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程票》何十五

56、第 56 章

　　这会车已经开出去好一会儿了，但某人一颗鼓噪难耐的心，仍在小幅度地‘砰砰’直跳。

　　车辆右拐，严紊周朝右侧后视镜看去，感觉有道目光也正偏头看了他一眼。

　　端坐副驾的少年确实偏头瞥向他，除了看这个动作外，还想做点别的，比如，都说这事|后不是该相互搂住说点情话啥的么……

　　瞥见薄薄耳垂上一瞬飞升的红，成虞到口的话，又自觉咽了回去。
　　为了保障司乘安全，还是先不说为妙。

　　毕竟……
　　他也挺想再回味回味刚才的。

　　刚才——

　　严家，俩人吃过晚饭，严紊周提议送他过去。
　　成虞时时刻刻都想跟他待着，面上嗯了声，心里已经乐开花，简直要举双手双脚赞成。

　　俩人吃完，照例是成虞收拾桌子，正准备端去厨房，电话响了。

　　刚才端菜上桌，为了腾空地，把一旁手机摞一起搁在了桌沿边。
　　这会严紊周空着手，听见响动，把叠在上方那个手机拿起，“成虞你电……”

　　看清来电显示，严紊周话音一顿。

　　正把碗筷放进洗碗槽的人回身，问，“谁？我的吗？”

　　严紊周拿着电话几步走近，淡声，“嗯。”

　　“谁的啊？”瞧见他表情，成虞笑着看向屏幕。

　　屏幕正中，静静显示着‘杨苑’两个字。

　　刚才的笑还挂在嘴边，再开口时，成虞语气有轻微变化，擦干手，从他手中接过电话，回道：
　　“稍等下啊，我接完回来洗。”

　　转身时，像是不放心什么似的，又加了句，“很快。”

　　严紊周轻微点头。

　　成虞接起，快步朝着阳台那边走去。

　　盯着他背影几秒，某人终是轻微一叹，回身看了眼碗槽，默默挽起了袖子。

　　成虞说很快，确实很快。
　　不过三分钟，可等他再回来时，却见那人已经略躬身站在水池前。

　　水流开得不大，轻微‘哗哗’声中，成虞偏头，见一只碗冲净后，被那只修长的手轻轻放到一旁。

　　“怎么不等我？”少年说着，顺手挽起袖口，熟练地从旁拿过一只干净的擦碗布，刚好接过第二只被冲刷干净的碗，沿着边沿一点一点擦干水分。

　　严紊周偏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接着递过又一只冲好的白瓷盘。
　　少年再次沉稳接过，默不作声地擦干。

　　碗筷本就不多，加上两人分工明确，没一会儿就洗完了。
　　等把锅灶边溅的几滴调料汁拿纸巾抹净，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中，严紊周回身，
　　“时间也不早了，我……”

　　腰侧忽然一紧，悬在垃圾桶上空沾了点水珠的指尖微顿。

　　一瞬慌乱的眼神尽收成虞眼底。

　　像是感受到他的紧张，腰侧的手渐渐松了点力道，但圈固的动作依然牢不可破。
　　严紊周目光偏了点，尽量避免俩人间的对视，低喃，“又干什么？”

　　似乎看出他意图，稍偏的角度，紧跟着追随过去一道灼热目光，似要跟他的躲闪来个短兵相接。

　　严紊周有点无奈的好笑，偏过脸，干脆正视。
　　启口，再次强调，“时间真……”

　　“……唔。”

　　他有心推拒，咬着牙关。
　　但成虞似乎并不想深入，此刻只是轻轻浅啄着他。

　　两人无声亲了会，严紊周渐渐感觉到，这个吻似乎少了往日的急促和不容拒绝。

　　知道他咬着牙关，成虞也没有贸然抵进，或是试图撬开他的牙关。
　　就连惯常会使用的把掌心覆在他腰侧，通过加剧力道来让他就范这个动作都没有。

　　腰侧手掌依然以圈固的姿势，慢慢拢着他。
　　并没跃进分毫。

　　严紊周沉在这个轻柔的梦里，大概也知道是因为刚才那通电话的缘故。
　　既然事情发生，就总是要面对的。
　　成虞大可不必如此小心谨慎地顾虑他的感受。

　　牙关轻启，失陷于温柔的人于丢盔弃甲中，呼吸渐渐沉重。
　　慢慢的，他感觉到绞缠在一起的另道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到底都是年轻气盛的人，如此由慢至快，递进式亲了会，两人都缓缓沉在这个酣甜的梦中，越陷越深。
　　直到……

　　腰侧那只温热掌心慢慢上移，从腰到背最后抵达他后脑，刚还轻轻绞缠在一起的唇舌，被分开。
　　下一瞬，他只觉覆在后脑上那只手掌动了下，被侵略的唇齿刚得片刻喘息，随着脑后一推的动作，灵巧的舌一下抵得更深。

　　严紊周深深唔了声，有涎液顺着嘴角溢出，又被裹缠在一起的唇舌卷舔入腑。

　　心内的火一下被点燃。

　　不管是成虞的，还是他自己的。

　　俩人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又亲了会儿，直到严紊周感觉抵在他大腿内侧有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贴得密不可分的两片唇随着他猛然朝后推的动作。
　　一下分开。

　　被推开的人，愣了下神。

　　意识到什么，成虞用那双眸色深到极致的眼睛直望进他眼底。
　　过了几秒，偏开，少年声音同时响起，“抱歉，我借用一下卫生间。”

　　走出几步，身后人叹了声，音量很沉，像是自肺腑深处涌上，
　　“去，”严紊周指了下自己房间，“去我房间吧。”

