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心上》元气小娘

44、第 44 章

　　柳玉人向春秋要了宫里的平面图，发现东宫距离御花园并不远，所以决定和明肌晚妆去御花园逛一逛，春秋再三叮嘱她们，若是遇上宫里的娘娘，甚至是皇上，一定要记得避开，若是避无可避的时候，切记谨言慎行。

　　已经是八月下旬的时间，御花园里开的最好的是大片的桂花和山茶，柳玉人想起东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在树下打桂花的场景，自己也动了玩心，和明肌晚妆一起蹲在桂花丛里，捡了地上的落花，用手帕包起来。明肌还玩不够，自己跑去大力摇那桂花树，霎时桂花如雨一般落下来，柳玉人避之不及被淋了满头。

　　“明肌，你这个小蹄子，好好的你摇它做什么？你看落得我满身都是，可怎么弄得干净。”

　　明肌笑着朝柳玉人做鬼脸，也不停手，反而继续大笑着摇桂花树，柳玉人被接连而来的落花击溃，来不及逃跑的她，便拿起手中的桂花朝着明肌扔过去，主仆两个便开始打起了桂花仗。晚妆自然是向着柳玉人的，挡在她的面前，柳玉人这下得了依仗，便以晚妆为盾，边躲边朝着明肌大把扔着桂花，主仆三个人玩闹成一片，嬉笑声不绝于耳。

　　柳玉人以为偌大无人的御花园，只有她们三人，所以才玩的这样肆无忌惮，却不知道在一处角落，有一处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柳玉人的身上。

　　翼王今日入宫来拜见贵妃，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偶然听见御花园里有笑声，疑惑何人敢在宫里这样毫无顾忌的放声大笑，于是便没有声张的和随从来到了御花园，进而在桂花树下看见了三个嬉笑的少女，其中那个身着华服头戴绒花的少女一下便勾住了翼王的心魂。他不是没有见过柳玉人，不过不管是七夕夜街头一瞥，还是百莨阁开业之日一见，柳玉人都是简衫简装，翼王并没有觉得她有何过人之处，而今日柳玉人着一袭华服分外惊艳，倒是让翼王觉得她美若天仙，何况翼王平日里所见的都是规规矩矩的高门闺秀，像柳玉人这样笑得如此畅快的人绝无仅有，他越看越觉得喜欢。

　　只可惜如今柳玉人是宁王的人，当初差一点柳玉人就能嫁给自己了，翼王此时心中分外懊恼，要是之前做事再谨慎一些，动手再快一点，说不定，如今眼前这个可人儿就已经是自己的王妃了。想到这里，翼王心中有些愠怒，说到底一切还是怪李天宁这个小子横插一脚，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装出一副好欺负的模样，结果在关键时候摆了自己一道，抢走了柳玉人不说，还堂而皇之的将她送进东宫，这不就是摆明了还把自己当作东宫的主人吗，难道李天宁这小子贼心不死，还是想要争夺东宫之位不成？

　　想到这里，翼王警觉起来，皱紧了眉头问身边的侍从。

　　“李天宁，最近有什么动作？”

　　侍从回答：“回殿下，宁王殿下仍旧还在校武场受训，我们的人将他盯得很紧，除了张尧将军来看过他几次之外，并未有什么异动。”

　　“张尧？也不能对此人放松警惕，派人盯着他，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要向本王汇报。”

　　“是，殿下。”

　　在翼王的心里，权力永远比女人更重要，一想到自己登上东宫之位的路上还有宁王这个阻碍，心里便什么兴致也没有了，转身离了御花园去，临走之前看着柳玉人，留下一句。

　　“等着，只要搞垮了李天宁那小子，你照样还是我的。”

　　玩闹的柳玉人一行人，完全不知道暗中有人偷窥，玩了好一阵子，主仆几人都筋疲力尽了，才齐齐坐下歇了下来。

　　“自从进了宫，我还是第一次见小姐笑得这样高兴，看见小姐这样笑，以前那个自由自在，毫无顾虑的小姐，就算是回来了。”

