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小捕头》昨露今霜

1、新来的小捕头

　　海风吹来，潮湿的气息裹着微微的腥气，消去了一丝暑气，让人感到些许的惬意。然而码头上人声鼎沸，伴随着海涛的声音，又让人感觉有些烦躁。而萧楚云心头莫名的烦恼更加让他焦躁了起来。
　　按道理说，初到栖云州当差不久，又没有什么事情，萧楚云应该享受难得的清静才对。然而他刚到此处，便觉得有些隐隐的压抑。作为一个年少的捕头，他可谓是少年得意，颇受巡抚大人的赏识，调职让他来到栖云州挂职锻炼。到任之后他才知道，其实他是来补缺的。他的上一任栖云州的捕头胡成思在任上突然出走，去向不明。州县大人蒋丞涵命人将栖云州翻了一个底朝天也找不到胡成思的下落，只好认定胡成思弃职之后远走他方。
　　萧楚云上任了解情况之后有些想不通，一个好好的捕头为何会弃职而走呢？他向上司蒋丞涵请示要彻查此事。蒋丞涵有些无奈，之前整个栖云州的地界都翻遍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且胡成思这个人也没有什么私仇，他觉得再查下去也无济于事。然而新官上任三把火，萧楚云又是巡抚大人赏识的人，蒋丞涵不好拒绝自己这个新下属，只好勉强同意萧楚云调查此事。
　　萧楚云主动接下了这个差事，自觉责任重大。这是他上任后接下的第一个案子，他下决心一定要调查出个结果出来。根据他这些天来的调查走访，胡成思失踪之前并没有任何的异常，不过他最后总是独自在栖云州的码头附近转悠，不知在查什么。其他的县役也都对自己的前任上司的行动毫不知情。
　　萧楚云知道，这是胡成思失踪的关键。胡成思失踪很可能和他在查的什么案子有关。但是胡成思究竟在查些什么呢？萧楚云在码头走访了多日，了解到的情况都是胡成思在打听进出船港船只的情况。难道胡成思只是想打问好船只出海远方？如果不是的话，那他又在查些什么呢？
　　一旁的县役李二对自己这个新上司充满了敬畏。萧楚云自上任以来，除了案子的事情外，还没有和他说过什么话。这个比他还要小的年轻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事情，不苟言笑，脸上永远都是一副严肃的神情。李二也听说了，自己这个新上司可是不一般，自小胆识过人，心思细密，破了一些谜案，否则的话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得到巡抚大人的赏识。不过他认为自己这个上司现在所做的事情没有什么意义。在他看来，胡成思也是不得了的人，根本不可能出什么事情，很明显就是坐船远走高飞了。能当上栖云州的捕头，那都是有两把刷子的，胡成思也不例外，他不仅武功高强，也颇有胆略。而且在栖云州这个管理戒备森严的地方，谁敢把官府的人怎么样？所以胡成思一定打探了哪里有更好的出路，所以弃职不归了。李二从心底还有点埋怨自己的旧上司，有了好的买卖为什么不叫上兄弟们？胡成思看上去也算是重情义的人，怎么也吃上独食了呢？
　　看到新上司一副郁郁的样子，李二有点于心不忍。他想了想说道：“萧捕头，和你说个事情。昨天南市发生了一件怪事。我的邻居看到侯家的老太太在闹市上被人偷了东西，她发现大声呼救，可是贼人已经逃走了。看样子像是丢了值钱的东西，可是之后她又不想声张，对围上来的热心百姓连称没事，连官也没报。”
　　“哦？”萧楚云从胡成思的事情中回过神来，“还有此事？那还真是怪哉！你那个邻居在哪里，咱们去打问打问。”既然目前的事情没有什么头绪，那就不如先放在一边。有人在闹市街头行窃，这其中不知潜藏着什么缘由，有必要调查一番。况且萧楚云初来乍到，还不了解着栖云州的情况，正好借此机会了解了解市井民情。
　　于是李二领着萧楚云，往南市而去。
