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九天》花满九天

36、第 36 章

　　“姑娘放心，都还好的，只是万分挂心担忧你们，无心哥儿早几年已经娶了颜大奶奶，现下他们都已经有一双儿女了。”

　　“吖！”花无心惊喜道。

　　“对外边，两家都没说你们两个失踪的事情，城主夫妇和老爷夫人都抱着你们一定会回来的希望，只跟外人说，姑娘你是送去远房亲戚家中暂住，易公子是去京城习武了。”

　　花满心再也等不及了，跟易玖说：“玖哥哥，我得去找父亲母亲了。”

　　易玖点点头，花满心知道他也要去见城主夫妇，便跟他道了别，自向花先生夫妇的寝室奔去。

　　花夫人的房心寂静无语，似乎正是午睡的时候。

　　花满心轻手轻脚地进入母亲的房内，默默坐在母亲的床前，静静看着母亲。

　　五年的岁月，居然在母亲原本如二八少女，保养极当的脸上刻下了痕迹，额角眉头便是沉睡也微微蹙着，令花满心心惊。

　　想母亲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美貌，也是最注重保养之人，尽会放弃对容貌的执着，不会有其他的原因，一定是为她自己这个女儿而忧心至极。

　　花满心愧疚极了，一直目注着母亲的面庞，守在床边，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等着母亲醒来。

　　终于，花夫人的手微微动了动，随后眼睛悠悠睁开。一睁开眼，陷入眼帘的，居然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的面庞！

　　“母亲，你醒了。”花满心轻轻地说。

　　“满心……满心，真的是你吗？”花夫人不可置信地问，问着眼泪便夺眶而出：“满心！这又是梦吗？”说着便一把搂过花满心，死死地抱在怀中。

　　花满心也紧紧抱着母亲，哽咽道：“母亲，是我，我回来了。”

　　说着轻轻拿起花夫人的手，抚上自己的面庞：“母亲，你看看我，我是你的满心。”

　　花夫人拭去眼中满溢的泪水，紧紧盯着满心的面庞，只见少女眉梢眼角藏不住的精致秀气，肤若凝脂，直比花朵儿还要娇艳。

　　确是自己的女儿花满心，但比起记忆中的花满心，五官似是终于张开了，更美丽许多倍。

　　“母亲，你仔细看看我，我真的回来了。”花满心仍然扶着花夫人的手，紧紧贴住自己的面庞。

　　花夫人抚着花满心的脸，细细端详了良久，终于相信了：“满心，满心！你真的回来了！”言毕不禁又涌出泪水：“你到底去了哪里，怎么过了这么些年才回来啊？！”

　　“我……”花满心看着母亲，母亲口中虽是疑问和一丝怨怪，但神情却是欣喜异常。但花满心却不知如何解释：“我和玖哥哥，一起去了一个奇特的地方。其实女儿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去到那里的，也不清楚那个地方确切在哪里。”

　　花夫人只道是分别已久，这些前因后果不是花满心能三言两语讲完了的，只是一叠声地吩咐下人去找花自得回来，也去叫花无心和颜如画。

　　花家人见到花满心回来，自是喜不自胜。

　　五年过去了，花自得鬓边也添了许多白发，原本清朗的神情，如今总是锁上沉重的眉头。但见到了女儿，便又复舒展开来。

　　花无心的身体已然大好，自然是娇妻颜如画调养之功。见到容貌风采更见出色的妹妹归来，一家人又得团聚，自是欣喜无限。至于前因种种，在父母面前也不多问于花满心。

　　颜如画跟嫁给花无心之前，样貌并无甚分别，依旧貌美如画，人淡如菊。一见着花满心，就提溜着她，将她从顶至踵检查了一遍，也把了半天的脉，确定并无一丝不妥后，才道安心。

　　花家多了两个小肉团子，都已经会叫人了，花满心抱着肉团子就不肯撒手，耐心地教他们叫她姑姑。

　　对于花满心来说，只是出门转了一圈便立刻回家了，但对于花家其他人而言，花满心却是已经整整五年没有在家了。

　　面对父母亲的疑问，花满心只能说，她如同做了一个梦，梦中去了一个如同仙境一般的地方。还说，在梦中，花无心仍是她的哥哥，而且是一位王子，颜如画也在梦中，她是花无心的侍女。

