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频地图》半颗牛油果

2、误会

　　顾霄澹三人赶到机场，机场广播充斥着三人的名字。

　　好在，最后的最后，安稳登上航班，待飞机滑出轨道，冲上云霄。

　　苏微月小声叹了口气，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让顾霄澹没赶上飞机，自己罪过就大了。

　　轻微拍了拍胸脯，扭头看向旁边刚坐下就闭目养神的顾霄澹。

　　一副安宁的样子，俊秀的侧脸，平稳呼吸，那副金丝边眼镜仍然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褪去白天的冷冽，散发着松香的气息。

　　苏微月盯得有些发呆。

　　大概顾霄澹渐进梦境，并没有对周围如火般的目光有所察觉。嘴唇微微张开，幅度很小，迅速合上，低语呢喃，可惜苏微月并没听清。

　　苏微月紧绷神经一天了，靠在舒适的座椅上，缓缓闭上眼睛，稍做休息，之后的路等醒了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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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斜阳透过玻璃射了进来，苏微月平躺在木床上，睡意朦胧。

　　沉睡的脑子里，父亲平时生活情景，键盘侠频频发问的场景，混乱浮现、晃动。

　　不久，她的眼睫动了动，眼睛些微露出一条缝隙，刺眼的阳光照进眼底。下意识合上眼睛，慢悠悠直起身子，垂头随意胡噜一下散开的头发。

　　过了一会儿，苏微月终于睁开眼睛，从手腕上取下皮筋扎上马尾，穿上来时的小白鞋，走出门去。

　　推开屋门，炙热的阳光淘气地直射过来，苏微月伸出白皙的胳膊幼稚地挡了起来。阴影下，苏微月朝左边望去，远处一望无际的庄稼地，数不尽的玉米杆，中间好似隐藏着一片绿油油的菜地，远远望去，看得不真切。

　　转眸，扭头又看向右边，湛蓝的天空，白云浮动。低低泥泞的水塘里隐约浮现天空模样，五六个男人头戴草帽，手拿秧苗，俯身拨动水面，好似在寻找完美落脚点，精准快速直插水泥交融之处。

　　粗狂的嗓音，浑厚嘹亮，来往的对话里夹杂着苏微月听不懂的方言，听起来别扭费力。

　　黝黑的皮肤里混杂了一个差生，从肤色角度来看，一看就是个不常下地务农的门外汉。苏微月对手法和技术虽没有什么了解，但一眼也能看出个高低。

　　一米八几的高个，白嫩的手臂在太阳下暴晒，穿着不合身的跨栏背心，短一截的衣服无法遮挡完整，线条分明的腰腹线一览无余，好在周围都是老汉和青年小伙，不然得被盘丝洞的蜘蛛精扒个干净。下身的运动短裤代替了昨日的西装裤，没有穿鞋的脚掌牢实地扎在泥土中。面部微蹙的眉梢，泄露了顾霄澹此刻寸步难行的无奈。

　　“啊啊啊！我捉到鱼了！顾霄澹，你看看我！”

　　苏微月听到距离水塘不远的地方传来呼喊声，惊喜的话语中带着几丝骄傲与傲娇，转眼望去，看到一个穿着粉红衬衫的男人一手拿着木质渔网，另一只手朝着顾霄澹快速挥动，屁股一扭一扭，有种说不上来的俏皮。

　　粉红衬衫男光是远处汇报还不够，一下从鱼塘中跃出，宛如鲤鱼跃龙门般，赤脚跑进水塘。刚才因角度遮挡，看得不太真切，这下子看得清清楚楚。黑色皮带穿过灰色西裤，没有褶皱的外裤被金属扣帕牢牢锁住，上一秒裤脚被泡在鱼塘里，下一秒就投入泥塘的怀抱。灰色裤脚原本被水渍晕开一大片，现在更是增添几分新色彩，走的每一步，都有顽皮的泥土抱住裤脚，希求他带离这片区域。

　　跟顾老板同样装扮的韩岩助理恰巧搬着柴火路过，他看到一朵淡粉色桃花伸出枝干遮挡些许阳光，倚靠在门框上生长，随着微风吹过，一动一动，摇曳生姿。

　　被当做观察目标的苏微月还没察觉，粗线条地望着远处，唇角微微上扬，一张清纯动人的小脸，在阳光的照耀下，白得发光，好似剥了壳的鸡蛋。与这张脸蛋有些不适配的是一双好看又勾人的桃花眼，不知是不是粉红衬衫男的举动太多搞笑，还是泪腺尚未关闭功能。眼眸中沁出丝丝水花，唇瓣微抿，如红樱初绽，勾人心魄，春心萌动。

