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渣我一个试试》栖迟也

6、第六章

　　自廖柏透漏消息说太子在班上，另一波人马也在分析，甚至开始进行人口普查地毯式搜索。如果无疾而终就好了，但事情却往出人意料的方向发展。
　　某天，一位穿着灰色旧外套的老奶奶，在大课间到班上拾塑料空瓶子，垃圾桶里的，哪怕是摆在桌子上的塑料空瓶子，也拾掇到自己的麻布袋里。
　　大家跑完操回来的时候，老奶奶还在，于宗玺抱怨了句：“我的瓶子呢？哎呀，你怎么又把我的瓶子顺走了，我要用来喝水的！”
　　也有一部分同学开始发牢骚，傅念倒见怪不怪，她在有过一次被顺走塑料瓶子的经历之后，就一直用的是碎花的保温瓶。
　　欧阳心里也有点生气，但对方是个老人，多说无益，只能把气咽下去。
　　老奶奶听到大家的抱怨，堆满皱纹的脸溢出笑，说下次不会了。
　　老班姗姗来迟，看到这一幕就心下了然，粗暴地抢过麻布袋。
　　老人一看不对，急步赶忙追了上去，伸长自己的手去廖秋霞手里抢自己的战利品。
　　老廖行得利索，走到楼梯口停步，把麻布袋掀过来，口朝下，里面的塑料瓶子全都被倒出来，整个楼道都能听到“哗啦啦”的瓶子往下掉的声音。
　　老人争夺无望，看到布袋已空空，哭着喊着：“不拿瓶子了，再也不到你班上拿瓶子了。”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到我班上来拿瓶子，多次警告你没往心里去。每次都利用学生的同情心作妖。今天谁要是帮她捡瓶子就是同我作对！”
　　此言一出，当下骇然。
　　老班眼神一扫，欧阳和傅念捡瓶子的小手缩了回去，甚至往后退了几步。其他班看热闹的也多，只有少数几个女生在帮着捡瓶子。
　　但二班的同学离老廖的的距离实在过近，待班主任走后才同情心泛滥，帮老奶奶拾瓶子。
　　从那天开始，班上的气氛就格外压抑，下课不敢高声语，恐惊隔壁猛虎女。
　　这件事情过几天就在学校的贴吧发酵了，都是骂老班的，只有少数几个帖子说那个老奶奶其实是学校某个老师的母亲，而那个老师实际上就是因为拍领导马屁从下面调上来的。
　　学校怕事情继续发酵，开始封贴子，事情究竟最后怎么处理的，傅念也不清楚，后来只听说一中有好几个老师要去下乡支教。
　　毕竟是校园焦点事件，想捂嘴是不可能的。
　　那一阵子，就连二班的几个男生也觉得老班太过分，再加之听说老班的儿子就在这个班里。不敢当面质问老班，那就欺负一下和她关系亲密的弱者。于是，地毯式的搜索继续。
　　知情的四个人都选择缄口不言，但最后“隐藏的太子”还是被查出来了。
　　于宗玺发现，自己新买的保温瓶里有各种颜色的粉末，有时桌子上会莫名出现擤过鼻涕的纸巾。更有甚者，他的某些科目的教科书不见了。
　　“虽然我不太喜欢于宗玺，但是大家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廖柏小声说道。
　　“我觉得不应该让于宗玺来受罪吧，有本事自己找老班单挑啊。”欧阳一脸不屑。
　　“我觉得老班就是做得过了一些，本心还是为我们好的。”傅念也小声加入。
　　但大家也只是说说，没人真的敢去帮于宗玺说话，毕竟针对于宗玺的是几个人高马大的特长生。他们三个瘦胳膊瘦腿的要想对着干还是嫩了点。
　　班会课的主题是“校园安全”，一般这种课，都是走个场子。但今天不同，身为团支书的尹屿却很认真的在准备发言稿。
　　“校园的不安全因素绝大部分都来自于校园暴力，轻则皮外伤，重则致死。其实还有一种心理疤痕，哪怕当时伤口好了，未来的某一天一不小心碰到旧伤，都会痛到不能自已。只有受害者自己才知道他有多痛恨那些人。
　　那些人如果是因为打抱不平而出手，是侠义吗？理论上应该是，但是如果只是因为始作俑者自己不敢开罪，而针对中心人物的相关人物采取背后放暗器的行为，这不是我们该做的事情。已所不欲，勿施於人。”
　　讲到这里，班上有些同学坐不住了。尹屿看着托腮听得极其认真的傅念，继续道：
　　“请听我说完。
　　我其实说的就是最近班上发生的事情，一中是莘莘学子的聚集地，遇到事情，我们集众智有千种万种的处理方式，为什么要选择成为一个冷酷的刽子手呢？
　　不要以侠义之心，行伤害之实。
　　大家细想，老班是出于什么原因会把老人的袋子丢下去。据我所知，是有好几个同学发牢骚的话传到了老班的耳朵里。所以，你猜，老班是为什么这么做呢？
　　老班只是爱我们之深，行之过激。但事已至此，不可逆转。也希望……”
　　尹屿讲完之后，班长上去做总结，“所以，错不在于宗玺，具体也不在老班，还是在于同学们的水壶太好看了，看看，哈哈哈，最近多少人新换了五颜六色的保温杯。”
　　一片笑声传来，一场风波就此偃旗息鼓。傅念看着自己的保温杯，释怀般浅浅笑了。
