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石观音的手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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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从前瘦了。”
无花轻轻地无比亲昵地吻了吻花满楼的额头。他的话语和他的吻，以及这一瞬间所有气息的骚动，都像一把精致细腻的小刀，挑动了花满楼的心间。他并没有再更多地触碰花满楼，而是温柔地握住了花满楼的手。
沙漠是个让人迷乱的地方，充满了香艳残酷的现实。
可情热的花开过之后，烧灼剩下的灰烬也只会让风带走。
无花的手也不再是往日那样令人颤栗的高绝的诱惑，甚至不带有任何感官中的欲念。他紧紧握住花满楼的手，似乎也仅仅是要告诉花满楼：他在思念他。又或者，这样的握手倾诉了无花所拥有的一切光明美好的情感。毫无疑问，这样的情感是属于花满楼的。过去的无花，乃至刚才的无花定然不是个专情深情之人，可此刻的无花也许是这个世上最专情最深情的人。
“我……”花满楼不再平静。
他所能感受到的，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世间不只有光明。可能占有一个人所有的光明，恐怕没有人能做到。
而花满楼的感动并非只因占有。他知道无花在思念他。
这不是无花的甜言蜜语，这是花满楼自己所能体会的。在这一刻，即使是一个傻子，也能够感受到。花满楼不是傻子，他很聪明。但他这样的聪明人仍然会感动，也许他比别人更容易感动。长久以来，他的情感就像一颗种子。直到这一刻，才算是真正开出花来。
“秋季大漠中的黄昏很短暂，没有你喜欢的花香，更没有和风吹来的暖意。我过去的人生大部分都在这里渡过。”无花突然放开了花满楼的手，叹息道。
花满楼却没有放开无花的手。
“这个世上有的地方只有春天，而有的地方又只有冬天。其实我的世界里又何曾有黄昏呢？”他柔声说道。
“你真的愿意喜欢一个不高贵的人？”无花问道。他显得有些泄气，反没有了方才见面的气势。他本来就不是个完人，所以他的痛苦显得异常真实。
花满楼笑道：“这个世上没有高贵的人。”
“可我比你能想像的，更加卑微。”无花道。
“我从未去想像你的卑微。就像你会去想像我所处的黑暗么？”花满楼反问道。
无花摇了摇头。他怎么忍心去设想那样的黑暗。
“所以我们都是一样的。”花满楼道。
“至少，我们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都是一样的。”无花喃喃说道。
“这也是我会答应你等你一个月的原因。”花满楼微笑道。
“过于了解我，其实不是件好事。”无花无奈地笑了起来。
花满楼却仍然不放开他的手。
“不论我有多了解你。到下一次月圆的时候，我都会将你带会中土。”这句话也很温柔。
“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你能纵情一些，和我一路西行，去我们都不认识的国度。”
“只可惜，我向来都是个克制的人。”花满楼道。
无花略微笑了笑，竟将花满楼拥入怀中。
“同样可惜的是，我是个纵情的人。”
“如果过去的岁月可以回来，我愿意和你去西边。”花满楼揽住无花的的肩细语道。
“如果过去的岁月可以回来，我就不想去西边了。我宁愿陪你留在江南，那是你喜欢的地方。”无花抚摸着花满楼的发丝，叹了口气。
过去的岁月是一盏吹灭的灯，在漆黑的风里冰凉下来。
到了夜间，无花所居的华舫在大漠中一处名叫银月漩的地方停了下来。
银月漩是沙漠中的一个流沙漩涡。日光照在漩涡上，仿佛是照出了一弯一弯银色的月牙，由此而得名。沙漠中没有美丽的柔情，却有隐秘的绮丽。
华舫停驻在漩涡后的大沙丘左侧，而那里已有了只一模一样的华丽大船。
曲无容亲自进到屋内来，告知无花与花满楼说石观音要见花满楼。
“夫人说一定要见花公子。还让你和花公子一同过去。”
无花道：“她如今心思都放在那个人身上，没想到还有这等闲心。”
曲无容不敢多言，便退了下去。她知道无花也不敢不去见石观音。
“每个人都有个母亲。你知道，只是我的母亲恰好是她而已。”无花对花满楼笑道。
“她既是你母亲，我去拜访她也是应该的。”花满楼道。
二人遂由曲无容引入邻近的华舫内。
