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夫［校园］》照野玉兰

16、第16章

　　绿灯变亮，

　　霍橙揪着书包带慢吞吞过了马路，经过韩航时脚步没停，韩航也没叫他，等他走过去后，照旧跟在他后面慢悠悠地走。

　　阴沉了两天终于开始洋洋洒洒下雪。

　　最后一个红绿灯，就在韩航以为霍橙又要头也不回过马路时，霍橙转身看了他一眼，

　　韩航唇角上扬，“明天见！”

　　雪积了一夜，

　　韩航到校的时候操场早就开始各年级混战，教室难得还没坐满一半学生。

　　韩航将窗户打开了些，坐着翻书，直到教室多数人都到了，他趁着关窗的功夫起身看了一眼，

　　霍橙没来。

　　他将手里的数学书合上起身，

　　“去哪啊？”张涛问。
　　“借书。”

　　张涛看着他出了教室门，没一分钟又回来坐下，“书呢？”

　　“没借到。”韩航摇头，又把自己的书拿出来。

　　霍橙请假了，
　　他同桌说的。

　　“你跟霍橙关系挺好。”

　　课间任依依跟韩航立在栏杆前看着教学楼底下打闹的学生突然说道。

　　“同学而已。”韩航说。

　　“是吗？”任依依有些不信，“感觉他对你还挺和善，对其他人都不搭理。”

　　学霸还挺会趋炎附势，这话任依依没说。

　　韩航心不在焉上了两节课，第三节刚上，手机震动了一下，韩航低头看了一眼，是群消息，仨黄毛各发了一条消息。

　　蜘蛛侦探（黄毛1号）：航哥，我们在昨天那路口蹲着呢，还没见人出来。
　　蝎子莱莱（黄毛2号）：出来了，刚去吃了早餐，这会儿又回家了。
　　蟑螂恶霸（黄毛3号）：还打包了一份。

　　韩航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十点刚过。

　　狭小的房间，霍橙闭眼躺在床上，呼吸滚烫。男人暴躁的在地上来回转圈，看了一眼搁在桌子上一点没动的早饭，嘴里骂了几句，大步走到紧闭的房门跟前，想将门踹开，又堪堪忍住。

　　昨天揍那小子失了准头，谁知道他一个男生嗑一下就能晕，一个人冷地板睡了半宿，半夜他去洗手间看到，摸了一把额头滚烫，好心想拉他起来，结果那小子醒来不买账，还把他推开了。

　　推人时候的力气倒是挺大。

　　本来想着买份早饭给他个台阶下，出去了一趟回来竟然还没吃。
　　男人眼底阴沉，恨恨地看了一眼摔门出去。

　　霍橙做了一个梦。

　　高中部私底下流传，高年级最讨厌的学生，霍橙排第一。从走廊经过时，还有学生低声说他装，学得好眼睛就长在头顶上了，活该没朋友。

　　霍橙才不在意，他不需要朋友。

　　夏天的时候，伤痕遮住总是难好，稍微深点的十天半月都结不了痂，他只好尽量不用创可贴闷着。

　　年级里又议论他爱引人注目，受一点小伤故意露在外面，害他们被老师责问，被揍了也活该。
　　霍橙听了不屑一顾。

　　体育课上，他给体育老师说他紫外线过敏，队伍里有人出言讽刺：还是学霸牛啊，编个过敏就能行使特权。

　　体育老师很凶，说他不合群，就是不锻炼才一堆毛病，罚他跑了800米。

　　旁人都在休息的时候，他还沿着跑道慢慢跑，太阳毒辣，霍橙使劲吞咽想缓解一下口焦舌燥，汗水浸湿上衣，腐蚀伤口，痛到他想干呕，但他还是忍住了。
　　才不要被人看笑话。

　　跑完后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状态，体育老师看了他一眼就让他回教室歇着，并表示以后体育课人来就行，不用参加任何体力活动。旁边还有人窃窃私语，霍橙干哑着嗓音说不用，便走开了。

　　他没回去，他先去了一趟教职楼的洗手间，只有那里不会有学生在。教职楼离操场不算远，但沿路几乎没有遮挡物，明明是酷暑，他却越走越觉得身上寒冷。

　　到了洗手间就忍不住开始吐，吐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心肝脾胃都移了位置才停下来。

　　他颤抖着手接了一捧水扑到脸上，意识才清醒些。脸颊大片红斑肿胀发烫，身上又疼又痒，霍橙呆呆站在原地感受侵蚀全身的疼痛带来的莫名快感。

　　一只洁白修长充满力量的手伸到他面前，手里捏着一管药膏，有些淡然又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抹点药能舒服些。”

　　霍橙脑袋轰然一响，防线就此坍塌，

　　——紫外线过敏你直接告诉老高就行，他有权利给你放假。

　　——营养不良伤口也很难愈合。

　　——先别出去。

　　——谁欺负你了？

　　——别吃了……

　　……

　　——你怎么看起来灰扑扑的？

　　……

　　——你要笑啊。

　　梦里突然叠加了好多声音，霍橙眼泪簌簌掉落，他的目光沿着那只手看过去，一张带着笑容的明媚脸庞出现在眼前。

　　霍橙倏然转醒，目光仍旧呆滞，眼角有清泪滑过。

　　他撑着胳膊坐起来，精神跟□□似乎分离了，感觉人轻飘飘的，摸了一下额头，烧已经退了。

　　下午放学，韩航一出校门就看到老旧帕沙特等在门口。

　　“快走快走！”

