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海》有追求的大原

10、第 10 章

　　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周昭走路都不稳，感觉脚下的地一会儿往这边斜，一会儿又往那些斜，跟站在搅拌机里似的。宋浠走过去扶他，见他实在没办法自己走，开口问道，“我送你回去？”

　　“嗯，”周昭含糊地哼出一个字。

　　宋浠没再说别的话，搀着周昭在没有多少光亮的小路上往前走，两旁是贴着转让出租的商铺和几家拉上卷帘门的饭店，人工栽种的光秃秃的树突兀地立一旁，街道很冷清，没车，也没人。

　　四周太静了，他突然想说点什么。

　　“周昭，你说你喝成这样，明天还能记得今天的事吗？”

　　他偏头看着周昭的脸，周昭眉头皱得很深，看上去特别不满意地嘟囔了一句：“我没醉！”

　　宋浠一下子被逗笑了，“你没醉？那你自己走，我先回家了。”

　　“别，”周昭一下子停住被他带着往前的脚步，突然侧过身一把抱住了他，头埋在他颈侧，略微灼热的气息喷在锁骨上。宋浠跟着呆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你......干嘛，”宋浠试着垂眼往下看，不料周昭像小狗一样用脑袋在他肩上蹭了蹭。

　　“你别犯浑......”

　　周昭停了动作，两人在原地静止了几十秒，宋浠实在忍不住，抬手拽住周昭的头发，把周昭的脑袋从自己肩上抬起了一点，然后另一只手托住下巴，缓缓移开。

　　宋浠捏着周昭的下巴，隔了一段距离盯着他，“你以前喝酒断片吗？”

　　“嗯......？”

　　宋浠无语地叹了口气。

　　“你说什么？”周昭耳根子发红，迷糊着问道。

　　就在宋浠快要放弃交谈的时候，周昭突然又从嘴里蹦出一句，“断......啊，经常......喝一点就断片了。”

　　宋浠一挑眉，凑近周昭的脸，距离短到快要碰到鼻尖，“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周昭很努力地试图看清眼前的人，眉头紧皱，“你是......”周昭一顿叽里咕噜，剩下的宋浠一个字也没听清。

　　周昭说了一会儿突然停了下来，沉思了几秒，然后很认真地看着他说：“朋友？”

　　宋浠一愣，“朋友......”他从没想过，自己听到这个词心里会是一阵刺痛。这个词太广泛，可以用来掩饰太多不可告人的关系；可以亲密到暧昧不清，也可以疏离到止步于当面客套，称呼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不对吗？”周昭见他许久都不说话，又开口问道。

　　宋浠挤出一个微笑，捏了捏周昭的脸，“对，你没说错。”

　　“你不开心，我说错了，”周昭又想上前抱他，宋浠躲开了，捏着周昭下巴的手也放开。

　　周昭在原地愣了几秒，突然往前走了两步，微微低头在宋浠嘴角亲了一下。

　　“开心点了吗？”

　　宋浠脑子里炸出一声惊天巨响，余波在身体里搅得天翻地覆，连呼吸都有些乱。

　　他缓了好久，强迫自己平静，但好像起了反作用，他抬眼看着周昭，没脑子地问出一句：“你确定你明天肯定断片？”

　　周昭又是一懵，“啊？”他想了一会儿，然后又慢吞吞地说了个，“嗯......”

　　周昭的嗯字还没说完，宋浠一把抓着他的领子吻了上去。

　　心跳快得不正常，像是病发的症状，窒息感缓慢袭来，以往令他避之不及的痛楚，此时他甘之如饴。明明喝酒的是周昭，说要断片的也是周昭，醉的却好像是他。

　　像个穷途末路的倒霉蛋，异常清醒却不计后果，嘴上念叨着就疯狂这么一次，实际上心里比谁都想沉沦一辈子。

　　他心里不停安慰自己没关系，说服自己周昭天亮就会把一切都忘了，这一个吻不过是他留给自己注定没有结果的暗恋的一个凭证而已，只有他会记得，也只会影响他自己，留一辈子，留到死。

　　而周昭不用记得，也千万不要记得。他买的是一张短途票，沿途风景跑得飞快，真正明媚的不多，仅有的那一两幕珍藏起来就足够填满余生。但周昭的未来很长，会有无数个美好深刻的当下，他不需要回头，没必要去流连那些一闪而逝的年少冲动。

　　所以还是别说了，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