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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皇帝与兄长把酒畅谈,直至深夜才回殿,让那刺客钻了空子,行刺不行还火烧寝宫。”

      “人都讲他们二人自五皇子雅泠鸢夭折便关系极差,从前手足情深,忽然成了仇人,这又捡回兄弟情谊。”

      行人捡了地上乱洒的纸,随意看了眼收进衣裳,与旁人两眼一对,就低声谈起来,怕引人注目特意漫步当作闲聊。可谁不知此事已散遍了皇城,无人不晓。

      “柏公子如今还未封王,住在那里头,都不知该叫他什么了,”他说罢向周边人使了个眼色,瞅向戒备森严,层层重兵把守之处。三五成群在街上闲游,“柏公子未封王不是因明公子做了手脚?”他刚说完,另一人朝他摆手道:“明小子的德行闻名五国,做手脚?恐怕在地上一趴,哭喊着不要不要呢!”

      这人说着佯装无耻落泪,弯下腰再学几下,引得一堆人发笑。良久,一人开口,“柏公子年少时儒雅聪慧,声名远扬,是公子中的楷模。只是突然病痛缠身,性情大变,才未能封王,一直留在宫中医治。流言蜚语莫要轻信。”

      他终于说了一次话,其他的顿时不语,停步看他。见他憨厚,只当木桩子在旁,他们视若无人,张口再论,好似比说书先生还要能讲,比雅观明去单国谈和还要能谈。

      倏地,几块碎石砸向他们,他们顿时怒了,看向四周愤道:“是谁扔的?是君子就站出来!”无人应,无人出,他们怀疑,便看向周边人,周边人摆了摆手连忙走了。

      雅观明缓缓睁眼,就见齐良淮一边拍手,拍掉许多灰,嘴里一边嚼着什么。他一低头,衣裳被褪盖在了他身上,已然……全部都露出来了!

      他狠狠瞪齐良淮一眼,对方愣了一下,而后不再拍手,仍嚼着嘴里的东西,不知在吃什么美味佳肴。他环视一圈,是座小庙,他倒不知这还有庙,如此破败不堪,想必因为在深山之中,无人问津。

      “这是哪?”雅观明问,稍微掀开了衣裳,惊然发现手已经被治好,伤处坦荡露着,忽然衣裳彻底被扒开,齐良淮俯身凑近他伤口,随后张嘴,将碎草敷在伤口处。雅观明才知他嚼的是草,给他治伤用,心里感激,可看着如今处境,想起他不顾一切带他出宫,坏了他的好事,还是皱起眉头。

      “城外的小庙,我们已经出来了。”齐良淮抹去嘴边药草汁水,在他伤口上按了按,又拉起他看背后的伤,他不禁问:“这草药管用么?”“那是自然,我之前在山间受伤,这样敷也能好。”齐良淮让他枕着自己的胳膊躺下,背后垫着他的衣裳,并不痛。

      在山间受伤,那定是虫兽所咬,若不小心便中毒死了。雅观明看着他,这样的人,活了六十日,实在骇人。他拍了拍齐良淮的手,齐良淮躺着听他说话,“你那日上朝,封染拿剑指着你?”

      齐良淮点头,捏着雅观明的手,那神情看起来受了不少委屈,雅观明拍拍他的头当作安慰,“我都知晓,你没说错话,是封染的错,怪他,已然惩治,日后绝不会再让他持剑进殿。”他略加思索,道:“榕回应当教你认过,众臣之中,有一位老者,年岁比故献大了不少,身子却比他更硬朗。是群绘白。”

      齐良淮再点头,“我知道他,他从不说话,亦不看我,站得笔直,日日第一个走。”闻言,雅观明闭上眼,心道奇怪,群绘白竟不挑他的错了,从前皇帝苦恼他,分了他相位可也动不得他,雅国许多大事能成皆有他一力相助。

      纳妾一事更怪异,他不是那种性格,更不符他那年岁,他也不明说,是否为子求纳妾?一子早已赠给无儿无女的苍溪善族善因。

      莫说君心不可测,臣心亦是如此。四族本就神秘,他尚不了解,无一人在内,根基不稳,日后……他看向齐良淮,对方一直看他,这一对视,眼睛顿时亮了,能比烛火,不知在夜里是怎样光景。

      “回去。”雅观明道。然后坐起身,草药稳稳待在伤口上,齐良淮眉毛一挑,再将雅观明按回去,他那神情让雅观明回想起他刚开始的模样,尽是挑衅无畏,哪里有爱慕他的样子?

      齐良淮怕他走又俯身把双手撑在他两侧,锢得牢固,“你厌恶那,为何回去?”雅观明反驳:“那是我生长的地方,我为何厌恶?谁告诉你的?”

      “……”齐良淮闻言睁大了眼,哑口无言片刻,说了句孩子耍赖的话:“我就是知道!”

      雅观明把他反应尽数收进眼底,他面不改色,一字一顿道:“是你想走。你骗了我。”这话寒冰一样刺入齐良淮身体,他脸色煞白摇头,委屈又硬撑着不惧的样子,莫名让雅观明心生愧疚。

      他眨眼,愧疚消失殆尽。静待齐良淮开口,他看着他身子僵住,眼中泪花让他硬憋回去,黑衣交领处金纹祥云,里面就是淡粉寝衣。倏地,雅观明手被抓住放在他心口,他殷切道:“观明从未察觉?你我面貌相似,日日夜夜都被噩梦侵扰,你喜平太医可爱,我见了他便知晓!”