　　如果说栖云州的东市是客商云集的贸易中心的话，那南市就是整个州县的娱乐中心。这里有着整个州县最好的食肆和客栈，烟花场所和赌场更是数不胜数。一天到晚，这南市总是行人如织，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李云的家就在南市中的一块百姓聚集之处，这里住的都是三教九流的人物。不过栖云州治理得不错，此处倒也风气良好，秩序井然，各色人等杂而不乱。
　　铁柱正在家门口的大街上蹲着晒太阳。作为一个闲汉来说，铁柱做得极为合格。本来铁柱的家境不错，可是父母早亡，原本偌大的家产也被他败得差不多了。这个家伙说懒惰吧，又有点小聪明，败家的时候精打细算，打算在六十岁的时候把家产败干净。这个家伙想得通透，人这一辈子不享受干什么，就算忙忙碌碌赚了一辈子钱，那钱还不知道是谁的呢，还不如自己痛痛快快享受掉。
　　这天的阳光很好，暖洋洋的又不至于太热，铁柱舒服得都快睡着了。然而迷迷糊糊之间，有人挡住了阳光。铁柱以为是路过的行人，没太在意。然而此人却站在他面前不走了，把阳光挡得死死的。铁柱拧了拧眉毛，睁开眼睛就要发作，却看到了笑嘻嘻的李二。“嗐，原来是李二兄啊！你不去当差，回来耍弄我作甚？”
　　“谁像你一样，整天没个正事做！柱子啊，我们来找你了解点情况，就是你昨天晚上和我说的那事。这是我们州县新的捕头，对你说的昨日街头的窃案挺重视的。”
　　铁柱这时才注意到就在李二的身后站着一个身形有些单薄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英气勃发，岁数不大，脸庞上还有一些稚气。此人正四顾张望着周围的街道，发觉铁柱看着自己后，这个年轻人也看向了铁柱，眼神犀利。原本有些轻视此人，但铁柱看到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后，不由自主站了起来，“长官好，长官好！走，快到屋里坐着！”
　　铁柱把二人请到了屋里，招呼二人坐下。李二毫不客气，一屁股随意坐了下来。萧楚云看到屋里邋遢得不成样子，几乎没有落脚之地，而且一股味道熏得人头大，不禁皱了皱眉头。铁柱连忙找来一个小凳子，用脏不拉叽的衣袖抹了抹之后，讨好地放在萧楚云的跟前。萧楚云没有说什么，默默坐了下来。
　　“好了，柱子，你快把昨天那件的事情和我们捕头说一说！”
　　“是，是！”铁柱也找了地方坐了下来，说起了昨天的事情。原来昨天下午的时候，铁柱正在屋里睡觉，忽然被外面街道上的一阵骚动吵醒了。铁柱是个极爱热闹的人，哪里有热闹往哪里钻，他急急忙忙出门查看。原来街道上有四个女人走过。女人逛街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这四个女人可是不一般，个个国色天香，花容月貌。原来这四人是本州县袁三郎的四个妾室。袁三郎是栖云州名门望族，娶的那几个妻妾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秀丽女子。这天这四个女子同时抛头露面，犹如仙女下凡一般，难怪所经过的街道都轰动了。这几个女子花枝招展，莺莺燕燕，毫不在意路人的眼光。倒是忙坏了袁家的几个仆人，一路保护着这几个夫人，不让外人接近。
　　周围的人群不乏好事的闲汉，口哨嬉笑声不停。不过碍于袁家的声望，倒是没人敢作出过分之举。铁柱看到这四个女子之后，只恨自己少长了几双眼睛，这么多美女根本看不过来啊！这四个女子每一个都风姿绰约，各有味道，不知不觉，铁柱的口水流了一地。四个女子走出好远了，铁柱还在依依不舍跟着看背影。作为一个老光棍来说，能够饱饱眼福也是极好的美事。就在这时，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铁柱刚想回头看，一个身影从他身边“嗖”的一声便蹿了过去，此人身形高大，而且好像抱着什么东西，跑动起来却极为敏捷，大长腿划拉了三两下便不见了踪影。铁柱还没回过神来，又一个人跑了过来，一边喊着“抓贼”一边追去了。