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有爱情》达斯里

7、07

　　大年初三那天，李迦明空降苏粟的酒店。此时外边正下着绵绵细雨，他穿着一身运动工装，背着一个旅行包在这陌生的巷道里跑了起来。

　　小镇上年味十足，红灯笼铺了一条长街，他跑着跑着在一家旅馆停了下来，他戴上口罩，抬头看了看才走进去，他一边拍去身上的雨水，一边问到：“老板，还有房间吗？”
　　店里没人，李迦明又喊了两声，才听见楼上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楼道口出现了一个女人，老板娘不好意思地说：“哎哟，不好意思。”

　　李迦明摇头，声音轻快：“新年好，你这还有房间吗？”
　　“新年好新年好，我们这儿现在已经没有房间了，住店的话你可真不凑巧。”老板娘很抱歉地说：“我们这个镇子小，这个时候来旅游基本上都没房间了。”

　　李迦明摇头，拿出手机上的一张照片问：“这个人是不是住在你这里？”
　　老板娘认出了苏粟，本是客气的笑容瞬间就变了几分警惕，她问：“你是什么人？”
　　李迦明连忙解释：“别误会，别误会，我是她男朋友，她过年没回家，我想过来陪陪她，给她个惊喜，哪知道走了一路都没房间了。”

　　老板娘愣了会，瞬间笑了起来，这年头的年轻人啊！
　　“你能告诉我她住几号房间吗？”
　　李迦明说着，掏出了身份证给她看，又把自己的口罩往下拉了点。老板娘仔细看过，眼里透出几分疑惑，“你看起来好眼熟啊。”
　　李迦明笑笑没作声。
　　老板娘左右多看了两眼才说：“在三楼，302”

　　李迦明赶紧道谢，又问老板娘这里有没有什么吃的，赶了一天的路，现在饿了。
　　老板娘招呼他坐，赶紧往后边厨房去了，李迦明坐在座位上打量着这家店，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刻。

　　他掏出手机给苏粟发了个消息，“起床了吗？”
　　好一会儿，没回。

　　他又打了个电话过去，响了许久，电话那头传来了懒洋洋的声音：“喂，怎么了？”
　　“还没起床吗？”
　　“嗯。”
　　“有没有想我？”
　　“嗯。”
　　“要不要见我？”
　　“嗯……”
　　“这么敷衍？”
　　苏粟伸了个懒腰，忍不住笑道：“我一开门就能见到你吗？”
　　“嗯……”李迦明故作沉吟：“也不是不可能。”

　　苏粟起身，将手机开了扩音，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那我可要去开门了噢。”
　　李迦明笑，“去吧去吧。”

　　苏粟穿衣服的动作一顿，不会吧，他不会真来了吧？
　　可能是出于想求证这件事的心理，她利索地穿上衣服跑去开门，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失落，整个走廊空荡荡的，哪有他的身影。

　　“你差点吓死我了。”
　　李迦明知道她肯定跑去开门，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傻子，赶紧下来吃早饭。”
　　电话挂断，苏粟还沉浸在那句小傻子中，完全没去细想他的后一句话。
　　三十岁的人了，竟然还有被人用无限宠溺的口气喊她小傻子的一天，真是有点……羞耻。

　　不过被他这么一说，确实是有点饿了，她不紧不慢地洗漱，披了件外套就下楼。

　　李迦明坐在座位上，桌上已经摆着热腾腾的油条，稀饭还有几根红薯。他拍了一张照发微博，配文：想吃的东西就吃，想见的人就见，真好。

　　评论区立刻有人问见谁？在哪？新年快乐……
　　不一会儿万嘉禾给他点赞评论：臭弟弟。

　　他心情极好，漫不经心地刷着微博，随手给苏粟前几天发的微博点了个赞。
　　苏粟下来的时候和老板娘打招呼，老板娘朝她往一边的座位上努嘴，“小苏，找你的。”

　　苏粟顺着看过去，一个宽厚的背影进入视线，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急切感，她给自己做了几秒钟的心理建设才慢慢走过去，侧头打量着眼前的人，帽子遮挡了他的眼睛，口罩遮住了下巴，还是能隐约看见他脸上浅浅的酒窝。

　　她坐在他旁边，伸手去摘他的帽子，只是一个缓慢的动作，在对上他那双盛满爱意的眼睛时，好像有什么在她的心里到处乱窜，混着门外的雨声，滴答滴答，清清脆脆地落进了她的心里。
　　如果要苏粟来形容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那大概是，很轻快，很欢乐，就像一只小鹿在森林里撒野奔跑一样。
　　而等苏粟反应过来的时候，老脸一红，多大的人了，还小鹿乱撞。

