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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突然有一天,那天可能无风无云,也可能是一个宁静的午后,又或是一个美妙的清晨,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那个平平无奇的时间段中,木头产生了一个念头,这个想法足以掀翻日常里的平静。

      不过她并没有当做一回事,依旧维持着,公司,家,两点一线的平凡日子。

      她刚毕业没多久,工作是自己找的,没有多少社会经验又资质平平的她,工资也不过堪堪够用,父母要求着每个月转一半的工资给他们,美名其曰替她保管。

      木头心里清楚,这些钱大抵跟从小到大每年的压岁钱一样,都担着保管的名义,实则她也不清楚用途。

      总之无论如何最终都会莫名其妙的消失...

      因为她是女孩子,在父母眼中,女孩总归是要嫁出去的,花多少钱也不过都是浪费...

      十五号,发薪日。木头跟往常一样,转了一半的工资给母亲,两人的对话框中,除了接受转账的消息,再无其他。

      坐久了身子都僵硬了,她像是逃避一样不再看第二眼手机,在转椅上舒展了一下四肢,试图放松一下沉重的心情。

      “唉,你说这条裙子好看?还是这条呢?”

      身后两个同事小声讨论着买新衣服的事情,毕竟刚发了薪资,总是要奢侈一把的。

      不由回想起自己上一次买新衣服好像还是在…去年?还是前年?木头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是她记得自己唯一拥有的裙子。

      那条裙子好像是母亲买错了尺码,才丢给她的,母亲常说木头长相普通,身材又不好,穿裙子不好看。

      听的多了,木头也自然而然的再也不穿裙子,只是偶尔,或许某个瞬间里,她也想像别的女生一样,可以讨论买新衣服,可以肆无忌惮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穿自己喜欢的衣服。

      办公室里原本小心翼翼的闲聊声逐渐大了起来,木头从回忆中抽离,才意识到下班了,可以回家了。

      家,对于木头来说是一个没有归属感的字眼,但是她只能回去,她如同被剪去飞羽的鸟儿,不能翱翔于天空,只能每天沿着脚上束缚的链子回到那个住所里。

      家里的客厅没有窗户,不开灯时只能陷入一片黑暗,木头沉默地推开门,换上拖鞋。

      父亲在客厅看电视,母亲在厨房做饭,弟弟没有在家。

      或许是收到了薪资,母亲今天没有喊木头去厨房帮忙,木头穿着拖鞋在玄关沉默了片刻选择了回房间。

      木头的房间与大多数女生的房间不同,简单的可怕,房间里仅有一个衣柜和一张床。

      狭小的空间或许也塞不进什么物件,就如同硬生生分割出来的杂物间一样小。

      打开衣柜,木头从样式如同又不起眼的一堆衣物中,找到了那天从没穿过的裙子。

      或许是放的太久,白色面料已经有点泛黄,丝毫不影响木头对它的喜爱,因为那是属于她的唯一的裙子。

      母亲的呼喊声,惊的木头把手中的裙子胡乱塞进柜子里,就好像在掩盖自己很想要穿裙子这个事实。

      “干嘛呢,喊了了半天不来吃饭,我做顿饭多不容易,喊了半天都不来吃。”

      母亲的嗓音永远这样,带着怨气,成天怨天怨地。

      木头垂下眸听着来自母亲的说教,说自己多不容易,说自己过的多苦,说木头多不争气。

      等父亲母亲与木头三人,都挤进小小的厨房间后,母亲不说话了,父亲开始嫌弃母亲的菜难吃,筷子在菜盘里戳来戳去。

      木头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不说话。

      厨房真的很小,除了一些基本设施以外,只放的下一张方形桌子,不坐人的时候还勉强可以通行,当坐了人,要去水槽的路就被堵住,木头扒拉完饭,低着头等待父母吃完,人都走了以后,才起身收拾碗筷去水槽冲洗。

      水槽正对着窗户,窗外是将落下的晚霞,澄红色一线被夜色压在天边。

      木头沥干碗筷,收拾好厨房,回到房间里。

      衣柜门半开,木头合上门,洗洗躺在床上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这样的日子麻木到木头甚至都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躺在稍硬的床铺上,合上眼。

