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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见旧人旧事生新事,逢故友故情惹新情 ...

  •   庭芳到了太液,先在碧落跟摇情两人那里耽搁了一夜,才回家里头。秋尘昨天接了庭芳的信说今天要来,早早地便备好了一桌子的菜。
      云姬一听见门铃响,早已经迫不及待地道:“一定是庭芳哥来了,我去开门。”
      云姬出了屋门,隔着老远的距离和铁栅门跟庭芳挥手,道:“庭芳哥!”
      庭芳心里想道:“果然,她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庭芳打量了一遭这屋子,除了墙根处多了一些青苔,墙上多了很多爬山虎,院子里的树又长高了不少以外,一切同他离去时没有什么差别,也对,能有什么差别呢,他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想一想,他离开这屋子已将近十年了,十年之中他没有回来过,如今看着这房子,多少觉得陌生,可却又是那样熟悉,以至于那些事情,一想起来,便恍如昨天。
      他脸上挂出一抹强挤出的笑,任她迫不及待地攀上了他的胳膊,道:“庭芳哥,你怎么才来啊,早听说你要来的,等了你好久呢。”
      庭芳看着这个长高了不少的“妹妹”,笑道:“路上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
      云姬道:“妈妈特意备了一桌子菜迎接你呢。”
      庭芳一进去,便瞧见桌子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秋尘,云姬的母亲,他的继母,另一个是虹秋,云姬的丈夫,他曾经的情敌。
      一瞧见他们,往年诸事一齐涌上了心头,他心里头想,你看,这么多年不见,这些人笑得可真开心呐,好像多少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可他不能当作若无其事,那些事情真真切切地发生过,而且真的对他产生了不可改变的影响,影响了他人生的轨迹,有时候他不甘心,可有时候美人在侧的时候,他又满足这样的日子。
      秋尘笑着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皮箱子递给了下人,道,庭芳,你可算来了,大家都等了你很久呢,还以为你昨天就来了,来,快坐吧,这一桌子菜可都是大家忙活了一早晨替意给你做的,快尝尝。
      虹秋也过来,说,哥,快坐吧。
      饭吃到一半,秋尘道:“庭芳,这么多年大家都很想你呢,你在外面也不回来,外面不比家里,在外头待得还好吗?家里头的房子,我一直都让下人给你日日收拾着,就等着你哪一天来住呢。结果……结果你这么多年都没有来家里头看一看。你爸他在病床上还总是念叨你呢……算了,不说这些伤心事了,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饭吃罢,大家散尽,庭芳回屋子里头,果然,一切都没有改变。庭芳洗了澡坐在沙发上看书。过了很久,有人推门进来,是云姬,她好像喝醉了,走起路来很不稳。她朝庭芳这边走过来,在庭芳腿上坐下,搂住了庭芳的脖子,埋在庭芳的脖颈里头。
      庭芳可以清晰地闻见她头发上的香,如同十年多前闻到的一样,她的唇还是那样红,如同十年多前他看见的时候一样……
      她在庭芳怀里,道:“表哥,你终于来了,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云姬有多想你,你怎么都不来看云姬呢?”
      庭芳低头看她,道:“云姬,你喝醉了。”
      云姬闭着眼睛笑,道:“我没有醉,你才醉了,你醉了,要亲我,要脱我的衣服,要……表哥,你不记得了?”云姬脸颊上红晕飞现,眼睛如同春日里头半卷着的柳叶,抬起头问庭芳。
      庭芳低头一笑,摸她的红唇,道:“记得,我怎么不记得呢,十多年的日子里,每一天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每当我要忘记的时候,都不断提醒自己,一定要记得,忘了什么都不能忘了这件事。”
      庭芳说着就开始解她的衣扣,直至裸露出大片肌肤,庭芳在她耳边道:“你不害怕?”
      云姬不回答,只是笑。庭芳抱着她到了自己的床上,看着她入了睡,便出了门。
      庭芳去了虹秋的屋子里,虹秋还没有睡,伏案写着什么东西,一见庭芳进来,就起来笑道:“庭芳哥。”
      庭芳也笑道:“还没睡?”
      虹秋道:“嗯,最近社里赶着要稿子,所以比较忙。”
      庭芳笑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呀,那我走了,就不打扰你了,刚刚在外面转了一圈,吹了吹风,看见你屋子里的灯好亮着,便想着来瞧瞧你。”
      虹秋道:“不忙,也快完了,我也正想和庭芳哥喝酒呢。”
      庭芳道:“既如此,那咱们就喝一杯?”
