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群索居者》位我上者

2、复测

　　时序严重违纪的行为给他带来了很大麻烦，基地暂时关停了时序在总系统中的所有权限，停了他一切能够对外联系的设备，直接把他关进了西海岸最高规格的囚禁室。
　　浪拍礁石，海风卷着湿热潮湿的气息一阵又一阵吹过来。诺大西海岸却只有悬崖边灰白色的塔状建筑物，环绕每一层的守卫都是荷枪实弹。囚禁室就在这座塔的顶层，这里只有基地最高级别的权限才能进入，
　　囚禁室逼仄的空间加上直对着关押人员的监控摄像头很容易催生人的暴戾情绪，但时序不一样，他不需要接受审讯，即使被关在这里，除了一日三餐也基本不会有人打扰他，倒是难得能够平静下来。
　　宿憬就是在这里见到了时序。
　　时序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上的镣铐，他衬衫领口扣子没系，随意地敞在那，即便在这关了几天，脸上也看不出颓废的痕迹，从容得好像只是被邀请过来住了几天。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原本望向窗外不聚焦的眼睛骤然转到了囚禁室门口，然后他准确捕捉到了宿憬扫过他的目光，在一众人介绍前抢先开口，
　　“你好啊，我来之不易的疏导官。”
　　微长的头发遮住了他明亮的双眸，显得时序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近人情，像是套路化的程序，宿憬忽然觉得刺眼，他很快移开了目光，动身抽开了审讯桌前的椅子。
　　时序神情一滞，他还没有在这方面碰过壁，不过他也没有过分在意，从宿憬坐下后，时序的眼睛就不再看向他。
　　宿憬转头对身后漠然道：“复测相关问题涉及到个人隐私，还请各位配合。”
　　跟着宿憬一起过来的守卫们彼此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背过身用对讲机向上级汇报了请求，得到允许后对宿憬道：“宿先生，编号V是最高危险级别，请务必谨慎。”
　　促狭的囚禁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时序的五官感受像是杂糅在一起的，他此刻能清楚地听到旁人远去的脚步声，时不时掺杂着些交谈的声音，这些东西条分缕析混杂在他脑子里，叫嚣着想要争夺主导地位。
　　往常时序要不断挣扎着从这些声音里挑挑拣拣选出重要的内容，可是今天他却能暂时屏蔽这些东西，他将对外界的感知程度降到了最低。老旧的白炽灯打在他身上，整个人像是被扔在烈日下暴晒。时序烦躁地靠向椅背，双眼仍是闭着，忍住了砸碎白炽灯的冲动。
　　就在时序觉得应该理会下那个沉默至今，未发一言的疏导官时，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强烈的灯光猝然熄灭，似乎室内的降噪系统也开始起作用。
　　“过的好吗？故意把自己送进来。”
　　宿憬单臂撑在桌面上，露出流畅的手臂线条。他目光自上而下慢条斯理地将时序打量了一遍，“复测并不打算在今天进行，可是我忽然又觉得这样的环境更适合你，所以……我们开始吧。”
　　宿憬这话说的坦然，他似乎很笃定时序会配合这样大胆的举动。
　　他就这样看着时序，温柔的笑容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佻。
　　时序忽然笑了一声，“这样算是违纪吗？”，时序晃了晃手上的镣铐，缓缓倾过身体，“我可是还在禁闭中啊。”
　　宿憬仍然保持原来的动作，似乎并不在意时序的靠近，他眼睛直直盯着时序：“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囚禁室外的监控系统骤然闪过乱码，所有设备在顷刻间全都乱了套。
　　囚禁室即便所有设备都有些老旧，但监控摄像头一定是最先进。负责监控系统的小李是个新人，她没经历过这样的事，难掩慌张地出声，“吴处！室内监控摄像头遭到非正常干扰，我们无法观察到囚禁室内情况，是否采取强制性措施？”
　　“不行！”，吴道峰还没来急回答就被张德山急切的声音打断，不过他不打算理会，他和张德山虽然是旧识，但时序现在归他管，做出什么事情最后也是他负全责。
　　吴道峰面目和善，声音却透露着威严，“老张你冷静点，这里是囚禁室，我不能由着他们胡来。”
　　“绝对不行！复测和精神疏导一样，一旦开始就不能被打扰，否则会发生不可逆转的损伤。”，张德山知道自己越位了，但是他没办法冷眼旁观，何况宿憬还是被自己拉进基地的。
　　“老吴，你给我点时间，这两小子毕竟都是S级，顾局会有自己的考量的。”张德山态度很是诚恳，万年皱着的眉都舒展开了。
　　吴道峰思来想去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三十分钟，三十分钟以后如果监控系统还没有恢复，无论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小李，立即采取强制性措施。”
　　“是，长官！”
　　……
　　“你相信宿命吗？”
　　熟悉的嗓音在宿憬耳边想起，他在意识漩涡里再次听到了这个问题。
　　意识漩涡直接反应人内心最深层的执念，这些执念可能是对外界的执念，也可能是长久埋藏在心中不能被外人触碰的存在。疏导官在进行精神疏导时可以主动进入对方的意识漩涡，但危险性太大，几年前就被列入了禁令。
　　“所以你是相信宿命了。”意识漩涡里的对话不存在谎言这一说法，对话双方能感知到的都是当下最直接的想法。
　　“可是如果时空发展早已有了既定轨道，人的自由意志又能改变什么，或者说自由意志真的存在吗？”
　　宿憬没有再回答，宿命论的争论很怕走向极端，意识漩涡里的思想一不小心就会根深蒂固。
　　但别担心，我亲爱的……奇迹依然存在。
　　浩瀚宇宙蕴含着无限的憧憬。
　　时序……接下来，才是我给予你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