      久违的她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翱翔在空中,俯瞰大地,梦见自己越过高山去往云层之上,梦见自己托起飞鸟与它们一同去温暖的地带。

      半梦半醒之间木头意识到这种自由无拘束的感觉,自己在梦里变成了风,她想要变成风,她不想要继续这样的生活。

      这个念头在神智清醒以后越发强烈。

      而这个强烈的念头在起床后,看到窗外狂风肆虐的暴雨后,化作更强的动力,推动着整个人前行。

      去吧木头,去成为风,去追寻你要的自由,去融入这场风雨之中,仅仅只做自己。

      内心的声音越发高昂,压过雨珠砸在玻璃上的声音,盖过呼啸的风声,压制住一切反对的声音。

      木头穿上了自己唯一的裙子,推开门,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向下走出楼道,头也不回的步入雨帘之中。

      没有雨具的防护,磅礴的雨瞬间打湿了衣裙,湿漉漉贴在身上,木头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她迈开脚步,不知此行去往何处,只是走,不停的走,行走在狂风暴雨中,好似获得了一丝自由。

      我是木头,人如其名,是一个木讷普通的女孩,我也想像别的女生一样耀眼发光,可是我既没有美丽的外表,也没有堪称整容的化妆技术,我的父母喜欢我的弟弟,倒也不能说是重男轻女,我知道,他们只是不喜欢一无是处的我...

      雨很大,模糊了视线,或许会在下一步,跌进阴暗潮湿的下水道也说不定,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世界里,也不错...
      木头脑子里胡乱的想着一些,她总是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和情绪,

      她好累...仅仅只是活着,就会这么累吗?

      无声的询问注定得不到回答。

      狂风肆虐卷着雨水浇落,头发衣服皮肤,冰冷侵蚀着空气里的一切。

      木头出神的注视着路边摇晃的树枝,风是无形的,是不可约束的,是自由的

      她不经感叹,做风真好啊。

      风啊,也赐予我自由吧...木头想。

      穿着白裙的女孩子像是献祭一般朝着天空伸手,姿态宛如期待神迹降临的忠诚信徒。偏神情又是那么难过,似悲泣,嘴角却是诡异的上扬。

      陆洋约了人在这里碰面,被突如其来的暴雨逼进便利店里,无奈买了杯饮料坐在吧台上,继续着等待。

      便利店对外一侧的墙面采用了玻璃,吧台正对玻璃,陆洋刚坐下就注意到暴雨中没带伞的身影,在阴沉的天色下,那条白裙格外显眼。陆洋不明白窗外的白裙女孩是为何做出这般怪异的举动,

      甚至看上去像极了一个疯子,只是她挪不开视线,说不上来为什么,她不讨厌那个穿着裙子淋雨的女孩。

      骤然,闷雷声先至,闪光像是一把刀子割破了半边天,恍惚间,有个声音轻轻的响起来,

      “喂,木头,要不要去放一次断线的风筝?”

      是谁在讲话?

      风筝吗?

      木头承认自己心动了...

      那背对着陆洋的身影微侧,两人在将要对视的瞬间,陆洋手里的手机一震,她垂眸查看,错过了那双被雨水浸染微红的眼眸。

      雨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没入地面。

      “您好,欢迎光临”没有感情的机械语音,试图说着温暖的话语。

      “你好,结账。”像是猫儿一样轻微的声音,陆洋喜欢猫,忍不住用余光关注着。

      是那个白裙子古怪的女孩,前一分钟还在雨里像是放飞自我,后一秒又老老实实的买了一把伞和一次性雨衣,把自己裹得像一条可怜的虫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发泄途径,陆洋是这么解读的,她目送着女孩在狂风中摇摇晃晃离去。

      木头努力在狂风中平衡着脆弱的新伞,快到了,再撑一下。木头这么安慰自己。

      站在门外,门内是隐隐约约的嬉笑声,是她的父母和弟弟,是他们幸福的一家。

      一门之隔,里面是温暖的欢声笑语,外面是狼狈不堪的木头。

      我是多余的,木头想。

      楼道的灯时隐时灭闪烁着,像是也不堪黑暗的压迫,逐渐熄灭了自己的光芒...

