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二十五时》溶海

6、Chapter 6

　　那通电话挂掉之后，白七一直缩在病床上。
　　不抬头不见人不吃饭不吃药不下床，他这“五不”迅速在医院里传开。
　　院长：“小七，你等下换下正装吧，我带你出去一趟。”
　　白七缓慢抬起头，眼神涣散，声音沙哑：“为什么？”
　　院长有点心疼这孩子。小小年纪经历太多，根本不是他能承担的。
　　“小七，祭日到了，去看看吧。你妈妈肯定也想见到你。”
　　“院长，我不去，她……不是我妈妈，一直都不是。我没有妈妈，也不配有。”
　　“小七……”
　　今年七月十七日，白冬生日，白冬祭日，白七未去，也没有人去。
　　白七现在状态比以前好一些，但每晚九点至十二点时，他嘴里总会说着“不要”。
　　午夜十二点，月光从窗外洒在白七背部，寒气四起，歌声在他耳边循环：
　　[神灵在笑，神灵在哭，月说再见，海说找神，神灵是神，神没灵魂，死神没心，海神没泪，月神没光，太阳没情，众神消亡，神灵在笑，神灵在哭，月说再见，海说找神……]
　　白七：“不要，不要消失……”
　　翌日清晨。
　　九点三十分，查房时间。
　　白七还是和往常一样，缩在病床上，但可以和他交流了，他也吃饭了，药还是不肯吃，还是没下过病床。
　　“院长，白七各项指标正常，血液恢复为A型血，只是眼神还是涣散的。”
　　院长点点头，手中单子捏着的一角已经皱了。
　　“去叫余医生接手白七的治疗。他精神上多多关注一下，每天情况都要汇报给我。”
　　“知道了。”
　　“砰——”
　　门已关上，院长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头。白七哥哥那边电话一直未接，后面关机了，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但白七毕竟是医院重症精神病人，一定要治好。
　　一阵电话铃响起，院长以为是白七哥哥打来的，但一看却是个陌生号码，还是接了。
　　“喂，您好。请问是‘原诚精神病院’的院长吗？我是齐明东，是白七的爸爸。我现在在医院楼下，被保安拦了，您能放我进来看看我儿子吗？”
　　“行，你和保安说一下。”
　　齐明东进了医院，问了前台护士，成功找到白七所在病房。
　　十点五十五分。
　　院长火急火燎赶到白七所在病房，开门一股血腥味传出。
　　齐明东肩膀、腹部、腿部均流血不止。白七的额头撞出了血，已经干了。余医生在捡白七脚边沾满血的手术刀，两三名帮打手的护士全亡，尸体僵硬。
　　齐明东：“小七，有……想起什么吗？”
　　白七：“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打我，不要……”
　　白七已经彻底忘记一切，只想与世界隔离。齐明东最终以失血过多而亡，院长也处理了尸体，压下了医院死人的消息。
　　白七失去记忆，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月光过于敏感。
　　每当窗外有月光洒落在他身上，他总会回头或抬头望着月亮。月亮好似也在看着他，但他没有一种不安的预感，反而为一种熟悉和安心。
　　他累了，很累很累。每天如此过去，亦是虚度。他倒在了月光下，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