      “你厌恶何物,我就也会厌恶,自心底里喜爱你!更不会骗你!更舍不得骗你!”齐良淮看起来凄凄惨惨,泪都滴到雅观明面上,温热,足够伤人。雅观明看愣了,鬼使神差地伸手擦去他的泪,抹了一把又一把,实在叫人心疼,把人揽到怀里,轻拍头又低慰藉。

      雅观明道着幼时母妃安慰他的话,心中不解自己为何如此,可手却不曾松,口中话也不曾停。直到齐良淮紧紧抱他,牵连了伤口感到疼痛才回神,他轻推他,背过身穿衣裳,“还有许多要事处理,不得不回。”

      他如此说,齐良淮只得听从,带着他穿过树丛,跨了不知多少坑才见到下山的路,雅观明回头看山高峻,下山都十分艰难。心道寻一个借口将山开一条小路,庙也休整一番。

      “榕回会来接我。”雅观明一直跟齐良淮往城内走,撕了衣裳遮面。

      不远处停一乘马车,雅观明站原地盯了许久,齐良淮顺他目光看去,立即拉着他要上前。下一瞬,马车布帘只露一角,是小女子样貌,一双眼水似琉璃,未遮的面粉雕玉琢,她扫视周边,最后笑得淑女,是书上模范,手一松游回去,布帘轻轻飘下。

      经此事,齐良淮知道不莽撞,乖巧站在雅观明身旁。终于一马车停在他们面前,马车上人一侧头,是榕回,他双眼定在雅观明身上,心忧得紧。

      榕回欲扶,雅观明摆了摆手,稳步上了马车坐下,齐良淮紧跟其后,路过榕回时不知被瞪了多久。见齐良淮回眸望他,眼眶微红,顿时一怔,恨恨地转过头去。

      齐良淮问:“榕回为何知道你我在此处?”雅观明道:“曾与他约定,在此处寻我。”

      他言毕微侧身,趁帘子略开时见一见外面。仍是平和之景。身后目光炽热,叫他不敢回头。

      宫殿正修缮,雅观明觉得住母妃寝宫实在合适。这寝宫早已恢复原样,他坐在榻上别过脸让平太医为他治伤,草药此时闻格外苦,苦进人心里。平太医顾不得怀疑,他侧头瞧雅观明含泪模样,榕回从寝宫外摘了几朵花来哄。如此,他更不敢耽误,去了草药看伤势。

      倏地,株月到榕回跟前比了几个手势,榕回冲她点头,对雅观明道:“陛下,曾太医求见。”闻言,平太医面色先沉下来,雅观明余光见到,这对表兄弟相处得实在差,日日相见反而更添烦恼。

      雅观明道:“让他进来。”榕回前去开门,引他到雅观明身边。雅观明见他喜了几分,泪都憋回去,“可是皇兄让你过来?”曾太医常年跟随雅观柏,已是十分信任之人。

      曾太医躬身行礼,道是,随后奉上一瓶药,榕回示意平太医接住,他照做,仍是气恼,亦有些不服,低声道:“陛下,臣……”回头瞪曾太医,终究是没将话说完。曾太医送了药,并不离开,立在一旁观平太医如何医治。

      雅观明看榕回一眼,对方了然点头,起身退下。他勉强对曾太医笑笑,问:“皇兄还说些什么了?”

      “并未,只是让臣将上好的膏药送来。那膏药对陛下面上的伤大有裨益。”曾太医言毕,雅观明那一瞬显得慌张,连忙摸上面上伤疤,掠过平太医一箱膏药瓶罐,拿到雅观柏送来的捧到手心里,“你告诉皇兄!”他顿了顿,“不,由我当面与他说。”

      曾太医道:“柏公子身子不适。”

      雅观明着急道:“还有哪里不适!不是说了已经大好,只需慢慢调养?”

      曾太医道:“此病怪异,还未寻到解法……”

      他未说完,雅观明已然不乐意听了,苦着脸对他摆摆手,他只得行礼退下。再等片刻,平太医为他上完药,将他全部仔细看了又拍拍,榕回此时呈着锦盒送平太医出去。

      门闭,雅观明便将膏药递给齐良淮,对方怔了一怔才接住,雅观明道:“夜了再给你上药。你去皇兄那里走一走。”说罢把衣裳褪下给他,坐到窗边小桌旁。齐良淮心里欢乐,换了衣裳立即推开门跑出去。

      忽听窗外猫叫,旋即窗被拉开,牧欢趴在雅观明身侧,真真是只好黑猫。他悄声关窗,一回头直接娴熟地坐在雅观明对面。他环顾一圈,怪异地点点头,可一想他是雅观明幼时捡来的玩伴,便也不怪异。

      “观明明,小道要重挖。”“榕回已经在办。”

      牧欢见桌上空无一物,拿出身上的饼子撕了一半给雅观明,边吃边说,“那个人怎么找到的?”

      他将齐良淮原话讲与他听,牧欢蹙眉又瘪嘴,佯装悲痛,“自以为万无一失,没料到他乃天赐神眼,一眼识破!苦我是凡人身,不敌他神仙躯。”

      牧欢叼着饼趴在地上,连声叫苦,雅观明面色不改,小口咬下饼,阖眼不看他疯魔。

      待他下定了决心制一个无半分缺漏的计划后,雅观明才问他:“刺客呢?”

      “在刑部。不是雅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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