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生存指北》第九机关在逃伯恩山

33、潜鳞

　　等二人进账落座，荀令羽找了个由头挑起话题：“不知这漆姑娘凭何本事入了谢大人青眼？特地送到我这小小红缨军来，需要特殊关照么？”
　　谢断云不答，先是环视左右，军帐内装饰朴素，既无金银又无玉石，不算大的帐中只摆了两张桌子，一个上面是苗疆的堪舆图，另一个则是她日常处理军事的地方，桌上散乱摆着几卷书，笔砚乱七八杂搭在桌上，荀令羽习惯了这样，也不允许别人整理。
　　除此之外，帐中还陈列了不少荀令羽收藏的兵器，这些倒是珍而重之的单独划了一片地方住着，谢断云不禁眼皮一动，瞄了一眼荀令羽。
　　荀令羽不解，回望她：“嗯？”
　　谢断云掩嘴清了清嗓子，方才反问：“一定要有什么本事才能参你这军么？”
　　“这……自然不是……”
　　谢断云笑了声，话锋一转，放过了她，解释说：“漆姑娘一腔热血，仅此而已。萍水相逢，顺路给你带来罢了。”
　　话里话外意思，不是她谢断云的人，让她放心用，也不必特殊照顾。荀令羽听出来了，倒是有些意外，她心道这女人竟也有如此的好心么？不过如果是顺路的话，也不费事，顺水人情罢了。可即便如此，和谢断云有瓜葛的人，她也不敢信任。
　　“那漆姑娘旁边的那位姑娘呢？在长安可没见过她，也是谢大人的‘萍水相逢’？”
　　她问得漫不经心，谢断云便也答得随意：“既然你在长安没见过，那她自然也不是从长安来的。”
　　“可惜了……”荀令羽摇摇头，她靠在椅子上，对谢断云道：“若是她来投军，我倒还赚了。方才我射中马腿，本想令辞秋救下她，谁知就这片刻功夫，这丫头就窜出来了，我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一眨。倘若这样的高手在我手下，小小苗疆还有什么拿不下的？”
　　“你倒会算计。”
　　谢断云笑了笑，又说：“不过你可以试试……知微无父无母，无夫无子，全无凡尘俗世牵挂，若你能劝动她加入你红缨军，我绝不阻拦。”
　　“当真？”听她这番话，荀令羽眼睛一亮，这神情太过直接，她意识到后低头抚了抚衣襟，问：“那多不好意思呢……谢大人有什么条件？”
　　这一下便问道谢断云心坎里了，她先是托腮沉吟了片刻，想来想去，轻轻叹了口气：“你这儿倒还真没什么我需要的东西。”
　　荀令羽环顾左右，见帐中清寒无比，的确没什么值得谢断云惦记的。可见知微骨骼清奇，轻功上佳，绝对是武学奇才，谢嶂都对其和颜悦色，若不是为了她这一身本事，还能因为什么呢？若是能给她用上一用……荀令羽贪欲作祟，立马站起身来，走到帐中唯一值得驻足的兵器架旁，指着这些镶金嵌玉的宝贝，忍痛说：“这些乃是我多年来的珍藏，谢大人看上什么，不妨拿去。”
　　“荀将军未免过于心急了，万一知微不答应呢？”
　　荀令羽笑说：“她见了你好比孩子看到母亲，你若开口，她岂有不应的道理？”
　　“此话非也，知微非我之女，我哪里逼得了她？”谢断云无辜地看着她，肩膀一耸，轻飘飘道：“再说，苗疆一事哪里是能靠一人解决的？你想成不世之功，还是问问我比较实在。”

