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 72 章 ...
-
江毓雪惶恐地抬起头，显然皇帝的语气出乎她意料，不是前段时间才打过吗，就算复位了也不过一个贵人。陛下是听错了吗，他听成了谁？
“是…携柳堂的晏贵人。”江毓雪声音更加细如蚊蝇。
想到再吃不到晏贵人做的美味佳酿，皇上竟罕见地品咂出百感交集的滋味，搅在一块儿难以分辨，最后只剩下不舒服。
很、不舒服！
“晏贵人，她人呢？”陛下好像没听到说她死了，还在找人。
绘春颤声道：“不是奴婢干的，真不是。求陛下明鉴！”
皇帝听完来龙去脉，抓起刚刚扔在桌上的珠串，把它捏在手中碾磨，慈宁宫内一片寂静…只剩下珠子摩擦的声响，如同噬骨之音。
听得叫人发慌！
“是懿妃娘娘！奴婢真的不知情啊陛下——”绘春哭求声越来越大。
陆晏站在帘后，看着众人模糊的面庞，目光转来转去，还是停留在绘春身上，难道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杀了她。”
“不要——不要——奴婢冤枉啊——”
崔英叫来两个小太监把绘春往外拖，皇帝背过身，手中的珠串砸向地面。
珠子叮叮当当地散落一地。
太后仍旧不说话，转头看皇后。皇后低下头装作没看到投来的目光。
江毓雪重新吸入新鲜空气，跪直。
“陛下。”，纱帘后传来人声。
太后摇了摇头，怎么出来了。
晏贵人死而复生？刚才还喊声叫声一片混乱的屋内，立时安静了。
陆晏从纱帘后缓步走出，皇帝看着她，心中突然萌生奇怪念头——‘她今日的衣裳怎不是绿色的。’
天青色，上绣水云纹。
太后见皇帝不说话，连忙道：“呀，没死，你看看，晏贵人福大命大，晕倒了而已，是吧皇后？”
皇后傻站在一旁，不敢回答。
太后又道：“你怎么醒的这么快？”、“还不快点儿扶晏贵人歇着。”
陆晏摇头，行了个蹲礼：“嫔妾想亲自问问绘春，请陛下先别杀她。”
太后瞧皇帝面色仍不和缓：“皇帝，晏贵人是真的中了毒，幸好没死。既然如今皆大欢喜，陛下就别冷着一张脸了。”
皇帝踢走了脚下一颗珠子，而后向陆晏确认：“是她，给你那儿送了盒断肠散？”
得到陆晏肯定答复，皇帝四根手指一抬，告诉崔英：“拖走，杀无赦。”
他制止了陆晏即将脱口的话，对陆晏说：“你的罪名，容后再说。”
江毓雪跪坐在地：“晏贵人既无事，本宫心也能安了。”
“懿妃娘娘的心安的好快，自己宫女马上就要死了，您却不以为意吗？”
“她是罪有应得。”
皇帝看着江毓雪：“行了，懿妃不能管束宫人，差点酿成大错，禁足永乐宫，闭门思过三月。”
江毓雪规矩地跪地谢恩，先行离开。
紧接着，皇帝走了。
陆晏和秋月也走了。
“太后娘娘，那臣妾也告退了。”
“皇后，你留一下。”太后叫住了她，“哀家今日叫你过来，就是因为你有治理六宫之权。江毓雪之事，你在一旁，也可做个决断。”
“可你回回都是这样！什么都要问皇帝的意思，那要你这个皇后做什么呢?”
“臣妾愚钝。”
太后说得口干舌燥，可换来的却是这四个字。
她无奈地看着皇后：“你愚钝，昭妃可不愚钝，她还想当皇后呢！你愿意将这后位让给她吗？大阿哥，也给人家吗？”
皇后垂头道：“臣妾只希望陛下、太后身体康健，柔均平平安安。”
陆晏刚出了慈安宫的门，就看见懿妃站在门外，好像在等她。
“懿妃娘娘。”
懿妃转过身：“你，也信了绘春的话？”
“娘娘，嫔妾信与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娘娘有没有做。”
懿妃看着陆晏，一字一句道：“本宫从未做过。你也知道，本宫身子不好，所以宫内常备着稀奇古怪的药材，没想到竟叫自己身边人钻了空子。”
“我一进永乐宫，就三个月不能出来。实在不想叫你有所误解，所以先和你说明白。”
陆晏点头：“嫔妾明白。”
懿妃先行一步，二人分道扬镳。
冷风刺骨，懿妃走在宫巷内，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另一头远去的陆晏，喃喃自语：“还是年轻。做没做过有什么重要？得到重要的人相信才重要。只要陛下相信本宫，就算本宫做了，那和没做又有什么分别。”，她下意识叫道，“绘春。”
才想起来，这会儿绘春已经死了。
“什么，她没死！” 昭妃站在寝殿门前，冬日天黑的早，宫灯亮成一片，昭妃一手紧捏门框，样子有些不甘。
陆晏没死，江毓雪也没死，只死了个绘春有什么用！
要是陆晏真出了事，她还可以和皇帝吹枕边风，只要彻查此事，她不信江毓雪还能毫发无伤。
“娘娘，门口冷，您进屋来吧。”
冷风扑面，昭妃却像一点儿也感觉不到似的，她心里想，三个月，也足够了。
昭妃转身回屋，坐在椅子上吩咐道：“春莺，明日去看看晏贵人，好生安抚。”
今日，携柳堂的炭火给的很足，秋月一言不发地整理着内务府送来的东西。
末了起身道：“小主是怎么知道，绘春送的宜兰香有毒?”