　　明肌说出这些花的时候，看着柳玉人，笑得傻乎乎的。

　　“能让小姐高兴，算你一功，不过，小姐现在满身的桂花，就连衣服褶子里都是，你还不赶快过来帮小姐弄掉。”

　　晚妆一面帮柳玉人清理身上的桂花，一面说到。

　　“就是，还有我这头上，桂花多的比绒花还要显眼，你快来帮我摘掉。”

　　柳玉人故意这样说，谁知等明肌一靠近，她又将手里的桂花抛出去，撒了她一脸的桂花，明肌落了下风，嘟着嘴抱怨自己小姐耍赖偷袭，柳玉人却在原地哈哈大笑。

　　此时，一个华服加身，珠翠满头的女子，带着一行宫女朝着御花园中走来，边走还边催促身后的宫女动作快些。警觉的柳玉人听见了动静，拉着明肌和晚妆就在一处假山后面藏了起来。她心里想着春秋的叮嘱，遇见宫里的人，最好是避开，这些人都是面善心里别有洞天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憋着坏主意。

　　“王美人，就是这里了，这里的山茶花开的最好，颜色也最艳，最配您这身特地做的衣裳。若是您在这里起舞，任谁见了，都会被您迷住的。”

　　听见小宫女的话，柳玉人几人才知道这华服女子是王美人，幸好方才避开了，宫里的妃嫔关系复杂，谁知她和贵妃是什么关系，还是不要去沾惹为好。不过见她这样子，是要在这里跳舞，柳玉人心里觉得奇怪，这宫里的人真是闲的没事做，在哪里跳舞不成，非要在这园子里，大日头地下跳舞呢，又听那小丫鬟说这山茶花，莫不是为了与花共舞，求一个意境，还特地去做了一身衣裳，真是用了心思了。

　　“你可打听清楚了，待会儿，皇上从元华殿出来，一定会路过御花园对吗？”

　　王美人紧张发问，小丫头笃定的回答。柳玉人这下明白，这样的心思是为了偶遇皇帝，宫里女子的命就是这样的简单，做什么最后都是为了宠幸二字，任何心思都是为了那高座上的人，她们是真正被困住的人，这一生出不了这个宫墙，便逃不过宿命。想到这里，柳玉人心中不由得涌现出一些悲戚之感。

　　正在这时，王美人清亮的嗓音缓缓而起，唱出了一曲悠悠的小调，她则随着这曲调，轻踏于花丛中翩然起舞，嫣红的衣袂在艳丽的山茶花上轻抚而过，在花丛中激起一阵阵的花浪。

　　柳玉人趴在山石后面，只一缝之间见到这舞，却也能感受到王美人的身姿绰约与舞力功底，心里不由感叹，果然是有些过人之处在身上的，且不说男子，就是女子见了，也会被这样舞蹈只见的妩媚所折服。若是皇上真见了这样的场景，或许，这王美人真的能够获得恩宠。

　　柳玉人在山石后面看了许久，这王美人一直在花丛里唱着跳着，一点也没有停歇，可是几乎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丝毫没有见到有人往御花园来，恐怕王美人今日的期待就要落空了。

　　“这王美人跳了这么久，是不累吗？时候也不早了，看样子，今日皇上怕是不回来了，她何必这么固执，改日再来不就好了吗？”

　　柳玉人皱了皱眉头，“我猜，她为了今日这一场相遇，准备了许久，盼了许久，望了许久，必然是要等到最后一刻才肯罢休的。”

　　柳玉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低沉了下来，明肌也用同情的目光看向王美人。

　　忽然，远远的一行宫女簇拥着华服贵气之人朝着王美人而来。

　　“那是，莫不是，皇上来了？”

　　明肌惊喜的朝着柳玉人低声喊了出来，柳玉人却皱了皱眉头，担忧的说到：“恐怕，不是皇上，皇上的尊驾，应当有宫内侍卫随行，而这么多宫女太监随行的阵仗，恐怕是后宫的嫔妃。”

　　“嫔妃？那王美人岂不是很尴尬。”