　　等谢断云从主帐中出来时，外面天星点点，明月高悬，不见半点阴云，想来明日应当是一个大晴天。她一舒胸中浊气，问帐旁的严辞秋道：“严副将，不知我与知微住哪一间？”
　　严辞秋恭恭敬敬地屈身，指着不远处一间营帐应道：“正是此间。”
　　瞧着不远，谢断云颔首道谢，背着手悠悠往前去了。
　　严辞秋定睛一看，她后面提着的不是主帅最爱的一柄刀么？乃是前朝名将盛盈海所持，名曰“潜鳞”。盛盈海战死后，宝刀几经辗转，五年前荀令羽生辰，荀国公为讨女儿欢心，手下搜罗来了这把名刀，当作生辰礼物赠给了她。如今怎么被她夺去了？

　　谢断云背着一只手藏着这把刀，掀开帘子，里面却一时没见人。谢断云眉头一皱，她将刀放到桌上，这一声引来数道水声。屏风后见知微警觉地问：“谁？”
　　原来是在沐浴。谢断云方松了眉，应道：“除了我还能有谁？”
　　里面动静瞬间大了起来，谢断云刚坐下没一会儿，见知微便湿哒哒地光着脚出来了，她披着里衣，头发还湿着，一绺一绺往下滴着水。她这番模样又令谢断云皱起了眉，她虽没什么洁癖，但也不喜欢见她这般糊里糊涂地样子。
　　招手唤她过来，先是理好了她稀里糊涂扣起来的里衣，又让她拿毛巾和梳篦来，让她搬个凳子坐在自己身边，将她湿漉漉的头发梳齐整了。
　　“这么急做什么？”
　　见知微有一搭没一搭踢着脚，垂着头不好意思地说：“今天见了好多稀奇的东西，想出来说给你听。”
　　谢断云失笑，她说：“不急，我们晚上慢慢说。”
　　“我怕你累了。你和荀将军说了好久的话，我在帐中等得好无聊。”
　　她虽无意卖弄，但天性纯真，勾着手指这么说时，小女儿情态毕露。帐中烛火昏昏，谢断云虽平日里见惯了美人，见知微还未长开，算不得多么出尘绝艳，但她平时不常展露这番孱弱模样，此时不经意间泄露出来，谢断云不禁心神一动。
　　手下一顿，逗她说：“你无聊的话，为何不去找采薇解闷？”
　　“她们要宵禁，晚上不能出来闲逛……”见知微叹气，苦着脸说：“这营中规矩又多又杂，我可受不了。”
　　“可惜了，刚才荀将军还在向我讨你呢，说要你去做她的百夫长。”
　　见知微好奇地问：“百夫长是什么？”
　　“军中十人为一什，掌管十个什的人即为百夫长。”
　　见知微心里算了算，很快说：“也就是管一百个人咯？可我只会打架，也不会管人啊，如果师姐在就好了，师姐一定能胜任。”
　　“这么说，你是想去的咯？”谢断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将桌上的刀扔给了她，道：“那你便拿了这把刀，去复命罢。”
　　见知微刚想说话，但一接过这刀，全部心思便都被这把寒光闪烁的长刀夺去了。
　　好刀啊！
　　刀鞘整体是蓝色的，像是由一整块靛蓝玉石修整而来，内里又不知掺了什么，整个刀鞘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着细碎的光点。触之温润，手摸过也不留痕迹，握起来更是手感极佳，也不溜手。刀柄主体由鲸骨制成，沉香木嵌套其间，错银刀镡上刻有祥龙纹，龙眼位置点缀了两颗血红珊瑚。
　　表面已经是如此夺目，见知微双手颤抖，差点没将刀拔出来。
　　等她深呼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将它拔出来的时候，一瞬间又被它的美貌所震惊。此刀出鞘，眼前便出现了数道紫金弧光，细细一看，刀身虽是银白，但隐约透着一股蓝，细细一看，竟绘着连续不断的鳞纹，又因为锻造工艺的原因，刀身闪烁着紫金光晕，美不胜收。
　　就连血槽也是连绵起伏的波浪模样……
　　见知微彻底被这把刀征服了，一时间忘记了刚才谢断云说了什么，满心满眼只想将这柄好刀据为己有。

作者有话说

　　玩萨姆来玩的（上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