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错过定律 ...
-
你不喜欢错过。
说实话，综艺节目而已，完全没有必要认认真真地看每一分每一秒。
但是因为一个电话，错过了那些与自己有关且未曾得知的画面，多少有些可惜。
引起你注意的是一条明显存在时间差的弹幕。
出于用户的网络原因，视频上出现与画面无法匹配的弹幕是常有的事，但唯有这一条，一眼就吸引了你的视线：
“路辰甚至还给小画家送了礼物ww”
你记得清晰，录整个第一期节目的过程当中，路辰都没有给你送过礼物。
难道是直播间？
不会吧？
你拖动进度条退后，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路辰离你那么近，却明目张胆地在镜头下看你的直播，就感觉十分不自在。
不知礼貌的蚂蚁在心脏上横冲直撞地爬行，害你的心跳被突如其来的瘙痒扰乱了阵脚。
路辰修长的手指贴着柔软的唇瓣，将其从中一分为二。
弹幕用省略号替代了那些不可描述的虎狼之词，诸如：“手指好长，适合……”
“这双手太好看了，想……”
“你们只关心路辰哥哥的手，我关心他的……”
啊啊啊真是！有没有人管管了！
你一气之下，决定关闭弹幕食用这“秀色可餐”的一幕。
紧随“嘘”的动作后，他甚至还讨好地眨了眨眼。
画面切换到路辰刚刚走出别墅大门，刚被网友夸奖的漂亮手指稳当地握着相机。
“老师，其他嘉宾都在做些什么？”路辰询问跟拍pd。
“小画家在直播画昨天的夕阳；安洁莉卡好像很喜欢做饭，和另一位老师在研究新菜式；霍列斯因为不能进厨房……”
说到这里，路辰咳了两声。
跟拍pd紧张地关心他的身体：“怎么了，山上夜里太凉，感冒了吗？”
“喉咙突然有点不舒服，喝口水就没事了。”
你笑出声。
路辰待人接物始终温文尔雅，却几乎要把“嫌弃霍列斯”几个字刻在脸上。
每一根颤动的睫毛都在说他不想听。
路辰拿出手机，熟门熟路地打开你的直播间，丝毫不在意他的动作被镜头尽数拍摄下来，问：“不要紧吧？”一边更为熟练地给你送了付费礼物。
毫无疑问，节目组喜欢自己“找事”的嘉宾。路辰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跟拍pd不嫌事儿大，主动问路辰：“为什么要在这里看小画家直播？距离那么近，直接去看她画不就好了？”
路辰诧异，微微瞪大眼睛，声音里有几分局促：“我没有过踏进女孩房间的经验。”
“可以让小画家来客厅这样的公共区域画呀。”
“为什么要麻烦学妹把画具搬来搬去呢？”这时候路辰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快门的“咔嚓”声不时响起。听到这句话，他停下步伐，回头反问。
“那有没有担心过，小画家要是现在知道你在看直播，会不会觉得尴尬？”
“不会。学妹画画很专注，就算知道我在看直播，也不会被轻易打断的。”镜头重新聚焦到路辰那副一贯的笑容，他游刃有余地应对这些带有八卦倾向的提问——每一句回答，都不假思索。
而你完全被他说中。
眼看着你的画到了收尾阶段，路辰也把相机收好，说：“走吧，我们回去看看学妹完成的作品。”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特。
和原以为分道扬镳的人奇迹般重逢，两个人之间横亘的好几年光阴，却未曾制造出想象中深不可及的隔阂。
为什么，只要看见他的眼睛、听见他的声音、感觉他的气息，空气中躁动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因子，就会瞬间停下，然后在紧接着的下一刻，以更为剧烈的状态到处游走，直至炸裂。
待你回过神，路辰的电话已经接通。
你喃喃自语：“最近和路辰通话的频率好像有点高。”
“会吗？”他喊着那个从头到尾未曾改变过的、对你的专属称呼，玉润珠圆的声音一如既往，一开口，就抚平你的心神不定。