　　冬末的天气不似初冬般严寒，他的呼出的热气刹那隐于空气，嘴角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想我吗？”
　　他抓住她的手，说：“我想你了。”

　　这一刻，苏粟是木讷的，她甚至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李迦明，一双手在他的脸上揉来揉去，疼的李迦明直嚎：“疼疼疼。”
　　苏粟这才松开手，又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度假，不可以吗？”
　　苏粟点头，“可以，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李迦明笑，“这都什么年代了，想知道你在哪还不容易，再说了，你发微博不就想告诉我你在哪吗？”
　　苏粟无语，她发的微博明明没有显示地址啊，可转念一想，是啊，这都什么时代了，想知道一个人在哪，用点手段就轻而易举。

　　她不禁笑了起来，李迦明是个细心的人，这世上他想做的事，想知道的事都有他自己的一套办法。

　　李迦明给她盛了碗稀饭，“来来来，趁热。”
　　苏粟接过，喝了一口才问：“刚刚到的？”
　　李迦明点头，喝了口稀饭，朝后面的老板娘点了个赞，“老板娘，你家稀饭真好喝，来这儿玩的客人怕是为了这口稀饭都得多留一天。”

　　老板娘被夸了，心情大好，“好喝就多喝点，不够我锅里还有。”
　　李迦明笑着点头，对苏粟说：“你今天什么安排呢？”

　　苏粟瞧见他放在一旁的背包，摇头，“你先休息下吧，晚上再带你去走走。”
　　李迦明点头。

　　吃过早餐后，苏粟带他回了自己的房间，贴心的老板娘给他们送来毛巾和洗漱用品，苏粟一一接过道谢，回身时，李迦明已经躺在床上了，看起来很疲惫。

　　苏粟看向窗外，这雨越下越大，一时半会停不了。
　　她拉上窗帘，躺在一边仔细看着他睡着时的模样，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比想象中的要松软很多，她轻声问：“如果我变成了你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该怎么办？”

　　李迦明长手一伸，搂过她的腰，额头对额头，鼻尖对鼻尖，软绵绵地亲了她一口说：“你想公开吗？”

　　想吗？
　　不能不说她是有顾虑的。
　　现在李迦明势头如火，正是往前跑的时候怎么能停下呢？
　　她要考虑很多事情，他的人气，他的粉丝，他的戏路，他以后的发展……
　　太多了。
　　她摇头，李迦明将她搂得更紧了，“别怕。”

　　她没说话，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声却安心了下来。李迦明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她要做的，不过是一如往常的相信他而已。

　　晚上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霓虹万里，红彤彤的灯笼将整个小镇都笼罩了起来。
　　苏粟带着李迦明走到了守岁广场，给她做向导，“除夕那晚，我就在这里，他们这边的烟花真好看，放到最后的时候，几个新年快乐的图样差点把我弄哭了。”
　　李迦明围着守岁广场转了一圈，点评道：“这广场还挺宽敞的。”
　　苏粟点头，“这还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和那么多人一起过年，真的很热闹。”

　　李迦明走过来牵她的手，被她下意识的躲开了，“这是在外面。”
　　李迦明觉得好笑，“就一下，他们又不知道。”

　　又来了，她每次都对他的笑容难以抗拒。明明是个大人了，但却总能像个孩子一样撒娇，他牵着她的衣袖左右摆动，“就一下，一下。”

　　苏粟算是败给他了，反手一握，十指相扣。
　　李迦明满意地牵着她的手，认真听她说着这几天的趣事，走到河边时，苏粟想起一件事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迦明问她笑什么，她说：“我刚到这边来的那天，天将黑，我一个人到处走走，结果在这儿和一群几岁的小孩子玩了许久的仙女棒。”

　　真是不可思议，李迦明一直以为她是个很成熟很理智的女人，却从未想到是个人都会有这样稚嫩孩子气的一面。
　　他搂过她的肩，在她额头轻轻落了个吻：“小孩儿，今天的你是个三岁小孩儿。”

