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暮暮》丁冉

69、元旦家宴

　　穆家在城东有一家度假村，离老宅不过几百米的距离，是几年前在穆老爷子的强烈要求下建起来的。穆启做医药，建度假村的任务就落到了穆昭身上。穆昭那时常出入集团，分身无术，大部分工程就由穆清河跟下来了。
　　度假村明面上是做生意，实则是老爷子喜欢热闹，游客打牌，他就在旁边看四家牌；救生员打扫泳池，他就在一旁给游泳圈打气。果子成熟的季节，他非要亲自上树摘果子给游客尝，酸得众人脸皱在一起，老爷在一旁哈哈大笑。
　　度假村越来越红火，吸引各地的游客越来越多，但是穆家的孩子也都越来越忙，除开逢年过节，一年到头也不会回老宅几次。
　　元旦，穆家老宅终于热闹起来，明明有厨师掌勺，穆清舟非要露一手，穆绵一边打趣一边偷偷录视频发给陈璟。
　　餐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品中间，格格不入地放了一盘曲奇。穆家除了穆绵，向来没有在正餐期间食用甜品的习惯，穆绵又只对奶油、冰沙一类的甜品感兴趣。
　　曲奇摆放的位置靠近主位实在太显眼。穆清河凑过去，假装漫不经心实则忍不住打量。
　　原味和巧克力两种口味数量相当，对称摆在精致的盘子里。
　　“熟悉吗？”
　　穆清河有种做坏事被当场发现的心虚，他转身，看见爷爷正站在身后看着自己，刚刚的话也正是对自己说的。
　　“我这个孙子呢，做事向来果决干脆，”老爷子绕到穆清河身边，说得意味深长，“怎么到了他这儿，就这样犹豫不决、畏畏缩缩了呢。”
　　果然是赵朗做的曲奇，原来那次去过医院，赵朗一直和爷爷保持联系，似乎还建立了不错的感情。
　　原来他没事，没事就好。
　　穆清河甚至没顾得上思考爷爷抛出来的话，“他来过？”
　　“嗯。我叫他来一起过元旦，他不来呢……”像是有意逗穆清河，老爷子说着，拿了块曲奇递给穆清河，主动为他破了穆家“开餐前不要动餐桌上食物”的规矩。见穆清河捏着曲奇，因为一句“他不来”的玩笑话而为难的表情，“他说家里有事，就做了些吃的送过来。”
　　“我住院的时候，他经常带着吃的跑来医院看我，那么多次，他一次都没和你说过？”明明那段时间赵朗和穆清河派来的保镖都聊得熟络，甚至还在医院碰见同样前来探病的穆清舟，老爷子有些意外，这些人竟然默契地没有和穆清河提起过赵朗常出没医院的事。
　　“没有。”穆清河有些羞愧，从当初得知爷爷住院的消息后和赵朗一同去探望，到后来爷爷出院，中间的时间他甚至没有在医院露面，只让身边助理送了几次水果。那些本该是由他尽的孝道。
　　“他那么喜欢你，你也不是不懂感情不会恋爱，”老爷子没直说，但这话的言外之意，指的是穆清河从前谈过那么多恋爱，“你在纠结什么？让你不敢迈出这一步呢？”
　　“爷爷。我就是因为知道他喜欢我，我才不能……我没办法面对他的喜欢。”
　　似阳光一般的爱，让穆清河不敢直视。
　　赵朗那样默契地出现在他每一次觉得自己扭曲的精神无药可救之时，可伴随着每一次的分离，穆清河重新回到一个人的生活，都会陷入更深的孤独。
　　他曾试着主动建立与赵朗的联系，投资省大排球馆，让赵朗教自己游泳，醉酒后在那个小小公寓寻求一点精神上的庇护……可短暂的心安过后又是逃脱不掉的不安。其实昨天，他也试着再争取一次的，只是赵朗消失了，事先没有任何预告就那样消失了。
　　所以昨天从赵朗从前住的地方离开后，穆清河放弃了再打给他的念头。他知道如果赵朗想见自己，总是有办法的，他从来都有办法的。
　　可故意逃避感情也难抵内心的真实感受，穆清河昨晚又一次失眠到深夜。
　　“爷爷，小河，新年快乐。”穆秋的声音打断了穆清河的思绪，他收敛了脸上的无措，挺了挺背。“堂哥，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