　　一秒两秒可能还好，但是一分钟两分钟，被发现的机率则大大提升。

　　果不其然，苏微月发现近在咫尺的韩岩，但大脑里好像没有存这个人的名字，只能颇为无奈地开口道，“您好，冒昧地问一下，我昨天是怎么到这里的？”

　　韩岩把手臂下夹着的木柴放在地上，两手互相拍打，掸了掸灰尘。习惯性伸手整理领间的领带，却扑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跟老板“流落乡间”的事实。为了掩饰动作上的尴尬，嗽了嗽嗓子，开口说道，“是他把你抱回来的。”说完，抬手指了下水塘里弯腰农作的顾霄澹。

　　话音刚落，韩岩手腕上的手表突然发起响声，韩岩朝苏微月点了点头，抱起地上的木柴直身离开。

　　留下原地慢慢消化的苏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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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里的秧苗结实插入地里，顾霄澹一直弯腰劳作，起身有些不适应。

　　拍掉手掌的泥土，从水塘里拔出脚掌，在岸边抄起布鞋，赤脚往回走。

　　粉红衬衫男见状，也大步跟上。跟在顾霄澹身后，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好似树杈上欢喜的鸟儿。

　　苏微月坐在门槛，迎面拂过的微风吹起淡粉色裙摆，闻着花香的芬芳和泥土的气息，望着远处的田野和水塘，发呆放空。

　　远处的两人越走越近，此刻的苏微月实在不知如何面对顾霄澹，秉着先躲躲后面再说的心思，连忙起身，一个健步关上门，躲了进去。

　　这一切都被顾霄澹看在眼里，察觉到女孩的小心思，不自觉勾了勾嘴角，轻笑了出来。

　　“你这插秧的手法不错啊！兄弟！改天你也教教我！”粉红衬衫男笑着开口，顺势把夹杂鱼腥味的胳膊搭在顾霄澹的肩膀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门后的苏微月听到。

　　顾霄澹嫌弃地推开，淡淡地回了一句，“你做多了，你也行。”

　　“你这地方别说还真不错，在城里待惯了，出来放松放松也不错。”粉红衬衫男继续开口道，“这地方真适合拍电影、电视剧。瞧这天，瞧这地。”

　　听到这里，顾霄澹低垂的眼眸作势抬了起来，原本冷冽的目光闪烁着一丝睿智的光芒，“那何大少爷投资怎么样！”

　　此刻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的何大少爷，宛如一枚傻白甜一样，环顾了下四周的风景，深呼吸了一下，满口答应下来，“没问题！你看那边的山，我打算盖个影视基地……”

　　“我话说在前面，影视基地不能建，其他的方法都行……但最重要的一点，别破坏天水村的环境，别扰乱这里的生活。”顾霄澹打断何大少爷的美好幻想，郑重直言道。说完便转身朝自己的砖房走去。

　　在门后偷听的苏微月根据耳朵听到的信息，发挥了演员的脑洞，补出了一个略显完整的故事。

　　故事是这样的，带自己来到天水村的男人叫顾霄澹，一个新农人。或许是因优异的外表，又或是流利的口条，被村里选中到城市去拉赞助，穿着省吃俭用买来的西服，找寻乡村振兴的道路。而这个顾霄澹嘴里喊得何大少爷就是被拉来体验生活的赞助商。

　　不亏是学表演的，浮想联翩，脑洞极大。就这一会儿，一个光辉伟岸、闪闪发光的形象立刻闪现在脑海里。

　　想着想着，鼻头微微一酸，背靠木门，坚硬无比，嘴里小声喃喃道，“日子这么苦，还要帮我……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苏微月在心里埋下颗小小的种子，可惜顾霄澹并不知道苏微月仅凭这几句话就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误解，这么大的形象偏差。

　　如果知道的话，估计也是一个冷眼斜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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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孩轻叩木门，把苏微月叫了出来，把她带去吃饭。

　　苏微月拢了拢头发，掩上门，跟在小姑娘身后走着。低头踩着移动的影子，垂眸思索。

　　“到了。”村里的女孩许是不常接触外人，有些含羞，领到门口就一溜烟跑了进去。

　　留下门口还在观望的苏微月。

　　眼前的院子，外围用石头垒起了城墙，宛如堡垒般坚固。微风拂过，院子里的两颗枇杷树随风舞蹈，有些不安分的趁机跳到地面。

　　苏微月慢慢走进院子，望着眼前的屋子，还在思索如何开口。

　　恰巧，大娘端着炒好的菜掀帘走了出来。看到苏微月站在院子里，嘴里热情喊道，“别愣着了，进来吃饭哈。”