　　韩航上车后，黄毛1号立马催促。

　　“怎么了？”韩航不解。

　　“怕被人看到。”黄毛1号鬼鬼祟祟朝外面看一眼。

　　韩航：“……”

　　车子从环城路绕了一圈最后停到霍橙经常走的路口那，

　　“今天还去哪里了？”韩航问到。

　　“吃完早餐回了趟家，然后就出来溜达了一会儿，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又回去了。”

　　“然后没一会儿又出来了，今天没赌，就在路口那家棋牌室进去看人家玩。”黄毛2号一指前面的美容美发店。

　　“店里有后门穿过去就是。”

　　“我们仨进去洗了个头，顺便看了一眼，不大，总共就四张麻将桌，都是些周围的住户，跟老板娘打听了，说他偶尔也玩两把，牌品很差，手气也很差，很少赢钱，输了又赖账，街坊四邻的，大家也都不跟他计较。”黄毛2号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没人说他家？”韩航问到。

　　“有，不过也都不中听，说他替别人养儿子，将来没人给他养老……就还有些难听的话。”黄毛2号越说声越低，因为韩航脸色越来越差。

　　“就这么多了。”黄毛2号小心说道，“这才第一天，明天我们接着跟。”

　　“就是航哥，你还想知道什么？不行明天我们去找他邻居打听。”黄毛1号跟着说。

　　“我想知道他跟他儿子的关系怎么样。”韩航还是说出来。

　　“没问题。”

　　霍橙顶着一脸灰败来学校的时候，韩航几乎敢肯定，绝对不止他告诉老高的发烧那么简单。

　　但是冬天裹得严严实实，什么痕迹都看不到，韩航看着他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

　　“霍橙真的是太卷了。”任依依话语里有些无奈，“今天几乎每节课都有老师说让他多注意休息，别只顾着学习，估计是上次名次倒退太多，对他打击有点大。”

　　“下回考试多半又能回到第一了。”李鹏举叹气，“学霸体质不一样啊，我前两天每天学到半夜1点，就想发个烧让我爸心疼心疼，下回出成绩对我手下留情，结果熬了几天没管用。”

　　“学习圣体啊！说明你适合熬夜学习。”贺朝阳立马拍李鹏举的肩膀。

　　“是…是吗？”李鹏举有些不确定问到。

　　“肯定是！”张涛跟着点头。

　　“那我再试试？”李鹏举被忽悠的有些当真。
　　任依依掩嘴一笑，看向韩航，发现他还在盯着远处出神。

　　“想什么呢？”任依依问道。

　　“没什么。”韩航摇头，“我去洗手间。”

　　“快上课了！”贺朝阳喊道，韩航似乎没听到，快速下楼。

　　“韩航最近是不是有些奇怪？”贺朝阳问旁边的张涛。

　　“没有啊。”张涛否认。

　　霍橙走得慢，一路上不时咳嗽几声，听声音就知道他难受的厉害。

　　韩航以为他是来上厕所，在楼梯口站了片刻，在预备铃响起时，看到霍橙。
　　霍橙停下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半长的几乎能遮眼的头发在眉毛上方分了一条发缝，露出常年不见光的皮肤，一道带血的轻微结痂的青紫伤口半隐藏在额头上，触目惊心。

　　韩航刚才一肚子疑问在看到伤口后突然又觉得没有问的必要了。

　　霍橙下楼回教室了。

　　韩航往群里发了一条消息：他家具体在哪？

　　一直到韩航回教室，消息才过来，

　　蝎子莱莱（黄毛2号）：富平巷五排16号，独院。

　　蟑螂恶霸（黄毛3号）：我们这会儿在我姑妈家，打听完来找你。

　　韩航：嗯。

　　韩航出了校门看着霍橙一路走远后上了黄毛的车，这回车上就3号一个人，1号跟2号去小卖部抽烟了。

　　“说吧。”韩航盯着车窗上的白色霜花。

　　韩航回家的时候，奶奶正端着一锅汤出来，看到他就笑眯眯的叫他快来喝，正好驱驱寒。

　　韩航坐在桌前，看着忙碌的老人温暖的家，突然想到，原来真的有人生下来就没人喜欢。

　　今天回家路上只有霍橙，往常跟在后面的人没有了，霍橙甚至在路上拖延了一点时间，但什么都没等到。

　　黄毛3号的姨妈在霍橙家附近开小卖部，去的时候还有其他街邻在，抛开老生常谈的八卦还问来了不少事情。

　　那个男人赌博经常跟一个叫黄四的，主要在汽车站附近，偶尔没钱了会在周边玩玩过过干瘾，赢了要钱，输了赖账。

　　时间没有任何规律，不过大部分时候来买酒都是赢钱的时候，这时候就会销一笔之前赊的账。

　　怕他赖账，小卖部对他的账都是单独记的，黄毛3号将他的账本拍了个全发给韩航，还挑了几个就近的日子说给韩航。

　　其中一次就是前天，

　　韩航对霍橙说明天见，但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