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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壮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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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赛赛端坐在轿里，眉梢带喜，志得意满。
十年了，十年！
五岁起，她便起早贪黑，又是练琴跳舞，又是学习表情管理，为的不就是勾引那些□□好色的男子，让他们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乖乖献上钱财吗？
她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将像玉堂院的其她姐妹一样，终日卖笑，陪恩客喝酒作乐。等年纪大些，再矮子里拔将军，找个差强人意的人嫁了，了此残生。
可没想到她运气竟如此之好，第一次登台献艺，便被段府的人看上，要送去伺候小少爷——段衍。
想到段衍，薛赛赛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一双明眸弯成两轮新月，险些笑出了声。
回想初见时，她在楼上看风景，而他，头戴白玉冠，身穿紫金服，打马从街前过。
薛赛赛翘首引领，眼神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而后，她喟叹曰：真是富贵逼人。
那顶白玉冠，娇绿温润。那身紫金服，光彩照人。那匹青骢马，威风凛凛。
俊秀的人处处有，可有着万贯家财的俊秀年轻人可不多。
当时她便想，即便能与他有段露水情缘，也是极好的。
可谁能想到，今天她就要入府，与他朝夕相对了呢？
虽说只是做个贴身侍女，但凭着她的相貌才气，她不信一辈子奋斗不上主子的地位。
“姑娘，我们到地方了。”
见有侍女来掀轿帘，薛赛赛立马收了笑，摆出温柔端庄的神色，姿态得体地拎着裙子，小步走下轿来。
贪财这类品质只能藏在心里，她对外的人设是，误入欢场后饱受欺凌的温柔小白兔。
此时天色将晚，落日的余晖照在赤色后门上，薛赛赛由仆妇领着，步入段府，去见段老太太。
到了院前，仆妇先去通报，回来后才带薛赛赛进去。
屋内熏着暖香，段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气定神闲喝着茶。
薛赛赛向她行了个大礼，跪伏在地，以示尊敬。
段老太太眼皮子都没抬，是她身边的侍女让薛赛赛起来的。
薛赛赛起身后，段老太太才放下茶杯，撩起眼皮懒懒地打量了她一眼：
杏眼桃腮，身段风流，三百两银子花的不亏。
她幽幽开口：“你知道进府以后，要做什么吗？”
薛赛赛低眉垂首，恭敬回道：“奴婢自会好好侍奉少爷，不敢懈怠。”
她满以为自己回答的很得体，没想到段老太太听后，嗤笑了两声：
“你以为我府里，缺的是衷心侍奉的婢女吗？”
薛赛赛眉头微蹙，抬眼看向一脸揶揄的段老太太。
怎么和买我的那个仆妇说的不一样？不是为了让我当婢女，那要我做什么？
她正疑惑着，只听段老太太说：
“我要你勾引他，让他迷上你。”
薛赛赛一惊，只听说长辈替孩子挑选良配的，这找人勾引自家孙子的还是第一次。
段老太太解释道：“我孙天生聪慧，自幼好学，但就是在男女之事上少根筋，虽以束发，却整天只想着打打杀杀。我想让你，”她停顿了一下，“和他阴阳调和一下。”
听罢，薛赛赛暗叹：这个老太太思路可真是清奇。
“你应该比普通女子更会做这种事吧。”
薛赛赛没有立刻回答，她在想面对如此露骨的请求，到底还要不要维持自己单纯的人设。
“如果不行的话，那我便另请高明。”
“奴婢自当竭力行事。”薛赛赛沉稳地答道。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管什么人设，先在府里站稳脚跟最重要。