“猜的。”，陆晏今晚也很疲惫，声音有些无力。
其实，她一早就怀疑了懿妃。碧湖底躺着的人身着宫女服，而她记得之前绘春请辞，就是因为永乐宫缺宫女。
那日在宝玉佛堂敬香祈福，佛堂外，她借着和妙明清理杂草的功夫闲聊。
“之前只有你一人近身侍奉懿妃娘娘吗？”
“娘娘不喜人多，不过只奴婢一人也是做不过来的。还有个人，叫梅明。我们俩一起侍奉娘娘多年。后来她家中出事，就离宫了。”
说到这儿，妙明补充道：“自然是娘娘同意了的。像我们这个年纪的宫女，也到了离宫嫁人的时候。”
陆晏边拔草边说：“听起来你和梅明很亲近。”
妙明叹了口气：“我们日日相处早同姐妹一般。可她突然离宫，怕已没有再见的一日。”
陆晏停下手上动作，问道：“梅明，我好像从来没见过她。她长什么样子？”
“她爱美、头发却不好好梳，总喜欢在旗头上编个小辫子。她走了很长时间了。”
两人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汁的苦涩味，妙明回忆起从前的日子，露出难得的笑容：“晏小主，您若是见了她，就知道她和我是完全两样人。她衣裳鲜艳、人漂亮。性格声音也是这样，鲜艳、响亮。”
“她走路是不是有点儿跛？” 陆晏问道。
“不、不是。” 妙明否定的痛快，陆晏不知怎地竟然松了口气。
“不瞒您说，她虽然缺了根脚趾，但走起路来又轻又快，一点儿也不跛。”
陆晏手一滑，杂草从她手掌间溜走，叫她差点儿摔在地上。
“晏小主，您小心。” 妙明伸手扶她。
陆晏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问妙明：“是少了左脚小指吗？”
“小主怎么知道？永乐宫都没几人知道。”
陆晏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又问道：“梅明她水性如何？”
妙明：“水性？梅明她是江南人，水性很好。小主，怎么又问起这个？“
所以后来…
绘春送来的宜兰香、惠春送来的渠道，她都不敢信、不敢用。可她平时和江毓雪接触不多，一个是低温事业部总裁，西六宫之首的懿妃，一个是常温事业部-市场管理中心-创新品牌部总监，东六宫的一枚小贵人。
身份地位相差悬殊，她对江毓雪了解不多，掌握信息甚少。
只能‘空口套白狼’去诈对方渠道对接人。
只能怀疑宜兰香有毒，再邀太后娘娘见证。
所幸，妙明已经站在了她这边。
...
等皇后来到宝玉佛堂，后宫妃嫔齐聚，陆晏一人站在后头，很不起眼，几乎没人注意到她出去了一趟又回来。
还带了个签筒回来。
懿妃抽取灵签时，陆晏递上换好的签筒。
那整筒观音灵签，如果懿妃全部倒出，就会发现里面都是下下签，无一支例外。
签词：游玩却在碧波池，暗遭罗网四边围；思量无计翻身出，命到泉关苦独悲。
陆晏特地放的。
因为她知道，宫女命贱，仅凭湖底一个死去的梅明，根本无法动摇懿妃的地位。只有关乎皇权社稷，皇帝才会在意。
低温事业部总裁，会因为开除一个基层员工，动摇根基吗？不会。
一百支观音灵签，下下签只有十八支。懿妃常年吃斋拜佛，只有借签词吓一吓她，才能促使她尽快为四阿哥谋划，才能叫她迫不及待地再次对皇嗣下手。
一想到江毓雪、杨元庆、赵欣、姜华、孙阮筠的所作所为，陆晏就不自觉攥紧拳头。
她只是想做更多本职工作，而不是帮领导约会议室、打水打饭、没完没了地改汇报材料，就要被姜华给降薪转岗。
她燕麦奶配方被盗，赵欣第一时间没有维护她，反而质疑她监守自盗，泄露公司机密来卖钱。
她试图接触杨元庆求他做主，杨元庆却想着把她送给皇帝？
还有江毓雪…，你天天吃斋念佛、在外温柔可亲，自己不觉得心虚吗？
她又想到刘玉寒，梅明...
此时，陆晏脑中响起了一首歌。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最可恨，那些毒蛇猛兽吃尽了我们的血肉...我们要夺回劳动果实，让思想冲破牢笼]
那时宝玉佛堂内，懿妃跪在软垫上失神，而陆晏站在侧面冷漠地俯视着她，心中仍有一事不明。
当年杀刘玉寒，就算懿妃指使，动手之人又是谁？
她和妙明二人凿开结了薄冰的湖面，将梅明拖了上来。
草草掩埋在碧湖岸边。
妙明双眼红肿，却不信陆晏。
陆晏：“这是你们娘娘叫绘春送来的宜兰香。我会请太医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妙明：“敢问晏贵人，若此物只是普通香料呢，我们娘娘喜欢丹药和香料。”
陆晏：“只是普通香料，我便可安然受之。若有问题呢，妙明，你还会继续相信懿妃吗？”
那日，听闻太后娘娘宣懿妃去慈安宫。
妙明试图阻止懿妃带上绘春但无果，而绘春也有去无回。
如同梅明一样。
确定妙明站在了自己这边，次日陆晏醒来，在公司通讯系统中用拼音模糊搜索miaoming，希望她白天也能为自己所用，但，模糊搜索也查不到这个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