      “嗯。”
      “你可要小心,几年不见,我的酒力可是只增不减呐。”
      两人喝酒,庭芳看到书房里头还有一张床,床上的被子跟床单有些凌乱,道:“你晚上在这里休息?”
      虹秋道:“嗯。最近赶稿子赶得急,我喝得酒多,云姬看见我烦,睡在一起又是吵架,所以,这段时间我就先在这里睡。”
      庭芳笑道:“我记得她以前不是说,你喝酒的样子帅极了,认真起来更是好看吗。”
      虹秋道:“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都是小孩子,小孩子嘴里头能说出什么真话,更何况,云姬惯爱说这种话,她的话能信吗?”
      庭芳笑道:“我可不信,难不成,结了婚便不一样了?结了婚说的话,才是真话?”
      虹秋道:“庭芳哥,你只别不信。结婚同恋爱是不一样的。”
      庭芳笑道:“怎么个不一样?”
      虹秋道:“恋爱的时候,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再怎么瞧她,就算她有多少的不好,那都是完美的。可结了婚呢,饶是她多好,也总是看不过眼的。这便是两者的区别。久而久之,恋爱里头的感情跟心动全都磨灭了,只剩下靠责任跟孩子苦熬着日子。”
      庭芳见他一个人喝下了酒,眼睛里头只有说不出的惆怅,心里头竟有那么一丝动容,似乎以前的事情都可以一笔勾销,其实他如今也是一个可怜的人。云姬对他的感情的转淡,他作为一个外人不是看不出来,更何况虹秋他自己呢。
      虹秋道:“庭芳哥,按理说,我们是夫妻,我也是一个男人,总不应该说这些,可是,我不说出来,心里头憋屈得很。您也别嘲笑我,我是将您当做了一个知心人。”
      庭芳笑道:“怎么会呢,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怎么会嘲笑呢。”
      虹秋道:“庭芳哥,你知道云姬她的性子,她喜欢刺激,追求自由,如同一朵玫瑰一样。十几年前我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她是那样明艳动人,她的一颦一笑都吸引着我,在我的心里头起着波澜。可是如今结了婚,她还是一样的性子,她从不会觉得满足。那时候她看上了我,无非是我的那点子特点,同她的不一样,可结婚十年,她只觉得这样一个她曾经最喜欢的特点,是如今最厌恶的。她已经而立,还妄想着如同少女一样,可以对那些男人说亲近便亲近,还妄想着见一个男人便轻佻着可以说些少女时候的话,她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庭芳知道他暗指的是白天云姬对他超过表哥一般的亲近,可至于他不在的这些年里,云姬是否还是这样,他不得而知,可从虹秋的话里头,再加之他自己对云姬的了解,大概云姬便是这样的了。
      老实说,庭芳多少有些暗自庆幸,他想,果真是风水轮流转,他也庆幸云姬当初在他跟虹秋之间,选择了虹秋。尽管当初是痛苦的,可如今看着虹秋的境遇,可如今到过四桥,到过清风浦,他真是得好好感谢云姬当初的欺骗。
      虹秋笑道:“庭芳哥,你说,我们两个人是不是很好笑?”
      庭芳道:“怎么会?夫妻之间,总是要一起经历这样的平淡,猜忌,冷淡,才能长久的……”
      虹秋道:“好了,不说了,真是对不起。庭芳哥一来,就让庭芳哥听我的家事。”说着,他饮掉杯子里头的酒,看着那杯子,道:“庭芳哥,人们总说借酒浇愁,借酒浇愁,可是浇了愁的不是酒,醉了人的也不是酒,是心,是时间呢。要是人真能醉死在酒里,该有多好,这样就可以不用醒过来,不用面对着这些糟心事了。”
      庭芳道:“我看你是嫌这酒不够烈?怎么不早说,我那里便有几瓶好酒,最是能解人愁肠的,要不,去我的屋子里瞧瞧?”
      虹秋道:“也好。”
      说着,两人便一齐出门去,进到房间的屋子里时,只见云姬裸露着大片肌肤赫然躺在床上,样子十分妩媚。
      虹秋像是遭受了电击一般,神色惨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庭芳也在一旁装作不知,道:“云姬……?”