段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给仆妇使了个眼色。
仆妇随即将薛赛赛带了出去。
薛赛赛跟着仆妇过了连廊，绕了好大一个圈子，终于停在一扇门前。
仆妇不发一词，推开门。
只见两排捧着衣裙、香粉等物品的粉衣侍女。
薛赛赛愣愣地看向仆妇。
仆妇面无表情道：“今夜您就要侍奉少爷了，请稍作整理。”
话音刚落，门被关上。
屋里光线昏暗，两名侍女上前为薛赛赛脱衣。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她脱衣，薛赛赛有些紧张与局促，默默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
之前她还以为自己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上段衍的床，没想到今天就要奉旨勾引了，真是世事难料。
她踏进洒满香草花瓣的浴池，温热的水包裹着她洁白如玉的身体。
她放松下来，闭眼长舒一口气。
事情的进展远比她预想的要顺利，她果然要转运了。
十年磨一剑，今朝，她定能一举斩获意中人的心！
正当薛赛赛满怀豪情壮志之时，段衍正和好友商量着如何逃出祖母的羽翼，奔向广阔的自由天地。
天朗气清。
射箭场中，他搭弓射箭，可惜因为心神不宁，准头不太行，射偏了。
他不耐地叹了口气，把弓扔到一边，问：“他们非得等两个月才能来吗？”
好友宋问嗑着瓜子，道：“人家都是闯江湖的好汉，一天天忙得很！哪有那么多时间来帮你这个叛逆小子离家出走啊。不想等的话，直接从了你祖母，安心在家帮你大哥分担生意好了。”
段衍皱眉斥道：“我不是叛逆，我是拒绝腐朽堕落的生活，是要奔向沙场，建功立业，报效朝廷！”
宋问继续嗑瓜子，道：“你前十几年都和我一起斗鸡遛狗，从没习过武，去战场很容易回不来哎。”
段衍白了他一眼，“你只会泼我冷水，不和你聊了。”
他抱胸立在风中，望向远方空无一人的围墙，沉吟：“要不要再爬墙逃一次？”
“还想再把另一条腿摔断吗？征兵还没结束呢，两个月很快的，”宋问暂停嗑瓜子，挑眉坏笑，“听说你祖母可刚为你挑了个美人儿~”
段衍冷哼一声。
他可知道祖母打的是什么算盘。
不就是企图瓦解他的斗志，消磨他的雄心，让他成为自己最不耻的沉沦在□□爱欲中的男人吗？
祖母太小看他了。
女人怎么会阻挡他前进的步伐呢？
他是万万不会沉沦的。
思及此，段衍昂起高傲的头颅，冷冷吐出八个字：“红粉骷髅，不足挂齿。”
“你好大的口气，” 宋问一脸揶揄，“人家不光长得美，技艺更是高超，刚刚亮相，便一曲动雍城。要不是你家借势压人，玉堂院可不会就这么把人卖了。”
本不以为意的段衍听了此话，心中一震，皱眉问：“玉堂院？你常去的那家青楼？”
“对啊。”
段衍一副受了侮辱的样子，“祖母她竟然从青楼里找人……”
“人家卖艺不卖身的，虽然出身不好，但是，能被你祖母选进来，定是贞洁善良，柔顺贤淑之人……”
宋问聒噪地说了很多，可段衍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满心想着那两个字：
娼妓……娼妓！
段衍怒气冲冲要去找祖母理论，想把薛赛赛赶走，却被宋问一把拉住。
“你现在去能去做什么？只会惹你祖母生气而已。”
“那难道我就要眼睁睁看着祖母安排一个讨厌的女人在我身边吗？”
“你都没接触过，怎么知道会讨厌她呢？”
“还用接触吗？肯定是整天只会涂脂抹粉搔首弄姿。”段衍露出鄙夷的神情，“这样的女人……哼。”
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这可就有点刻板印象了，很多青楼女子都是才女呢。”宋问搂住他的肩，劝道：“不过，无论如何，也只要忍耐两个月而已。你一去，肯定要吵架。你祖母一生气，又要关你禁闭，到时候受罪的可是你。”
“可是……”