追赶之人同样也是一个高大之人，刚开始速度并不快，到后面也是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铁柱抹了抹嘴，又急急往回走，看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不远处一堆人围着捶胸顿足的侯老太太。原来刚才侯老太太在路上走着，迎面来人撞了她一下。侯老太太摔倒了不说，她随身携带的一个包袱也撞落在地。这肇事之人连连道歉，连忙去扶侯老太太。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捡起侯老太太的包袱就跑。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那肇事之人也顾不得扶侯老太太了，喊了一声“抓贼”便起身去追。后来便是铁柱看到的追赶的那一幕。虽然街道上行人众多，但事发突然，都没弄清怎么回事，那贼已不见了踪影，再追也无济于事了。侯老太太急地火烧火燎，连连跺脚。周围热心之人连连安慰侯老太太，让她等等，等刚才撞她的那个人回还。然而等了好久，也不见那个肇事之人回来。想必那人因为贼没抓到，回来的话怕侯老太太追究，所以和贼一样，悄悄溜了。人们都劝侯老太太赶紧报官捉拿贼人，然而侯老太太冷静了下来，连连称所丢的东西不值钱，兀自走了。
　　听铁柱一口气说完，萧楚云沉默不语，李二在一旁说：“萧捕头，想来那侯家家大业大，丢点财物也没有什么关系。不过那贼人着实可恶，众目睽睽之下闹市之中当众行抢，这还是我们州县极为罕有之事。还有那撞侯老太太的人也不地道，祸因他而起，怎么能溜了呢，真不是大丈夫所为。”
　　这时萧楚云看到铁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说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来，不必吞吞吐吐。”
　　“长官，依小人只见啊，这侯家老太太是遇到演双簧的了。那撞她的人和那贼人就是一伙的，两个人弄出了一场贼喊捉贼的戏，卷走了老太太的财物。”
　　萧楚云微微点了点头，“那两个人什么样子，你看清楚了吗？”
　　“长官，那两个家伙跑得贼快，又打扮的严实，哪里看得清相貌？这二人都身形高大，动作敏捷，一看就是惯犯。”
　　“你这家伙别瞎咧咧，只管说你知道的事情就行了，别瞎猜测！”李二喝道。刚才铁柱的一番话，有点让李二面上无光。这些话应该是他对萧楚云说才对，这铁柱瞎抢什么功！
　　萧楚云却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来道了声谢就往外走。李二一边紧跟上萧楚云，一边说道：“头儿，其实铁柱说的有些道理。我正想说呢，结果这家伙先说出来了。”
　　萧楚云问道：“那两个人可有什么眉目？你可有认识的惯犯像那两个人？”
　　李二摇了摇头说道：“这州县里的人多了去了，这两个人又没有什么特征，哪里找得？”
　　“这附近可有什么惯犯？我们去打问打问。”
　　“头儿，我倒是有个主意。我们这里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须找一个人去帮忙。这个人可以说是我们栖云州地下官府的头儿。此人掌管着我们州县多半的赌场、酒肆和娼馆，极有势力。但此人可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与我们官府井水不犯河水，而且有些时候还会帮我们官府办一些事情。原先我们的胡头就和此人熟识，二人时不时见面。”
　　“哦？”萧楚云知道这栖云州有一股地下势力，但他认为这些人总是躲在见不得光的地方，没想得胡成思之前还和这些人走得这么近。看来有必要去拜访一下此人，说不定此人还知道一些胡成思失踪的一些信息，更有可能和胡成思失踪有关联。“此人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