　　“是贵妃！”柳玉人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吓得往后一缩，顺带着拉了明肌一把。

　　“没等来皇上，却等来了贵妃，贵妃这样恩宠具盛的人，能够忍得了王美人公然邀宠的行为吗？若是不能，那王美人今日，岂不是大难临头了。”

　　想到这里，柳玉人预感不好，又凑上前去，透过山石的缝隙偷看那边的动静。

　　晚妆有些担忧，拉了拉柳玉人的衣裳，“如今贵妃来了，想来不会有什么好事，我们且回去了吧。”

　　可惜，柳玉人担心王美人的安危，不愿意就这么走了，“咱们在这山石下面，谁也看不见，不会有什么事的，好晚妆，你就让我再看一会儿吧。”

　　山石那边传来清脆的击掌声，“好，跳的，可真好看啊！”

　　贵妃一边鼓着掌，一边缓步朝着王美人靠近，王美人转身过来看见贵妃，吓得立刻跪倒在地。

　　“参见，参见贵妃娘娘。”

　　贵妃带着邪魅的笑意，俯下身去，用尖利的指甲，抚上了王美人的脸颊，那坚硬的指甲与冰冷的珠饰在王美人的脸上的划出一道道红痕，王美人怕的直发抖。

　　“娘娘……”

　　贵妃仍旧面带着微笑，用指尖重重一勾，将王美人的脸抬了起来，将她一张因惊恐而泪流满面的脸，暴露在空气下。

　　“哭什么，这可怜见的，方才唱的时候，跳的时候，笑得多美啊，怎么一见了本宫就哭成这样？哦？本宫明白了，你厌恶本宫。”

　　“不，不是这样的。”王美人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你在这里苦心弄了这么一场，不就是想等着皇上来，邀宠吗？本宫就成全你，你若是喜欢跳，就给本宫一直在这里跳，直到皇上出现为止，皇上不来，你就是给本宫跳到断气，也不能停。”

　　“娘娘，求娘娘饶了我。”

　　贵妃再也不顾王美人的求饶，拂袖而去，留下王美人脱力倒在原地。

　　柳玉人心中同情王美人，但也明白这就是宫中的生存法则，不得恩宠便只能任人宰割。可怜那王美人本就已经筋疲力尽，如今还要撑着疲惫的身子继续跳，嘶哑的嗓子还得要继续唱，若是皇上真的没来，王美人真的要一直唱一直跳下去吗？

　　晚妆见柳玉人的表情，觉得有些不妙，生怕她因为同情王美人而要做点什么，便赶紧劝着柳玉人离开。

　　“小姐，咱们真的该走了，想必宫里已经在备晚膳了，我听春秋姑娘说，今日准备了许多好吃的，都是宫里最好的样式，咱们以前没吃过，就算是给小姐过生辰。”

　　柳玉人愣愣的看着假山石那边的王美人，也不答应晚妆的话，这时候突然起了一阵风，来势凶猛，吹乱了众人的衣裳，那王美人的衣裙被风撩起来，更显得十分飘逸，柳玉人看着那衣袂翻飞的方向，忽然想到了什么。

　　“我知道了，我有办法了，晚妆，地图，地图带了吗？”

　　晚妆捂住口袋不想拿出来，“小姐，咱们不能管这事，咱们也管不了，你听话，回去了好吗？”

　　柳玉人看着晚妆的眼睛，郑重地说到：“晚妆，我知道，贵妃不是好惹的人，这宫里的规矩教人独善其身，但是我不是宫里的人，我做事情从来都是随心而行，既然今日有这样的机缘，我便要顺势而为。”

　　晚妆不再和柳玉人争辩，只能拿出来地图，柳玉人翻看地图，发现御花园假山石挨着的这面墙外面就是从元华殿到后宫去的必经之路，皇上若是要在后宫用晚膳，必然要经过这里。

　　“晚妆，明肌，去摘花，山茶花，避开着王美人和宫女。”

　　晚妆和明肌不解，但仍旧按照柳玉人的吩咐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