　　苏微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嘴角微微上扬，朝大娘点了点头，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进屋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顾霄澹。

　　顾霄澹洗完了澡，没有吹干头发，残存的水珠顺着黑色发稍滚落，滚进白色T恤领口里。修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拿着碗筷逐个码放。

　　苏微月眼神来回巡视，最后落座在引路的小姑娘旁边。

　　屁股刚落座，一双碗筷恰巧递到苏微月面前。

　　苏微月迅速抬手接过，放在眼前，双手仍放置在碗下。

　　下意识抬眸盯着顾霄澹的动作，视线来回，可能是太过炽热，终究还是被敏锐的猎人发现。

　　苏微月连忙低头，装作吃饭样子，拿起筷子从眼前的餐盘中夹了一筷子油麦菜。放在嘴里，咀嚼半分，开口向大娘称赞道，“这菜炒的不错。”

　　“好吃，你就多吃点！别饿着，你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大娘脸上的开心都要溢出来了，嘴里念叨着让苏微月多吃点。

　　苏微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这时，对面摇晃酒杯的何大少爷突然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叫苏微月？”上下打量着苏微月，眼角上扬，夹杂着几分玩笑。

　　突然被问道，苏微月正襟危坐，轻声道，“是。”

　　“烟霄微月澹长空，银汉秋期万古同。”听到苏微月的名字，何大少爷嘴里突然冒出了一句文绉绉的诗句。

　　“什么？”苏微月没太听明白，轻皱下眉，向前倾，轻声道。

　　“没什么。这还是我当年上学时候为追求女孩子专门背的诗句呢！”说到这里，何大少爷颇为骄傲，“你没发现这里面有你和顾霄澹的名字吗？”

　　说完笑了笑，举杯扬头小饮一口。

　　苏微月垂眸，眼睫动了动，仔细回想刚才听到的那句话。

　　许是明白了什么，脸颊泛着粉红，白皙的手指勾起桌上的玻璃杯，澄澈的白水顺着喉咙滑了进去。

　　“我之前也没听他提起过你……你不会……是顾霄澹的小女友吧！”何大少爷眼睛微微眯起，微屈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在顾霄澹的凝视下口出妄言，“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句话，还未进口的水改进了流向，流进鼻腔，苏微月直接呛了一下，咳嗽不停。

　　还在哈个不停的何大少爷，张着大嘴，渐渐感觉旁边温度骤降，气压降低，后知后觉扭头，看到一双幽沉眸子正盯着自己，深不见底的黑压了过来。

　　“河马”的大嘴赶紧闭上，默默吃起碗里的菜。

　　苏微月轻轻叹了口气。

　　但有些人总是记吃不记打，不长记性。

　　当然，眼下说的就是何大少爷，何鹤。

　　喝了几杯，许是酒意上头，两眼前渐近迷蒙，带了几分醉意，又张口道，“我忍不住了，你跟顾霄澹到底什么关系？”

　　空气中捎带几分沉默与无言。

　　顾霄澹没有说话，连带着苏微月也没敢开口。

　　以为就可以这样一直沉默到离桌，可谁知何鹤这般磨人。

　　“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我真的太好奇了。”何鹤歪着脑袋，双颊渐红，迷蒙的双眼透过酒杯和杯中液体，望向苏微月。

　　即使说话的是一个微醉的酒鬼，但面对还有另外一个当事人。

　　桌上气氛诡异，连一直大娘也看出了不对劲。

　　“哎，孩子你多吃点，咋这么瘦呢？”大娘说着给苏微月又夹了块鸡肉放到碗中。

　　紧接着，小女孩扭了扭头，相比较对面的怪蜀黍，还是美女姐姐更加亲近，开口问道，“姐姐，你是干什么的？”

　　苏微月侧头，看着旁边女孩澄澈的眼神，眼睛里闪烁了几分迟疑，“我是……一名演员。”但还是说了出来。

　　“啊！就是那种在电视机里能看到的演员吗！”女孩突然撂下筷子，双手合十，带着期许，回望。

　　苏微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啊，你……还没回到我的问题，姐姐！你跟我家老顾……”话还没说完，只听何鹤嘴里喊出一声嚎叫，下一秒，咕咚一下跌坐在地上。

　　泛着酒蒙子，何鹤口无遮拦道，“谁踩的我！给小爷我站出来。”

　　一直不语的顾霄澹，吃完碗中的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起身将何鹤拖了出去。

　　声音逐渐由大减小，渐渐隐匿在风中。

　　留下对此见怪不怪的大娘和小女孩，以及脸颊泛红的苏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