他还要反驳，只听宋问挤眉弄眼地说：
“难道你怕抵挡不住美色的诱惑，才一定要赶她走？”
“胡说！别说一个了，就算十个女人天天围着我转，我也定是心如止水。”段衍正色道。
宋问一拍他胸，“那还怕什么。”
段衍望向远方，突然挥开宋问的手臂，转身离去。
宋问喊道：“你要去哪？”
段衍回喊：“去会会那个女人。”
他阔步走回自己的院子，问婢女冬梅：
“祖母不是说要送给我女人吗，那人在哪？”
冬梅答道：“这人还没过来呢，奴婢也不知其所在。”
段衍突如其来的想法没能实现，不见到薛赛赛真人，总感觉有块大石悬在心头，很是不悦，只能怏怏不乐地先去洗澡。
他去浴房没多久，薛赛赛就由仆妇领着，款款而来。
得知段衍在沐浴，仆妇对薛赛赛说：“这正是你出马的时候。”
薛赛赛一身蓝衣，装扮平常，一点也不妖娆风情，看起来与其他婢女别无二致。
这与她最初的设想差的很远，没有薄纱，没有华丽的妆容，连个红唇都没抹。
打扮成这样，就要出马了？
仆妇似乎看穿了薛赛赛的心思，补充道：“最简单的，往往就是最有效的。去吧，去服侍少爷洗澡。记住，拿出你的本事来。”
薛赛赛目光渐渐坚定起来。
打扮的普通又怎样，她天生丽质，就算穿麻袋都能迷死一条街的男人。
薛赛赛自信满满走到浴房门口，轻轻推开门。
浴房里很安静，只有时不时撩起的水声。
薄纱制成的帘子是放下来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内里的风光。
只见段衍剑眉星目，鼻子高挺，脸若刀削，他泡在池子里，正露出那练得恰到好处的胸肌。
薛赛赛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后，从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药水，在帘外柔声道：“少爷，老夫人让奴婢给您带来一瓶药水，此药是名贵药材熬制而成，有安神镇静的功效。”
段衍近日正巧心神不宁，于是沉声道：“嗯，拿进来吧。”
薛赛赛莲步轻移，缓缓走到浴池边，纤手拔开白瓷瓶的瓶盖，将药水倒进浴池。
“奴婢再给您添些热水。”
“嗯”
薛赛赛悄悄抬眼看了下段衍身处的位置，然后暗暗试了下水桶的重量。
她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要以怎样姿势倒水，才能优雅的、假装不经意的掉进水池中落到段衍怀里，以营造出浪漫暧昧的氛围，让段衍对她一见钟情！
蹲着倒？不太好摔。
站着吧。
思毕，薛赛赛貌似随意地站到离段衍近一点的地方，撸起袖子，想着接下来要摆出的姿势，慢悠悠提起水桶。
她正想假装重心不稳摔倒，谁知根本不用假摔，她换脚的时候，不幸踩到了一滩水，脚滑了。
不行不行！
这个姿势太狼狈！
那一刻，薛赛赛面目狰狞，她的脚不停地在地上摩擦，以求保持住平衡，可惜她失败了。
在身子倒向浴池的那一刻，薛赛赛想了很多：
即便是真摔也要落得优雅落得有用处我要落到段衍怀里和他来个亲密接触制造属于我们的第一个浪漫场景！
怀揣着坚定的信念，薛赛赛挥舞着双臂，脚尖猛蹬地面，奋力在空中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体，预备以仰面朝天的姿势优雅降落到段衍怀里，最后再来个深情对视。
本来安详地坐在浴池里泡澡的段衍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瞪大了双眼，可惊讶并没有降低他的行动力，凭借着优异的水上行动能力，他顷刻间就挪了个地方。
“噗通——”
薛赛赛砸进水里，溅起好大一朵水花。
散乱的发丝在水里飘着，无法呼吸的薛赛赛因为恐惧紧闭着双眼，她脑袋一片空白，只依靠本能胡乱滑动着四肢，企图找到一个支撑点能站起来，可平躺着站立难度实在太大。
突然，一句诗浮现在她脑海：
出——师——未——捷——身——先——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