　台上的测试已经过了一大半，大部分都是一些中下品的三灵根，还有少部分双灵根，只有之前和海令心比试的那个双丫髻小姑娘胡笑笑，测了个下品单火灵根，小小惊艳了一把，目前来看，除了她，也就是景簌和穆安宁的天资最高。
　　不过台下的众多弟子都还在默默关注着海令心，猜测这个以凡人之躯打赢修者，夺得第一的新弟子会是怎样的资质。
　　由于海令心来晚了，他的测试被排到了最后，这下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高高吊起了。
　　这边海令心专注观察者台上测灵石的变化。
　　测灵石本身是一个巨大的白色石头，他视力极好，注意到当测试者将手放到石壁上时，被接触到的石壁部分周围一圈的白色轻微变淡。
　　而测试者手上逸散出一点儿微不可察的白色雾气。
　　“白雾，就是灵气吗”他轻声问道。
　　“灵气一般情况下看不见，但如果过于浓郁的话就会凝聚成白雾状。穹华洲地下有足足三条灵脉经过，灵矿数不胜数，所以洲内总是有些地方雾气弥漫。而这块测灵石就是从天定山下一个巨大的灵矿中心开采出来的，灵气含量极高，所以是几乎是没有瑕疵的纯白色。”景簌回答说。
　　海令心沉思，心想也太巧了，之前二葵就提到过，雷灵根所转化出来的灵力也是散发白光，那么雷灵力跟未经转化的灵气究竟有什么不同。
　　还有，既然灵气呈雾状，那灵力就是散发出的灵光吗？
　　不，海令心眯起眼睛。
　　灵力作为攻击被打出时与它自身散发出的灵光绝对是两种不同形式的能量，但灵力无形无色，依据肉眼分辨不出灵力本身，只能通过灵光的颜色判断灵根属性。但如果抛弃五官的感官，修士能否将不同属性的灵力、乃至灵力与灵气区分开呢？
　　前面有说，五行灵根无法完全转化所吸收的灵气，而雷灵根则可以做到。
　　然而在海令心的认知里，环境不完全封闭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东西能将一种能量百分百转化成另一种能量，损耗不可避免。
　　假如这条定律在修真界依旧适用，那“雷灵根完全转化灵气”的结论是怎么来的？
　　已知吸收后的灵气经灵根转化，会产生有已转化灵力和未转化灵气，修士既然能得出“五行灵根无法完全转化灵气”的结论，就说明要么他们能依靠感知将灵力与灵气区分开来，要么就有某种量化手段能将转化前灵气总量和转化后灵力总量的细微差别比较开来。
　　假设一：修真界有能够将灵气与灵力进行量化比较的手段。
　　在这种假设下，无法区别雷灵根中未转化灵气与已转化灵力的唯一可能就是，被雷灵根吸收的灵气根本未经过转化，而是被直接作为输出能量。
　　但考虑到修士的体质似乎无法直接贮存灵气，否则也不需要灵根来转化。那么假设一的解释就不大可能。
　　假设二：修真界没有能够将灵气与灵力量化进行比较的手段，区分灵气灵力纯靠感知。
　　修士在将灵气引入身体进行修炼时，可以感应到已转化的灵力与未转化的灵气的不同，五行灵根的修士在修炼时可以感应到自己体内未转化的残余的灵气，而雷灵根的修士则感应不到。
　　感应不到的原因则是雷灵力与灵气的能量结构无限相似，所以依靠修士的感知根本分辨不出在修炼过程中体内的能量哪些是已转化的灵力，哪些是未经转化的灵气。这种可能也可以反过来印证修真界没有量化灵气与灵力进行比较的手段。
　　现在，海令心决定赌一把。
　　越来越多的人测完了灵根，很快就轮到海令心。
　　他站起来缓缓向台上走去，面前倒梯形的巨大灵石极具压迫感。
　　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个压轴的“新弟子第一名”，猜测他到底是天资不凡还是不过了了。
　　海令心用手触摸石壁，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慢慢过去，石壁毫无反应，台下渐渐议论纷纷，就连云上的几个长老也皱起眉头。
　　海令心心道：果然没长！
　　他不再等石壁反应，调动起之前在比试场上的那种感觉，庞大的引力在手心凝聚，与石壁接触的部分白色消散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玄宿感觉到了什么，眼睛缓缓睁开。
　　下一秒，海令心感觉体内能量已经累积了一成时，迅速将它们打了出去，石壁自手掌接触处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并逐渐笼罩住整块灵石，灵石甚至传出轻微的咔嚓声。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云上所有长老包括仙主缘宿登时站了起来。
　　“不会吧，这不是……不是……”
　　“七百年了啊……”
　　齐淇站在台下内门弟子处，表情呆滞，眼睛里全是耀眼的白光：“天……天……”
　　白光散去，与海令心手掌接触的地方留下半臂长的裂纹。
　　负责唱名与记录的修士僵化在了台上，然后沉默地看向云端。
　　云彩上用以遮盖的白雾散去，露出以玄宿为首的一众长老。
　　玄宿神色肃然，走上前来，开口宣布“新弟子海令心测得，上品，天灵根。”
　　海令心抬头，挑起嘴角。
　　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