“学妹，是不是看节目了？”
他是不是有点太了解我了？
你神游天外一瞬，回到这个有路辰的现实世界：“学长，你是神算子么？”
他又笑了，笑声低低从喉咙深处传来，辗转过翻山越岭的电流，和你的耳朵亲切问好。
“因为想看。”所以就看了。
他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但他那边似乎很多人，你猜大抵在工作现场，周围的杂音喧闹又混乱。你手忙脚乱地道歉：“对不起学长，我不知道你在忙，等你有空了再联系。”
后来的两天过得非常快，因为下雨了。
一周前显示的一排太阳符号，被两枚雨云悄无声息地混入——正好是录制周的第三、四天。天气预报总是说话不算话，如果要比谁最会耍赖，那他一定当之无愧。
这档节目的嘉宾自由度非常高，只要不摸鱼摸得太过分，导演组都不会过度干涉。
——毕竟所有人都是来摸鱼的。
为了鞋不被湿软的泥土弄脏，大家都非常有默契地，选择了不营业，在屋里做起了居家宅宅。
霍列斯一个人抢占一整个横排的三座沙发，躺着追剧。
你收到导演暗示的眼神，走上前，推推他的肩膀：“起开！”
谁能想到，霍列斯居然睡着了。他睁眼时大脑还未清醒，以至于没能第一时间发挥毒舌技能攻击你。
你“劫后余生”，吐舌退开。什么时候开始，不被霍列斯呛，就能给你带来种奇妙的获胜感了。
路辰站在沙发后面，你一抬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你突然意识到，原本面无表情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路辰，和你对视时笑了。他总是一见你就笑。
你抬抬下巴，路辰马上明白了你的意思。
路辰长腿一迈，绕到沙发前，一下就将霍列斯抬起来，让他变“躺”为“坐”。你直接霸占了他让出的位置，路辰再将他平行往侧边一推，自己坐到了你和霍列斯中间。
“干什么？”霍列斯非常不高兴。
你后发制人：“还敢问干什么，录制节目睡着，你还有没有职业道德了？”
安洁莉卡紧随其后：“就是，要睡觉不能回自己房间睡吗？还霸占了大沙发！”
路辰斜着眼睛看他一眼，假意关切：“要扶你回房间吗？”
霍列斯咬牙切齿：“老子（哔——）六点就起来打扫了卫生，困了休息一下也不行。”
后期字幕：霍列斯被针对的一生。
你看着字幕舔舔唇，乐得直笑：“咎由自取。”
其他人未必知道霍列斯有多欠揍，但你绝对深受其害。
节目组没有强制的要求，你自然不会主动提出做游戏之类的活动，又不好意思咸鱼到底，就跑到了厨房，替今天的“厨师”把菜端出来。
霍列斯发挥稳定：“哟，这么贴心啊，该不会在里面加了什么奇怪的调料吧？”
你努力克制自己想打人的冲动：“你别吃，我下毒了，毒舌的人一吃就会哑掉。”
“这是特地为我准备的吧，那我可得细细品尝，小画家可真重视我呀。”
“少自作多情，不是我做的。”
你一巴掌拍上他的脑袋，霍列斯假装无辜地怂耸肩。
最后一天的采访被剪辑到这个位置。
你被p上火冒三丈的贴纸，气到破音：“这家伙是听不懂人话吗？”
路辰面色沉着：“我们的同事关系还请大家帮忙保密。”
看吧，人类面对霍列斯，很难不生气。
晚饭时间到，桌上摆满了因为雨天不能出门而无聊做出的一大桌子菜，你深呼吸美食散发的香气。
当你正想对锡纸猪脑下筷，发现这盘菜被放在了霍列斯面前，与你距离遥远。
你收回筷子，丝毫不客气地针对他：“多吃点，补脑。”
虽然没吃到，但可以借此人身攻击霍列斯，值了。
而回看的时候，节目组的摄影机明明白白地拍到，端着那盘菜从厨房走出来的人，是路辰。
谢谢学长，你是我打倒霍列斯之路上最大的功臣。
说不上来那是彼此之间过于熟悉的了解，或是无意识合拍的默契，你和路辰，配合得天衣无缝。
最后一夜的音乐会，在节目组准备好的场地，所有人绕圈而坐。一丛篝火在圆心灼灼燃烧，搭好的木材与枯草被火吞噬，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蜷缩成漆黑的炭，有的化成灰。
