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青梅》燕路遥

8、身世之谜

　　程青宇猛地站起来，把梅樱吓了一大跳。
　　她定睛看清楚了是程青宇，抚着心口叫道：“粗心鬼！你要吓死我啊？”
　　程青宇直愣愣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她。
　　梅樱看出他的不对劲，正要问，程青宇已经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肩膀，蛮横地吻在她的嘴唇上。他脑子里燃起了熊熊妒火，什么命运，什么道德，统统靠边站！他压抑得太久了，此刻他只想告诉梅樱他爱她，他受够了与她不得已的分离，受够了生活被别人操控，受够了看她和别的男人拥抱，受够了不能面对真实的自己！
　　梅樱一个踉跄，先是有片刻的愣怔，然后猛地将程青宇推开，她惊慌而又愤怒地看着他，质问道：“程青宇！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程青宇咬牙切齿地回答：“我知道！我只想好好爱你有什么错！为什么你不告诉我我母亲那年找过你逼你离开？为什么你总是要躲开？！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梅樱愣怔地看着激动的程青宇，不知该说什么。
　　他哽咽着低声咆哮着，上前抱住梅樱，紧紧地抱着她，闭着眼在她耳边说道：“梅樱，我爱你！我们走吧，我受够了这一切！就我们两个人，到哪里都好，行吗？”
　　梅樱听清了他的话，愣愣地垂下了双手。她任由程青宇抱着，心里也慢慢泛起了无限的悲苦。
　　她何尝不想和程青宇在一起，可是程青宇的家庭不能接受她，还有她父亲犯的罪、关于她母亲的谜团、他们一家人未来的命运……都可能是对程青宇致命的伤害。她不能那样做。可是，她也想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啊，怎么办？
　　她慢慢抬起双手抱住了程青宇，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等程青宇情绪好了一些，梅樱依然没有止住眼泪。
　　她抱紧了程青宇的肩膀，哽咽着在他耳边说道：“程青宇，我也爱你。”
　　程青宇愣住了。
　　梅樱在他耳边继续说：“从小时候起我就喜欢你了，从六年级我发现你在后排偷看我，从你第一天鬼头鬼脑跟着我时就开始了。你知道吗？和你在梧桐树小街重逢的那一天，后来你放在我课桌上的冰橙汁，你偷偷塞在我书包里的《飘》，在星空下你唱给我的唯一一首歌《滚滚红尘》，还有那幅动人的画，都是我人生中最好最好的记忆。这些话，我很早以前就想对你说了。”
　　程青宇惊喜交加，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微微松了手，仔细看着梅樱的脸。
　　她温柔又悲哀地仰起头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却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这是我们不得不做出的、唯一的选择。”
　　“不！”程青宇摇着头，他不想听这些话！既然他俩都爱着对方，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你母亲说得没错，我们有太多不同，有些事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无法左右。关于我父母亲，我要找出背后的真相，我会走一条和你现在所走的、所希望的完全不同的路。再想想你的安琪，你愿意她像我一样，从小就和父母分离，心里孤苦无依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吗？那样，我们即使在一起，也不会有真正的幸福。”
　　提到安琪，程青宇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渐渐清醒了过来。
　　他的手无力地松开了。
　　梅樱没有再说下去。
　　程青宇的情绪很差，梅樱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开车回去。她把客厅的沙发铺好，让程青宇好好睡一觉。
　　等程青宇早上醒来，梅樱已经出门了。她在桌上摆好了早餐，留下一张字条：回家吧，开车注意安全。记住，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他反复看着这张字条，无力地垂下了头。
　　但程青宇没有回家，他连续好几天都呆在工作室里。他实在不愿意面对母亲和朱玲。
　　他母亲打了好几次电话给他，说要和他谈一谈，他总说很忙。就这样僵持了一个星期，他母亲终于亲自找上门来。
　　一见面，他母亲就拿出一叠文件，放在程青宇的面前。
　　“这是什么？您又想干什么？”程青宇疑惑地问道。
　　“关于梅樱身世的文件，我老早就做了一些调查。青宇，她的情况远比你想象的复杂！”他母亲回答道。
　　“什么？你调查她？”他惊讶地站了起来。
　　他母亲示意他坐下，继续说道：“关系到你，我不得不谨慎一些。当年我托公安部门的朋友做了一些了解，结果……出乎我的意料。”
　　程青宇激动地争辨：“她父亲确实是伤了人，可是那是因为他为了保护妻子才误伤的人！”
　　他母亲做了个手势，让他别激动。等他平静下来，才又开口说道：“我要告诉你的不是梅樱父亲的事，而是她母亲。”
　　程青宇更惊讶了：“您知道她母亲的事？”
　　“梅樱的母亲才是整件事的关键。她叫大泽樱，来自一个非常特殊的家族。大泽樱的父亲叫大泽庸，是日本一个规模很大的□□集团的头目。她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她的哥哥大泽弘心狠手辣，继承了□□老大的位置，极其看重家族荣誉；大泽樱和弟弟大泽健对家族事务不感兴趣，所以一个去了京都学习花道，一个去了德国学医。大泽樱在京都学习花道的时候，认识了中国留学生梅兴华，两个人相爱了。可是大泽弘反对得非常激烈，甚至把大泽樱囚禁了起来。不过，后来两个人逃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七年后回到了中国。在中国他们倒是相对安全，但似乎大泽弘也想到了办法，他雇佣了当地的小混混试图抓住大泽樱，就在这个过程中，梅兴华失手杀了其中一个小混混，大泽樱也不知所踪……”
　　程青宇瞠目结舌地看着母亲，仿佛她在讲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离奇故事。
　　他母亲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一切恐怕连梅樱自己也不是完全清楚的！当年我那样做，是因为我不能让自己唯一的儿子陷入这个漩涡里，要知道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境外关系本身就敏感，更何况还跟日本的□□扯上关系！”
　　程青宇想起了梅樱说过她从小就时常搬家，好像在躲避什么似的；又想起了在梅樱姑姑家门口出现的奇怪男人。
　　就在程青宇沉默的时候，他母亲又劝他：“你现在明白了吧？虽然梅樱是个好姑娘，但你和她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好好珍惜朱玲吧，你们现在可是有了孩子和一个幸福的家啊！”
　　程青宇听了却轻轻地笑了起来：“幸福吗？为什么只有你觉得幸福？你知道吗？不仅我没有觉得幸福，朱玲也不觉得幸福。你的好意我能理解，但是事实结果是：你的行为使我们三个人都失去了幸福的机会。”
　　他站起来，对目瞪口呆的母亲说：“我会跟朱玲谈的，我也许最终不能和梅樱在一起，但朱玲还有机会寻找幸福，不过，永远不会是在我这里。”
　　他望向母亲的眼神坚定不移，把母亲想说的话堵了回去。
　　母亲以为讲出这可怕的往事，会让他知难而退。但恰恰相反。
　　程青宇想明白了，这样的身世，梅樱是不可能一个人面对的。他绝不能让梅樱得知真相的时候，又是一个人孤零零地，陷入痛苦茫然的境地。
　　他逃过一次，那让他后悔了一辈子。如果这次他又视而不见，将没有下辈子再让他后悔。
　　他忽然看清了自己：自己从来没有放弃过那段青梅竹马的爱情。
　　成年人的世界总是畏首畏尾，寻求除了自己而让其他人都满意的结果，他忘记了——人生只有一次，首先该为自己和自己爱的人而活。
　　有些事不能将错就错，委曲求全，尤其是爱情，那只会让更多人陷入糟糕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