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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前厅议事——少年异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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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一门门主出现后所说的一切似乎解释了所有,又似乎只揭示了巨大面纱的其上几层。
如若尘世颓势单纯因邪阵而起,为何高人封印后不见丝毫好转?难道封印只是封印,并不能加以改善?
好,那便退一万步来讲。
传闻邪法共布五处,分以金木水火土列于东西南北中五方,现在两处已解,为何尘世颓势还是一如昨日,不仅未有好转,衰败之势反而一如既往,日益严重。
凡此种种,与归一门门主所言皆有出入。
难道必须五处同解才可。
这算一个答案。
可温竹卿总觉得哪里不对。
好似寒潭之上的冰峰,表面看去极正常,却禁不住细究,一旦细究,隐于水下的暗面就像暗夜乔木,阴暗叵测又盘根错节地蔓延而上。
除此以外,还有个很奇怪的地方...
如果这是为他或者说为原主精心安排的复仇世界,为何从开始到现在不详细解释复仇因果,反而给被复仇者设置如此复杂的背景。
是神使刻意为之?还是原本故事线就是这般?他复仇对象恰好就是个类似于救世主般的人物?
救世主会是渣男么?
或者陆程哲会是渣男么?
明明是给他的支线任务,就连发布的名字都是——请宿主解开封印,清除邪祟。
为何自己一根手指头未动,任务居然可以轻而易举完成。
上次还能勉强称之为团队协作,这次...这次分明就是冲陆程哲去的...
还有那个高人。
他到底是谁?
事情发展到现在传闻中的人或物多多少少都出现了,那个高人却杳无音讯。
是刻意隐藏了讯息?还是时间太久难以追溯?
千年前,他既有能力封印,为何不留在原处徐徐图之?反而要将祸害遗留到现在?是觉得仅是封印便已经仁至义尽,还是突发情况不得不销声匿迹?
再一次走神,温竹卿又一次将滚烫茶水浇在了一旁的花叶根茎处,滚烫茶水无声,空气中却分明升起一阵感官的烧灼感。
“师兄。”陆程哲两步上前,端住温竹卿下倾的手,无奈又宠溺道:“你又将热茶浇到兰木上了。”
温竹卿回神,收手,低头。
只见与腰同齐的兰木蔫哒哒的,也不知淋了多少热茶,早已不复初见新绿。
叶子萎靡,花叶凋落,其中一片叶子弯曲向上,似求饶又似指责。
“抱歉。”温竹卿将茶杯脱手,放到一旁月牙桌上,不知是在对兰木说还是在对陆程哲说。
陆程哲安抚笑笑,指尖木灵闪过,不一会兰木便焕发生机,再次蓬□□来。
“师兄,这几日总是在走神,是在忧心什么?”
温竹卿瞧着眼前兰木,敷衍道:“并未忧心什么,只是随便想想罢了。”
陆程哲却是不信,将犯错手指攥进手中,捏住骨节,一根一根揉搓着,缓缓道:“我还以为师兄是在为我担心。”
“没有。”温竹卿想也不想反驳道。
似是也意识到这反驳异样干脆,他拂拂衣袖摆正着身子,却并未抽出自己饱受蹂躏的手指。
“没有么?”陆程哲握住掌心手指,拖长着尾音,“可是师兄眼中分明写着关切…”
不知是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缘故,一个好好的正人君子同他这个“放浪之徒”在一起久了,竟也渐渐生出几分坏心来。
那表情,那声音,尤其是那调笑尾音,简直是温竹卿翻版。
温竹卿不禁有些恼怒,不仅恼怒被调戏,更是恼怒被自己常用的方式调戏。
抽出手指,他口气严厉道:“陆师弟口才真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干脆不要修仙,去茶馆说书好了,保准日进斗金。”
陆程哲知他是生气了,也不敢再造次,忙乖巧认错道:“师兄别生气,是我错了,是我太想要师兄关心,这才走火入魔想入非非了。”
怎么调笑不成又来装可怜了?