      虹秋气急,预备要拽云姬起来,庭芳拉住了虹秋,道:“虹秋,等等,兴许有什么误会。”
      虹秋吼道:“误会?能有什么误会?她都明目张胆地自己爬到自己表哥的床上,投怀送抱了。庭芳哥难道是想告诉我,眼睛里头看见的,不一定是事实?”
      虹秋的喊声惊动了秋尘,秋尘一看见这样的情状,毕竟身为一个母亲,便自觉不好意思起来,她也知道平日里这个女儿是什么样子,可没有想到她竟然大胆,恬不知耻到如今这个地步,当初可还是她在庭芳父亲耳边吹了耳边风,说庭芳觊觎自己的妹妹,再加之云姬对庭芳的厌恶,才使得庭芳一气之下离开了这个家,可没有想到这个女儿竟然这样不争气,当初那般高傲,现下为了这么一个男人竟然如此卑微起来。
      床上的云姬还在醉酒,翻了个身,喃喃道:“外面在闹什么啊,吵死了,都给我闭嘴,我还要跟庭芳哥哥睡觉呢。”
      秋尘慌忙道:“虹秋啊,你别生气,你也看见了,云姬她喝醉了酒,喝了酒她能懂什么?”
      虹秋道:“妈,你让我别放在心上,那什么要放在心上?我跟她结婚十年了,除去那时候刚结婚,往后她再没让我碰过她,可是她呢,她却心甘情愿地跟别的男人……我是他的丈夫,更是一个男人,难道非要等她都跟别人生了孩子,我才要在乎吗?妈,我跟云姬真的好累啊,累了的婚姻,还有什么意思?”
      秋尘走至床边,将云姬一把拉起来,云姬还兀自喃喃着,秋尘一气之下扇了她一巴掌,道:“你给我醒过来,好好睁开眼睛瞧瞧,你这成什么样子?”
      云姬醒过来,迷糊着眼睛看了看周围,只见所有人都板着脸,醉醺醺地便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秋尘唤过来下人给云姬穿好了衣服,带着她出去了。
      虹秋走了,秋尘道:“庭芳啊,真是对不住了,你一来就发生这样的事,你同云姬一起长大,自然知道云姬是什么性子,这原也没什么,不过是虹秋一根筋,大惊小怪,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庭芳笑道:“没事儿。”
      第二日一早庭芳吃罢早饭看了看报纸,不看还好,一看这一整天的心情便都不好了。原来那报纸上写着一桩案子,是一对夫妻,其中女人控诉男人那时候强迫她结婚,结婚以后好多次打她,使她流产,她忍无可忍一气之下起诉了那男人,那男人在法庭上供认不讳,结果法庭的宣判是,状告不成立,不批准两人离婚。
      庭芳看罢了新闻,带着一副坏心情去了医院,站在窗子口看见了病榻上那个异常苍老的人,恍惚间距离上次见他老了不少,他似乎看见了庭芳,缓缓抬起来僵硬的手臂,嘴也慢慢张起来,只是发不出声音,庭芳始终不愿意进去,在他看见他的时候便转身走了。
      正好含春约了庭芳跟闭春见面,说是这么就都没见面,得好好聚一聚才是。
      庭芳去了,两个人早已经在等着他了。含春还是原来的那副样子,虽然风流潇洒,可是却不修边幅,而闭春则俨然一副正襟危坐,端庄正气的样子。
      含春道:“许久不见,怎么看你竟然憔悴了不少啊,怎么,难不成别的地方的风水养不了我们满庭芳大人?”