      不想现在回去的人又孤独的回到了便利店,

      或许她应该去店里再吃个东西,木头想着。

      她买了一份关东煮,她喜欢里面的鱼籽福袋,所以一口气把汤锅里所有的鱼籽福袋都买下来了,一共4个。

      木头不喜欢4这个数字,犹豫了许久,又加了一块萝卜。

      陆洋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塑料摩擦的声音让她意识到,身边有人靠近,本能抬眸,是那个去而复返的女孩。

      看她完整的脱下雨衣,然后站在垃圾桶边上,将手中的雨衣一点一点撕碎。

      窗外的雨势不减反增,但是去而复返的女孩却撕碎了蔽体的雨衣,陆洋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儿,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对上了一双乌黑的眼眸,

      那眸子黑的什么都映不出来,眼底藏着一片浓重的黑暗,像是什么都无法穿透的死水。

      木头不擅长跟陌生人说话,但是她知道如何让陌生人不再注视的好办法,那就是,回盯,很快,她就成功了。

      陆洋觉得这么一直盯着不大好意思,收回视线,像是缓解尴尬

      “雨下这么大,你为什么要把雨衣撕碎?”

      木头仔细清理指缝间的塑料残骸,她情绪不好的时候,很讨厌被人擅自注视又擅自搭话。

      “因为我不需要了”木头像是发泄着什么,嗓音却听起来格外的委屈又落寂。

      陆洋见女孩闭上嘴,没有继续交谈的欲望,只能默默闭上嘴。

      她一直认为,女孩子都是可爱柔软香喷喷的像是猫儿一样的生物,而身边的女生...

      余光不自觉的落在身侧浑身上下还在滴水的人身上,注视着她坐在边上吃着关东煮,双脚不自觉地晃来晃去。

      此刻的她,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吃到喜欢的食物,会呈现在外表上。

      除了脾气和行为举止古怪了一些以外,好像也...没那么不讨喜?

      气氛沉默下来,便利店的店员也不知道哪儿去了,空荡荡的店里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陆洋放大音乐,她不喜欢这种尴尬沉默的氛围。

      音乐声盖过了一切,陆洋放纵自己沉溺在音乐所带来的氛围中,不再关注身边的女孩,甚至连开门的提示音也听不见,直到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下,下意识的反应撞到了身侧人。

      木头将杯子抬起,想要喝一口温暖鲜美的汤汁缓解一下,手肘被突然的外力撞击,深褐色的汤汁,还没入口尽数倒在本就潮湿的裙子上,在白裙上留下难看的颜色,原本就糟糕的情绪越发沉下去。

      一切都很糟糕透了...

      木头感觉自己快要达到了某种临界点,甚至开始觉得麻木,明明汤水还是温热带着滚烫的落在身上,但是她却感受不到温度,只觉得越发的寒冷...

      “抱歉抱歉,今天可能没空赔你裙子,这样,你加我微信,我转给你,可以吗?”

      耳边的声音逐渐远去,好像还在试图沟通着什么,但是木头一个字都听不见。

      她没有回话,只是越发用力的抿住唇,眼眶里干涩的发疼,身体想要流泪,却痛苦的什么都发泄不出来。

      一瞬淹没自己的情绪,像是粗粝的绳索一遍遍缠绕勒紧自己的心脏,直至停止跳动的那一刻,方能解脱...

      该是疼的吧...

      便利店里又重回寂静,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了有一会儿了,木头才缓过神,视线落在手边的字条上,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末尾还画了一颗心。

      只是看了一眼,木头就站起身,

      要回去了,这可是她最喜欢的一条白裙子,晚了就洗不掉了。

      将桌上垃圾收拾了一下,连同纸条一起丢进垃圾桶里,木头不想跟那个讨厌的人再扯上关系。

      推开店门,是机械的欢迎声音,木头转身离开便利店。

      雨淅淅沥沥的还在下,风好像温柔了许多,伞听话的撑在手里,逐渐明亮的天色,照身上那抹褐色越发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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