某人刚升起的怒意就这般简单地熄灭了。
相处越久,温竹卿便感觉自己对陆程哲的了解越发浅显,越发冰山一角。
这人是正人君子不错,却不是传统书本里描绘的正人君子。
他有着最明察秋毫的双目,最晓得变通的手段,总能精准打到温竹卿七寸,比如现在,明知对方有刻意伪装的成分,温竹卿还是忍不住心软。
尤其对上那双期许中含着小心翼翼的眼睛,心脏更是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我的确...”拇指指尖掐进食指指腹中,温竹卿忍下心头繁杂,一鼓作气道:“我的确有些担心你。”
“祝掌门给的信息颇有些自相矛盾,我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其实,他也并非口是心非不敢承认之人,陆程哲前几次询问,他都是如实作答,可次数多了,温竹卿就不愿意了,每次都要他亲口承认,实在…难为情。
偏陆程哲不这么觉得,恨不得温竹卿一天将在意关心说上八百次,八百次都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少一次都觉得不痛快。
手指再次被人攥进手中,陆程哲忽略温竹卿的后半句,只盯着前半句,极开心道:“师兄肯这么说,我很高兴。”
他的声音低哑磁性,落在耳边带着酥酥的麻意,一直从耳畔麻到了心底。
头趴到肩颈处,一双眼眸掩不住欣喜。
也亏得这人天生生着一副正人君子脸,无论何种表情——欣喜也好得意也罢,都能归于内敛沉稳。
温热呼吸吹起鬓边碎发,温竹卿渐渐放弃抵抗软于陆程哲的怀抱里。
脑子虽然还在纷杂地思考着,身子却已经沉进了舒适国度。
陆程哲摸摸他的头发,开口安抚道:“师兄别想太多,无论是遗留邪阵,还是其他什么都会解决的。”
他声音笃定而沉稳,“我会护着师兄,绝对不让师兄受伤。”
温竹卿没有应声,只心脏怦怦跳着。
像往胸膛塞进一头小鹿,整个胸腔都跟着颤动着。
自霜停后,他于感情的掌控力似乎越来越差了。
这不是个好兆头。
与他来这个尘世的目的更是相悖的。
温竹卿时常用复活卷轴提醒自己,然并不管用...
人心向来是最难管控的。
感情更是难以捉摸遏制。
荡漾感觉一旦升起,尤其难以熄灭。
这种日日相对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休养几日,待内伤半愈后,众人都依例去了前厅议事。
归一门门主再次将殉木山是前年邪阵之事公之于众,当然隐去了关于陆程哲种种。
众人听罢全场哗然,大家先是惊讶骇然,诧异过后又义正词严地大加指责,义愤填膺并同仇敌忾表示誓与邪魔外道势不两立。
群情激昂后,众人开始追本溯源,试图找出幕后黑手,找着找着,不知怎么居然怀疑到了陆程哲身上,理由很简单,他解开了封印。
当然这仅是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怀疑没提出多久,就被归一门门主连同无极阁阁主的反对一起压制了下去。
两人于无声时对视,很显然,他们都相信了传闻,相信陆程哲能挽救尘世免于毁灭。
温竹卿也参与了议事。
比起其他人的震惊,他表现得极为坦然,毕竟早在消息公布之前这人就已经先人一步地得知了所有。
目光一转,他观瞧着议事厅众人表情,尤其将侧重点放在林听鸢身上...
是心理原因吗?他总觉得林听鸢似乎过于沉默了,这人平时也是沉默得没错,却不曾沉默到死气沉沉的地步。
这份异样加深了他的怀疑,更是在一日午后碰巧听到某些谈话后,直接给万宗之巅去了一封信。
那是个平凡的午后,平凡到多年以后温竹卿再次忆起都记不清当日天气是晴是阴,刮在身侧的风是冷是热。
那也是个不平凡的午后,不凡到从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一个少年命运的改变。
祝星安:“那天...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听鸢:“没事,咳咳……我也没放在心上,咳咳……”
不知为何,陆程哲伤得并不重,那日全程站在陆程哲身后的林听鸢却是重伤入骨,一连休养了数十日,一说话还是断断续续咳个不停。
祝星安担心地挽上林听鸢的胳膊,关心则乱地唠叨道:“你看你伤得这么重,现在还咳着呢!”
“你又何必不管不顾冲上去,那日阵前又不是没人,当真是不少你一个。”
“你这般逞强,不爱惜自己身体,到头来受罪的还是你。”
“身体病痛可没人同你分担!”
“咳咳,没事。”林听鸢客气又疏离地拂开祝星安手臂。
祝星安却是不依,再次揽上他的手,心疼得不住地抱怨着,“你这又是图什么?”
“我自有...咳咳。”往日林小师弟沉默寡言,这种问题通常是不屑回答的。这次不知是心境原因还是被祝星安话痨烦得受不了,竟是回答了,“我所求。”
“你所求的是什么?”祝星安紧跟上一句。
“所求之事自然是值得之事。”
“什么值得之事?”
“值得的力量!”
“值得的力量?什么意思?”
这次回答祝星安的是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