　　尹屿回到座位，一眼就看到傅念在保温杯上画给他的笑脸。他接收了这无声的夸赞的信号，别扭地在心里愉悦。
　　临近第二次月考的时候，气候已寒，傅念早上起床非常困难，整个人都被床死死镶住，被子紧紧绞住。晨读时双眼迷离，眼皮打架，她很想努力把眼睛睁大，但其实只能算得上翻白眼。
　　为了治疗学生冬眠的病症，学校的晨起铃声从轻音乐变成了“风在吼，马在叫……”。并由副校长和年级部主任亲自巡逻，把每天上课打瞌睡或违反其他纪律的同学记录在年级宣传板上。
　　这块专门用来宣传好人好事的黑板，一年也用不到几次。由这天起，它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极大的提高了自己的校园价值，从此做一块昂首挺胸的，板。
　　例如，上面会写，某班几组几号第几节课睡觉，某班几组几号上课看《斗罗大陆》等等此类违反课堂纪律的事情。每天围观它的人很多，主要还是看自己有没有中奖。
　　中奖之后扣分到班，班级就有一定的惩罚制度。制度颁布下来的那一天，许多同学都痛骂学校简直不让人活，还有一部分同学想捍卫人权，可惜的是，勇士刚付出行动，也在猝不及防间付出了代价。
　　像蒋盼、尹屿这样的学霸，也为时刻被监督感到气闷。当然，不能排除有一部分偏不信邪，愿意以身试法的人。
　　这天欧阳就被逮到上课打瞌睡，受罚跳楼梯。一阶一阶从一楼跳到五楼，众人听出了开学时班主任走楼梯的惊心动魄之感。
　　五个来回之后，欧阳除去出了些汗排毒，其它就跟没事人一样。傅念悬着的心就放下了。
　　下课的时候，特地跑去慰问欧阳，欧阳看到傅念过来，就把同桌李慕挤走给傅念腾位置坐。
　　“你真的没事吗？”傅念关切地问。
　　“真的没事，就是过程中有点费力气。”欧阳为了表示自己没事，还站起来跳了两跳，再顺便来了个一字马，虽然不太标准。“你看，这扣分的惩罚力度也不怎么样嘛。”
　　“那就好，喏，士力架，给你补充体力，下午还有课呢。”
　　“念念，你一天到晚都不困的吗？”
　　“我，打瞌睡啊。”
　　“那为什么你没有被抓包啊，是不是有技巧，快说快说。”
　　“我好像只有晨读的时候特别困，实在撑不住了就用左手撑着脑袋，小憩一会儿。当然，重点是右手握住一只笔假装写字。”傅念一本正经传授秘诀。
　　“就这？都睡着了右手还能动？你还有这功能？奇也怪哉！佩服！”
　　晚三下课后，大家陆陆续续地走了。教室只剩下尹屿和傅念，傅念拿着生物资料书准备回宿舍挑灯再战。
　　“如果白天犯困的话，晚上少熬夜，哪怕只提前半个小时睡觉，白天精神都会好很多，这是今天的物理笔记。”
　　“好。”
　　“天冷，晚上盖好被子。”
　　“好。”
　　“我送你到宿舍楼下。”
　　“好，啊？”
　　教学楼离宿舍不过百米之遥，傅念踩着在风中摇曳的树影，和尹屿谈论今天的课业，有争论的部分待到明天解决。他们之间的距离，忽近，忽远，从远处看也只是穿着校服的学生在笑闹罢了。
　　尹屿看着一直傻笑的傅念，微黄的灯光抚上她白皙的面庞，也拂去他内心的郁闷之气。
　　第二天近晨读时间，傅念想去打开水，保温瓶却已经沉甸甸的，打开一看，不知是谁，特意给她泡了提神的咖啡。
　　“唉啊！终于上来了，五楼，这一路太不容易了，太艰辛了！”带着点哭腔的声音，是欧阳，一瘸一拐地走进教室，每走一步，欧阳的嘴角都在抽搐，傅念赶紧去扶她。
　　“你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我哪知道后劲这么大啊。以后再也不扣分了。啊！苍天，你不该如此对我。”
　　“行了，还有精力犯中二，看来也不是很严重。”
　　有了这样的“标杆”，产生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大家就算再困，也不敢上课时间睡觉。
　　具体表现在，今早晨读的时间，几位有困意的同学选择站着读英语，不知怎么慢慢的演变成了大部分的同学都站着读，最后坐在位子上的几位同学忧心自己成为最特别的那个人，干脆也站起来读。最后只有一种结果。
　　吴副校长路过二班的时候，觉得，不错，这个班级值得表扬。事件的结尾是那块黑板不仅可以批评人，而且还干起了“老营生”，表扬了二班。
　　这个时候其他班不甘示弱，也全体起立晨读。
　　事件的尾声就是某一年傅念和男友回到母校，发现站立晨读俨然已经成为一中的传统。由此，他们称这件事情为“胡立效应”。
　　有一天晨读下课欧阳实在受不了了，“傅念，我有一个梦想。快问我是什么梦想。”欧阳用胳膊蹭傅念。
　　傅念敷衍问：“什么梦想？”
　　欧阳再顺着杆子回答：“就是有一天不再须要5：50起床。”
　　“我也是。Give me fi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