“花公子，你终于来大沙漠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仿佛从飘渺的云雾中传来。花满楼此生已听过太多美妙的声音，可和这女人说话的声音比起来，便平平无奇了。即使是无花清润温沉的嗓音，也无法和这个女人相比。
“夫人你好。”花满楼道。他当然清楚，这个说话的女人只有可能是石观音。在这个场合中，其他人是不敢说话的。
“诶，你也算是生得漂亮的年轻人，却是个瞎子。一个瞎子永远都不知道像我这样的女人有多美。”石观音的年龄可以当花满楼的娘，但说起来话来又娇柔又风流。
无花不满地轻哼了一声。
花满楼却笑道：“我虽看不见，但仍然能感受到夫人的美丽。一个美丽的造物在面前，人触动的根本是心而不只是眼睛。”
石观音也笑了起来：“你比我想得要更聪明些。你的奉承话也比很多男人说得好听。你既知我美，为何不来当我的面首，却要作我儿子的奴隶。”
花满楼闻言微顿，他想起了撒拉对他说过的情爱的奴隶。
“我是无花的朋友。”但他很快又笑道。
“他这个人不值得你交朋友。他是个没骨头的人。”石观音道。
无花只是冷冷站在一旁。论是他母亲将花满楼称为奴隶，还是他母亲说他没骨头，他都不说半句话。
“我的朋友倒不是夫人说的这样。”花满楼毫不在意道。
“是么？无花，你跪下。”石观音笑着看向无花。
无花果真跪了下去。
“无容，你去打他几巴掌。”她又说道。
花满楼知道无花已跪了，却仍然不动声色。
曲无容愣了愣。一旁的柳无眉说话了。
“师父，让我来吧。”她一直站在石观音身边，极为亲近。
“不，就让无容打。你的功夫及不上她，扇耳光肯定没有她扇得狠。”
“还不快过去打。”石观音幽幽地说道。
曲无容只好走过去，举起了手。
“你的功夫最好，切莫让为师失望。”
曲无容轻轻咬住嘴唇，扇了一巴掌。
花满楼心中已推想，这一巴掌扇得是很重了。
“花公子你看，无花他根本不反抗。”石观音笑得很美。
花满楼表现得很平静。他很明白，自己倘若表现出一丝不安或痛苦，只会使石观音更开心，使无花更痛苦。他并不责怪无花不反抗，因为如同无花所说，石观音恰好是他的母亲。
曲无容白袖翻飞，已来回扇了无花十几个耳光。而无花，他虽一脸狼狈不堪之色，却也没有吭一声，神情漠然。
“花公子，你可知道我要以此告诉你什么事？”石观音似乎毫不心疼儿子，只是笑吟吟地望向花满楼。
“夫人是要告诉我，至少无花在夫人面前，是没有任何骨气可言的。”花满楼很想叹息，却抑制住了。
“你当这样一个人的奴隶，只会更没骨气。”石观音道。
“无花是我的朋友，我是无花的朋友。”花满楼反复说了一句话。
石观音却突然失了兴致。她叫住了曲无容。
“你跟着他只会使你自己跌落在泥泞中。希望你早些想清楚。”她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似乎是要赶着去做某件事。
说完，她让柳无眉陪她入了内室。
无花站起身来，轻轻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他的脸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而嘴角与眼角还流着血。可他恍如无事一般。他掸灰尘的动作很优雅，甚至比以往更优雅。
“她要这样做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是不可能逃出她的掌控的。”曲无容惨然道。
“是的，她发现她掌控的世界已经不再牢固了。”无花说话的声音变得有些滑稽。
曲无容看向花满楼道：“她肯定很嫉妒花公子。虽然她从来都羞辱你，却又一直怕有一天不能再羞辱你了。”
“她的存在，就是对我最大的羞辱。”无花笑道。
曲无容叹了一声道：“她让我打你，也就是在警告我。我和你不一样，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逃离她的手心。可她仍然不相信我。”
“从你自毁容貌的那天起，她已经不相信你了。”
曲无容一惊，不再言语。
无花走到花满楼面前。
“谢谢你。”他对花满楼说。
花满楼这才变得忧心起来。他关切地问道：“我想你现在会很痛。”
“我的脸现在看来一定很好笑。如果你能看到，你肯定会开心点。”无花却笑道。
“诶，这个时候，我想我选择笑也许是要好一点。”花满楼勉强露出了笑意。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石观音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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