　　花家人自不会将她的话当真，花夫人只是疑惑地问：“那么，易玖难道也跟你同去了梦境？”

　　“玖哥哥……”花满心无奈，她不知如何解释，只好说：“是，他也同去了梦中仙境。”

　　不见了五年的女儿，乍然回来，完好无损，且更见鲜妍，此事过于不同寻常，花家人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反应，只以为花满心长途跋涉回家定是劳累，相聚欢宴过后，早早安排她回房睡下，好生歇息。

　　终于万籁俱静，只剩花满心一个人的时候，她躺在床上，呆呆地盯着床幔，仍是不可置信。

　　可这五年的空档不会假，自己如同一夜之间长大的外表不会假，父母兄嫂等待她的焦灼不会假。再看看周围，眼见之物仍是泛着一层光彩。

　　所以，她自己对家人所形容的梦境不会假。见到的白泽，又经由它见到的仙界中事，应该也不会假。不然，要如何解释，还能怎样，这一晃居然就晃掉了五年的光阴！

　　跟父母兄嫂欢宴的热闹退尽之处，浮上花满心心头的，却是一份不可对外人道的失落。

　　花满心在失落什么？

　　是一份原先的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感。

　　原来，一直以来，易玖对她如此之好，如此于细微之处的关怀与守护，有时候甚至比她的亲哥哥花无心还要细致入微的体贴，究其原因，竟真的不是钟情喜爱于她花满心，而只是为了一句承诺，承诺于前世的花无心，承诺于仙界之中的王子观心，承诺他，一定会帮忙看顾守护自己的妹妹。

　　带着这份承诺，仙界战神九天主动投于人世，果真如白泽所言，这份意念就带着他找到了花满心所在之处。

　　现下，易玖也知道了过往仙界种种。

　　以后呢，以后会怎样？

　　白泽说，战神之力已全数恢复，那么，他会甘于继续做一个人界之中普普通通的城主之子吗？

　　其实花满心关心的是，易玖还会是以前的易玖吗？还会同以往一样关怀于她吗？或者说，花满心心中升起小小的希冀，会是跟以往不同的关怀吗？带着……男女之情的那种？

　　白泽说的对，花满心此时无限感恩于，自己成长在一个最最幸福和乐的家庭，从小到大可说没有半丝阴霾，只让她觉得这世间本就如此。

　　她习惯于所有人都对自己好，年幼懵懂的她理所当然的接受着别人对自己的好，并不觉得原来怎样就是喜爱，怎样就是情有独钟。

　　但，随着身体的突然长大，她的想法似乎也随之成熟了。

　　亦或是，身临其境地看过了仙界之中发生的事情，仿佛是她自己经历了极致的权谋、惨烈的战争，全族覆灭的代价……

　　天上半刻，人间五年，她似乎已经不再是原先那个不谙世事的花满心，但她也还不是那个背负全族希望于一身的心族公主，这种感觉太不真实了。

　　疗愈之力？花满心决心改天要试试。

　　制剑？她一筹莫展，但暗自牢记着，一定要制出匹敌仙界之中的花无心——心族王子观心曾经给战神九天制作之剑。

　　想到这里，花满心不觉轻唤一声“柒柒？”

　　小狐狸立刻应了一声，跳上花满心的床。

　　“柒柒，你知道心族的制剑之法吗？”

　　柒柒却摇摇头：“狐族性智，并不擅制剑或者征战，也从来不曾参与仙界的任何争斗。我其实跟随师父的时日并不多，虽然亲眼目睹了那场对业王的决战，但于制剑，师傅却还没来得及教我。”

　　花满心失望：“看来，白泽神君口中，学习制剑的机缘，应该是旁的了。”