你和路辰正好坐在对面，越过篝火，连成圆的直径。火光忽明忽暗，在他面前跳跃，也照得他的眼睛一闪一闪——像星星。
他忽然站起来，于是低矮的火焰只够得着他的膝盖。绕过环形的人群，他把一瓶水，拧好瓶盖，放在你身侧。
待他重新入座，你举起矿泉水瓶，向他晃了晃，用口型无声地说：“谢——谢——”
路辰笑着摇头。
音乐会当然要唱歌，你举手第一个唱。有人带了吉他，跟在你话音后出声表示自己会弹，拨动和弦为你伴奏。
你唱自己的成名曲《错过定律》。
“他们说这就是错过定律，
一切的源头是我太想遇见你。”
火焰的热气围绕在你的面前，适度的距离产生恰到好处的温度。你伸手凑近，那份热度就亲密地缠上你的手掌。
“可若是世人总要讲道理，
我宣布废除定律就从今天起。”
路辰的眼神似乎也变暖了。
山顶的冰川融化，顺流而下，与途中捧水的一只手擦肩，在山腰的洼地灌注成一汪清泉。
夏夜是否不该点起篝火？
那是种不知名的燥热，只存在于你和路辰交织的视线。你惊异地被那温度烫得心跳错拍，眼睛不自然地频频乱眨。
或许是该把那些易燃的枯草淋湿，掐断可能生出火苗的危险源头，你就不必再惴惴不安地咬紧牙根。
错过定律早就在重逢的那一刻失效。
歌词明明并非出自自己的手笔，为何确如此准备地唱出晦涩缱绻的念头。
可是这首歌啊，鼓励对所谓的命运摇头，勇敢地迈出步伐，找寻曾经走散的、重要的人。那句“我宣布废除定律”，潜台词无非是“我非常、非常想见你”。
而你不曾对任何人表达如此这般热烈的情绪。
你向来不敢。
你的手里捏着一颗石子，反复摩挲。
第一期综艺结束前，导演组说，嘉宾们可以在不破坏环境的情况下，带走一样东西作为纪念。你去湖边捡了一颗石子，它被泉水打磨成了光滑圆润的模样。
握着它的感觉，如同你也被那捧清泉流过掌心。
直到第二天在会议室里坐下，你的大脑还未从昨夜的恍惚中醒来。
除了你在路辰工作时冒失拨打的那个电话，后来路辰空了下来，又给你回拨了视频。大概是真的很忙，你们的视频过程中，路辰才和经纪人确定了今天开会的行程。
害你恍惚的就是那张在原相机镜头下依然好看得害人走神的脸，还有他与你说话时总是耐心平稳的声线。
双方客套地握手问好，路辰手掌温热，你的心跳不自觉变快。
路辰的礼节从不让人失望，向风砚微微弯腰，点头表示尊敬：“风助教，好久不见。”
故人相遇是总是叙旧，但显然风砚并不打算走寻常道路。
他的表情严肃，单刀直入地提出问题：“你们对于营业有什么规划吗？”
“虽然在双方艺人点头后，合作已经开始了，也进行过互动。我想听听，你们能为我的艺人带来什么？说说看。”
“叶瑄导演的电影主题曲。”
你疑惑地看着路辰，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前几日他所说的即将上映的作品，大概就是叶瑄的新电影了。
但无论是电视剧或者电影，找你邀约主题曲的作品实在太多，你和团队都不认为这是个有力的筹码。
风砚饶有兴趣地挑眉，等待对方继续往下说。
“音乐制作人是艾因。”
果然，这才是那颗会把你砸晕的糖。
天才作曲家的合作机会可遇而不可求，如果顺利，说不定能接洽他为你操刀下一张专辑的制作。
这场会议说白了是博弈，路辰要借你的热度，自然要付出代价。
对方合作的诚意已经拿出手，风砚也卸下了故作的冷漠表情。
“合作愉快。”
“至于营业计划，我们这边列了清单，当然，可以不只是这些。”
对方经纪人把一个灰色文件夹递给风砚，路辰也把手里的同款文件夹交到你手里。
首页是营业合同，后附数个只差你点头的双人商务。
你的眼睛离开白纸黑字，抬头看见路辰的眼睛含笑。不忍直接戳破路辰的好意，但你的内心在狠狠地叹气。
得想办法和学长谈谈。
最近的行程已经排得很满了——你真的不喜欢加班，就算是和学长一起工作也不行。
作者有话说第4章 错过定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