      庭芳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手,道:“说什么呢,这么就没见,你还是老样子,唯一改变的,就是这嘴可越来越贱了啊。”
      “唉,刚见面就说脏话,你果真是变野了啊。闭春,快好好教育教育他,帮他回忆回忆什么是文明。”
      闭春微微一笑,道:“庭芳,你走了这么久,可见到了不少?。”
      庭芳道:“嗯,确实看到了很多,各式各样的风景,各式各样的人,总归,若不是他的病,我估计也不会回来,真真是让人流连忘返。”
      闭春道:“庭芳,你总不该如此说,毕竟,他是你的父亲,虽然他曾经犯了错,但是他也知错就改了,其实他身为父亲,自觉愧疚,一直都在补偿你,所以,你同你父亲的隔阂,是时候消弭了。那日,我同含春去看他,他只一个劲儿打听你的消息,说他对不住你……”
      这个时候,含春打断道:“喂喂喂,我说闭春,你是观世音菩萨啊,你这么热心肠?怎么,当初那个老头来这太液闯出了名堂,就嫌弃起自己的糟糠之妻,这就是对的,是可以饶恕的?他可怜,难道庭芳的母亲就是不可怜的?要我说,庭芳你做的对,就是不应该原谅他,就连这次你都不应该来看他,就应该让他体会体会当初被抛弃的滋味儿。”
      闭春道:“含春,你闭嘴。我跟庭芳说的是正事,哪有你这样的。”
      含春道:“我怎样?我不过是将人情世故讲明白而已,有血缘关系就怎么了,有血缘关系就合该他犯了错就不受到一丝惩罚便原谅了他?这天底下没这样个道理,亲情可不是一个人犯了错不付出代价的借口。”
      闭春不满道:“好,我不反驳你,你会说,便多说一点。”
      庭芳见两人之间硝烟弥漫,立刻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两个大男人了,还这样小女人似的争来争去,我庭芳可不屑交这样的朋友啊。来,喝酒喝酒……”
      闭春道:“庭芳,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既然游历了这样久,灵感可都有了?”
      庭芳回想起来自己的灵感来源,是一句话也说不清楚的,这些脑子里头的灵感,很是模糊,,这些模糊的印象好似拼凑出来一个东西,那是什么呢,是个人影吗?
      庭芳道:“也不算怎么有了,只是比之那时候好多了。偶有灵感蹦现做了几篇的,但也不是很多。”
      含春在一旁道:“庭芳,你说,多可惜。想当初你一首诗打入太液诗歌的时候多么风光,那时候你可真是才思泉涌,一骑绝尘呢。可是现在,那些名,那些利,一朝之间全都消失不见了,真是可惜了。”
      庭芳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闭春道:“既然这样,便是极好的了。我虽在这太液诗歌协会里头,可论起来,我却远不及你,你才情出众,早晚会有一天再回到巅峰的,那时候我便向上级推荐你,你便可以同我一起进入这里头了,万不可让你这颗耀眼的恒星被埋没了。”
      庭芳却道:“我原对这些东西也不在乎,什么太液新星的,那些溢美之词,名与位的,不过是哗众取宠,我只想好好写诗罢了。况且,我对加入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我见那些人进去以后自觉终身无忧,再没有可拿得出手的作品,还惯学会了那些体制里头的东西,用那些不成文的规矩来评判别人的诗,好的却被说成了不好的,不好的却被说成了好的,你也知道我喜欢自由,不喜欢被这些东西拘着了,那样,我便再也写不出好的作品了。”
      闭春道:“可是,这游玩总归不是长久之计,你总得在太液安定下来的。”
      含春道:“那是你自己,人家庭芳可同你不一样,人家可不像你一样,早早地便成家立业,拘束在规则里。”
      庭芳知道含春这话说得过分了些,这是不一样的人生道路,闭春走的这条路,只因那是他的命,他没有含春跟庭芳这样富裕的家庭,说白了,便是他没有另作选择的资本,其次,他能争取进到这个协会里头,也是他拼搏可十年才得到的,十年寂寂无名,寒窗苦练,才终于得到了这一切。他不如庭芳一样拥有天生的才华,可以以自己的才情蔑视那些自己不满意的事,不满意的人,相反。
      庭芳虽然不满甚至不屑那样的道路,但是他也理解或者说尊重别人选择的那样一条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因跟迫不得已。
      庭芳立刻打断,转了话题道:“喂,你们可看了今日的新闻?”
      含春道:“看了,你是不是想说,那对夫妻的事?”
      庭芳笑道:“这朋友没有白做啊。”
      含春道:“那是自然。你想什么,我这个做朋友的都不知道,岂不是丢了自己的脸?”
      庭芳道:“这法庭上的事,虽然我不甚懂,但好歹还是辨得清是非的,但真没想到回事这样。”庭芳说着,狠狠地将酒杯放在了桌子上,酒杯里的酒便洒了出来。
      含春道:“你说得没错,只是你能有什么办法呢,你自以为这女人没错,而事实上,这女人也的确没有错,可是法庭的人听你的吗,领导人听你的吗?这世上的人听你的吗?不会的,这个世道是如此,人人根深蒂固的观念是如此。”
      庭芳握紧了拳头,暗暗道:“我不信。”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见旧人旧事生新事,逢故友故情惹新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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