　　车内。
　　明明没开暖气却感觉气温渐渐攀升的某人，想及此，耳根又不自觉地开始泛红。
　　欲盖弥彰似的，扭开了收音台。

　　车载FM中，女主持人甜美的声音飘出——
　　“好的，非常感谢刚才那位听众的来电。确实，第一次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存在……”

　　“……”
　　随着不怎么自然的咳嗽声落下，端坐副驾的人偏头，目光从他面上滑过，又落回了前方，只余唇边挂了个稍显得逞的笑。

　　严紊周余光瞥见，又不怎么自然地咳了几声，才听清那女主持人后续的话，
　　“……正在收听节目的您，如果有什么值得纪念的人生第一次经历，不妨拿起您手中的电话拨打我们的热线来参与讨论吧。”

　　车内登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似乎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两秒后，甜美嗓音再度响起，就在严紊周想立马切频道时，女声传出——
　　“好的，那我们继续接听下位听众的来电。”

　　在副驾一直没什么表态的人，似乎忍到极致，终于低低笑出了声。
　　“哥，你说我要不要也拨个电话过去，”成虞转头，“毕竟，我刚刚也贡献了人生的第一次。”

　　“而且啊……”尾音故意拉长，成虞说：“特别特别值得纪念。”

　　“闭嘴。”
　　眼看前方不远就是高铁站，严紊周打了转向，不轻不重地只闷声吐出这两个字。

　　成虞又偏头看了他一眼，心里像裹了层蜜一样甜。
　　望着前方高铁站，脚下完全不想开拔。

　　某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心想，要是今晚不急着往回赶的话，说不定刚才能做到最后。
　　一想又不对，他之前在便利店买的‘犯|罪|用|品’……
　　成虞一摸兜。

　　果然放家里了。
　　要是没那东西的话……

　　再次偏头看过去时，严紊周刚好把车停好。
　　两道视线意外撞上。

　　“哥，你也是第一次帮别人吧？”
　　想着刚才某人一直轻颤的手，少年内心的满足感正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成倍递增。

　　严紊周别开视线，“下车。”

　　并肩往站台走去，不死心的某人继续嘚瑟，“要不下回我也帮你吧？”

　　如果现在有个透视镜，大概能看到隐藏在严紊周面无表情冷冷淡淡表皮层下，那已经红得快要滴血的真皮层。
　　大概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调戏过。

　　忽然脚步一顿，挨边的少年走出一步才觉察到，赶紧停住身形，偏头。

　　严紊周：“刚才感觉怎么样？”

　　“挺，挺好的。”

　　“嗯。”严紊周抬步继续朝前走，成虞不明所以紧跟上，偏头看他。
　　感受到身侧灼灼目光，严紊周淡声，“我也感觉挺好的……”

　　话音稍顿，冷淡的唇上下轻轻一碰，语气平平道：
　　“不光感觉好，时间也快，省时省力了。”

　　严紊周说完，偏头，朝身侧人淡淡望了眼。

　　“……”
　　嗯？
　　嗯？？
　　嗯？？？
　　！！！

　　这会晚了，春夜风寒，站在外面的人并不多，有也都是步履匆匆紧着在往大厅赶。
　　成虞四下看了眼，确认什么似的，在那人再次偏头看来时，一步抵进。

　　一瞬被拉起的风衣衣领刚好挡在两人脸侧。
　　薄唇轻碰。

　　虽一触即分，却足够惊心动魄。

　　严紊周足足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猛地朝两边看去。

　　虽然周身都有人，但似乎无人刻意往他们这边看。

　　正想呵斥，带着蛊惑地低喃响在耳侧，
　　“我也觉得今晚发挥的不好，要不下回……我们计个时？”

　　严紊周眉毛刚拧，嘴上功夫了得的人忙跳开，隔着几步外，遥遥挥手告别。

　　就在严紊周摇头轻叹往回走时，一旁闪到车后的女人表情错愕地将躬起的身子一点点挺直。

　　-

　　几天后，金洋街。
　　新老板听说下周就要过来，这会刚开完会留在会议室等外卖没走的几人，脸上都不是很轻松。

　　小文：“唉，也不知道这位‘新官’会是个什么尿性？”
　　张焉，“我去，还没问出来呢？！”

　　另个同事也跟着急，“就是啊，这都几天了，真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看起来也是满脸担心。

　　素有‘包打听’之称的小文这会也不灵光了，直叹气，“你们是不知道，我托了多少人问啊，”
　　两手一摊，“愣是连个毛都没问出来！”

　　叹气声起起落落几下后，包打听·文这才注意到会议室中还有个人没走呢。

　　“诶，严哥，”小文凑近些，“听说咱新老板姓关，叫关谨卓什么的？”
　　见他严哥低着头，小文又捣了下他横在桌上的手肘，“反正我是一点探听不出消息，新老板要是上来就烧‘三把火’，我们这些人的小命可就全靠你了啊！”

　　见她严哥还是不说话，小文‘咦’了声，正要再度叫他——

　　手机被轻扣在桌面，严紊周抬眼，有点茫然地‘啊’了一声。

　　“……”
　　不对劲，很不对劲！

　　见会议室内只剩这几个平时爱凑一起聊八卦的女生，严紊周站起，
　　“对了，小文，下周新老板过来，你过会到各个组招呼声，让他们把这段时间全部经手的项目整理好，打包发我一份。”

　　……好家伙，她家严哥刚才想嘛呢，闹半天完全没听她们在说什么啊。
　　小文呐呐，“哦，好，好的。”

　　出了会议室，严紊周走到休息区，刚被摁灭的屏幕再次亮起，严紊周回——
　　[好的，那周三晚上见。]

　　短信收件人是：杨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