　　柒柒见花满心不再言语，而是怔怔出神，便又重新跳下床去，跟赤尾鸳靠在一起，闭目而歇。

　　因着花满心多年不在，赤尾鸳原先已经移去跟花无心、颜如画夫妇同住，如此也方便他们取赤尾鸳身上的羽毛制药。花满心既然已经回来了，它便又主动回来花满心房中，跟柒柒一起。

　　眼睛虽闭着，但柒柒却没有立刻睡着。半晌后，只隐隐约约地听到，花满心迷迷糊糊地念着：“九天……玖哥哥……”

　　早上起床时，花满心感觉到很冷，慢慢早已备好了一件毛皮披风，将花满心裹了起来。

　　花满心不解：“现下已是五月，怎会如此寒冷？”

　　“姑娘你有所不知，自你走后不久，天气就开始异常了。听闻东临城靠南靠海，还算是好的，北边的京城更冷呢！”

　　这也太奇怪了。

　　跟家人一起用早饭时，花满心问起这气候之事。

　　花无心道：“这四五年来，天气异常寒冷，快到夏日都还若早春般寒凉。如咱们府中的人家还好，可那些贫寒人家，没有财物购置火炭、衣物的，委实甚惨。”

　　花自得接着道：“城主也非常忧心，带着城中的世家大族，已然捐了不少钱粮。”

　　“世家大族？那朝廷呢，赈灾不也是朝廷的事儿吗？”花满心立刻问。

　　“哎，灾情刚发之时，朝廷也拨过几次款，可，目前京城的状况……”

　　花无心知道父亲不方便说，便接口道：“皇帝身体有恙，太子羸弱，皇权不稳。有权之人正忙着争权夺势，哪里还顾得了旁的。”

　　“这……”花满心这才真切地感觉到，五年光阴的力量。

　　回来后，整个世界居然完全变了样子。

　　不论朝局，这离她委实甚远，她从来没关心过，也不是她一个姑娘家能懂的，可就连这天气，居然也大变！

　　花满心虽然回到了家，却又有没有真的回到她记忆之中的家的感觉。周围的一切，都让她有了陌生之感。

　　默默用完早饭，就有侍女送来帖子，竟然是给花满心的。

　　“怎么我这才刚刚回来，就有人送帖子来？而且谁会给我送帖，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花满心疑惑着，展开帖子读起来。

　　原来是常家小姐常静姝送来的帖子，道自己身体有恙，但不方便给男医者看病。听闻花满心一直学医，现如今已经回来，所以便想请花满心帮忙，过府一探。

　　“虽说过去了五年，但我的医术其实还是当年跟颜先……嫂子学习时候的水平无甚差别。这就算过去了，也未必派的上用场。”

　　颜如画善良，轻声对花满心道：“无需如此自轻，其实于这一般之症，你已无问题，更何况对于医者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实践了。如若你跟这位常姑娘相熟，不妨借此机会练练手，她也应当不会介意。”

　　花满心刚想说她跟常静姝其实并不熟，却听花夫人道：“我看也无伤大雅，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就算出点岔子能出到哪里去。闺阁中事，确实难以为外人道，她也不会真当你医术有多么高深了，别的医者不找而偏偏找你，必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无奈只能请你帮忙，我看你就去一趟，无妨。”

　　花满心此时想的，却是以前跟常静姝，还有通常都紧紧跟在她身边的风仁鸢之间的风波。暗道：她们必定是时时留意着玖哥哥的动向，得知长久未在城中的玖哥哥，居然跟我同一时间回来，所以想一探究竟才是吧。

　　不过想到自己对易玖的心意似乎已经明晰，如若她常静姝也对易玖有意，今后势必会对上，现下去会会也无妨。

　　心念已定，便叫备车前往常府。

　　花满心不知道，与此同时，在常府之中，常静姝正在跟风仁鸢争执。

　　“你居然假作我的名义给花满心发帖子请她来，谁准许你的？”问话的是常静姝，只见她刚刚摔碎了一个茶盏在地，怒气冲冲地质问风仁鸢。

　　与以往低调守拙，又略带伏低讨好常静姝的姿态不同，今日的风仁鸢却极是镇定自若，衣饰钗环无不华美，举手投足一派贵家小姐的风范，此刻的她看着常静姝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