　　苏粟没明白过来，他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非得今天我才能当个小孩呢？”
　　李迦明看了她一眼不回话，嘴角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人越长大其实就是越渴望回到小时候的，小孩子多好，他的世界里就只有单纯的吃喝玩乐……”
　　李迦明摇头：“我就不一样，我从小除了吃喝玩乐之外，还要学各种东西，很辛苦的。”
　　“也是，你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李迦明大笑了起来，很自然的接受了苏粟略带嘲讽的夸赞。
　　他突然停了下来，问她：“你新年许愿了吗？”
　　“什么？”
　　“没有的话今晚就许一个。”
　　“？”

　　李迦明抬脚走上台阶，走进一家商店，不一会儿，他拿着一把仙女棒出来，苏粟仍旧是半迷糊的状态。
　　李迦明拉着她走到一块空地，将手里的仙女棒分了一些给她，“一根仙女棒一个愿望，心动吗？”

　　苏粟笑了，看着自己手里的一把仙女棒，突然觉得自己今天似乎真的只有三岁智商。

　　李迦明给她点燃第一支，笑得灿烂：“赶紧许愿。”
　　苏粟很听话的闭上眼睛许愿，一根接一根的仙女棒燃着，引来不少路人的目光，还有几个小孩也跟在他们身边燃起了仙女棒。

　　有游客拿出手机在拍照，苏粟注意到后下意识的将李迦明的口罩拉上，李迦明对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愣，他看见她眼中星光点点，清澈如水中波光闪动，他看见她的眼里全是自己。

　　全心全意。

　　李迦明自觉地把帽子也往下拉了拉，然后左右看了看，好笑地问：“放松点，告诉我你都许了什么愿望？”
　　苏粟出于职业病，拉着他赶紧回了旅馆，他还在追问：“快告诉我，你都许了什么愿望？”

　　苏粟摇头，摊手一笑。
　　“你没许愿？”李迦明惊讶的问：“那你闭眼干嘛？”

　　苏粟摇头，很认真的说：“我闭眼许愿啊，但是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到我要求些什么神仙会满足我。”
　　是啊，她闭上眼睛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要求什么。
　　每点燃一支仙女棒，她就闭眼想这个问题，最后，所有仙女棒都燃尽了，她也没什么要求的。

　　李迦明坐在床上，显然觉得很落败，他叹了口气，“本来想和你交换愿望的，你太狡猾了。”
　　苏粟一愣，问：“那你许了什么愿？”
　　李迦明坐直身子，朝她招手。苏粟走过去，他一个用力将她拉过来，两个人跌在床上，苏粟趴在他的胸膛上，隔着厚厚衣服感受到了他温热的气息，“我啊，不告诉你。”

　　他像个孩子一样耍赖皮，苏粟似乎见怪不怪了。
　　她撑着身子像要起来，被他一把又拉下，他看着她说：“你要是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啧，李迦明，我发现你之前不是这么厚脸皮的。”
　　李迦明笑出了声，把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在你面前不要脸也无所谓啊。”
　　苏粟完败，开始挣扎着要起身，突然动作一顿，她安静了下来，整个脸红到能煎鸡蛋了。

　　李迦明也一样，他咳了两声放开她。
　　故作掩饰。
　　苏粟赶紧起身，故作镇定的给自己倒水。
　　哼，欲盖弥彰。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又热烈，苏粟倒了杯冷水递给他，“凉快下？”
　　李迦明闷声接过，喝了一口果然透心凉。
　　“那个……我……”
　　砰的一声，外面传来一声响，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看向窗外，片片光亮将这个夜色染上了几分暧昧。

　　苏粟推开窗，冰凉的风吹进房间，李迦明从身后拥住她，烟花炸裂缓缓落下天际，渐渐隐入这黑夜里。
　　苏粟摸住他的手说：“这里有个习俗，大年初三，嫁出去的女儿要回娘家，娘家人要放礼炮迎接，表示欢迎回家。”
　　李迦明说：“我以前听说的是，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要自己放礼炮给娘家人提醒，示意我回来了。”
　　“所以，他们这里才更显得有人情味啊。”

　　苏粟转身看着他，抬手轻抚他的脸颊，眼里有些流连，如果他们都是普通人的话该多好。不用考虑那么多的东西，想爱一个人就爱了，想做一件事就做了。

　　如果说之前她没什么愿望的话，那么此刻看着近在咫尺的李迦明，她突然就想不顾一切的去爱他。
　　所以，借着窗外热闹的烟火，她在心里偷偷许愿：
　　愿我爱的人早日攀上高峰，
　　愿我爱的人岁岁今朝，永不失少年意气，
　　愿我爱的人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