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心上》元气小娘

43、第 43 章

　　“宁王殿下一心爱慕小姐，如今皇上默许了你们的亲事，或许殿下是想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可是。”柳玉人说出这话的时候，有些慌乱。“他求皇上赐婚，也只是想为我解围而已，他这个人最是风流轻浮的，之前他说的那些求亲爱慕的话，我都只当是玩笑，不能当真的。”

　　“当真不能当真？”晚妆看着柳玉人的模样，知道她说出这些话时，自己或许都不信。

　　“不管当不当真，我都是不能嫁给他的，我心里已经存了一个人，我不能心里藏着一个，再嫁给另一个人，这对谁都不公平，对谁都是伤害。”柳玉人面色为难。

　　“那个救过小姐的少年游侠？”晚妆试探发问，柳玉人默认。

　　“记得小姐刚入齐府没多久，说起那少年游侠的事情，我也觉得十分美好，心想要是小姐能够和心中所爱的人在一起，是一桩难得的幸事，可是我也听明肌说过，不管怎么遣人寻找，半点那人的音信都没有，小姐可有想过，若是永远都找不到他你当如何呢？”

　　柳玉人沉默，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很有可能再也找不到三年前那人的事情，更害怕去想，或许那人早就将自己忘记了，这么久的思念和寻找最后只能落空。

　　晚妆见柳玉人没有说话，自己便大着胆子继续说下去，“当小姐说宁王殿下和心中所念之人长得一模一样时，我心中除了惊讶，剩下的就只有那些听说的，和殿下有关的糟糕传言，觉得他一定不会是小姐心中所念之人。可是，这么一些时日来，他为小姐所做的事情，我们作为旁人都是看在眼里的，殿下虽然表面不正经，可是对待小姐的事情样样上心，像是用了真心。”

　　“真心。”柳玉人不是木头，她不是不能感受倒宁王对她的用心，只是在逃避而已。

　　“就算殿下并非小姐心中所念之人，可，一个是触手可及的真心，一个是飘渺遥远的记忆，小姐当真要为了过去而蹉跎了现在吗？”

　　晚妆一语惊住了柳玉人，为了过去蹉跎了现在，难道要她放弃自己对少年游侠的怀念，去接受宁王吗？可是三年前的那一时相遇就像是刻进了她的身体里的印记，要她怎么能够忘记，那是她一生最绝望的时刻，死去的母亲，凶恶的敌军，未知的暴力，濒死的时候，是他出现救了自己，他飞身而来的时候，仿佛天神降临。

　　“我，我不知道，我就是不能忘记。”说到这里，柳玉人开始红了眼眶，“晚妆，你知道吗，其实，自从南疆一劫之后，我刚开始每日都会做噩梦，梦见母亲倒在血泊里，梦见自己被士兵掳走，我整夜整夜的不敢睡，可是，只要想到那个救我的少年，我才会逐渐安心下来，是他救了我的命，也是他让我得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所以，我不能放弃想念他，更不能忘记他。我这一生，心里都只能有他。”

　　其实，晚妆有点明白，隔了这么多年，那个少年游侠对于柳玉人来说，更像是创伤后的应激反应，只不过他不是伤痛，而是救赎。这样的感情和真的爱一个人，其实是不一样的，柳玉人那时候年纪还小，所以她分不清楚，如今更是割舍不掉。

　　晚妆不知道应该怎么劝她，只能轻抚上她的肩以示安慰。

　　“可是，可是。”柳玉人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我发现，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我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宁王，在那些别人说的风流纨绔浪荡之名下，在他的轻浮玩笑中，我好像能够发现一个，顽劣但其实本心不坏的少年，他藏着好多事情，他少人关心，有时候还面临危险……”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心里藏着这么多关于他的的事情，我怕……”说到这里，柳玉人开始哽咽，“我好怕，我真的会喜欢上他。”

　　如果柳玉人真的喜欢上了宁王殿下，心里便会生出自责，她会不停的修正自己，告诉自己，你分明是爱那少年游侠的，你心中只有他一人，是他在你最痛苦的时候救了你，你的心里也只能有他，但凡出现一丁点对宁王有好感的苗头，柳玉人的内心仿佛就会出现一个声音谴责自己，因此她只能不停的自我说服，她爱的是少年游侠，她对宁王并无感情。

　　“在东宫的这些时日，我经常会质问自己，那日在皇上面前，我为何会脱口而出承认自己对宁王殿下有情，其实如果我再冷静一点，甚至再迟疑一点，或许能够想出别的说辞和办法，也就不至于把自己困在这里，也就不至于让自己这么困扰。”

　　可是，一个人内心的想法是遮掩不住，她对宁王的心系和关切不是假的，是来自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所以柳玉人才会因为担心他的安危，脱口而出自己对他有情，甚至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真实，真实的让柳玉人自己害怕。

　　“晚妆，我应该怎么办？”柳玉人此时有些不知所措，为这被困深宫的困境，为这不清不楚的心绪，说出这话的时候她红着眼睛，掉下眼泪来。晚妆立时抱住柳玉人，轻轻抚摸她的背安慰。早在一旁偷偷听着的明肌奔了上来，抱住两人。

　　“小姐，你别伤心了，你要是不喜欢这里，咱们就想办法逃吧，就像当时咱们计划逃避宁王求亲那样，逃出去，任凭去哪里都好，家里的产业那么多，怎么样都能活下去，再不济，咱们去外邦，小姐小时候不是最向往外邦的风光了吗？”

　　明肌抱着柳玉人嘟嘟囔囔的说的一大通逃跑的计划，把日后的生活安排的详详细细。柳玉人本在伤心之处，但是看着明肌这样憨态，不由得破涕笑出。

　　“傻丫头，咱们是在宫里，不像当日来去自由，这里宫禁森严，出行半步都受到限制，怎么逃得出去。而且，今时不同往日，是我亲口承认自己喜欢宁王，又是皇上下令让我在这里学规矩，若是贸然出逃，不仅宁王，柳家，甚至齐府，都会受到牵连，我不能害了大家。”

　　“可是小姐，你在这里明明就很不开心。”明肌仍旧皱紧了眉头，别人的安危她都不想管，她只想自家小姐开心。

　　这几日在东宫里的日子虽然受到大家的照顾，但是柳玉人暗中却是打起精神，努力让自己各处都做的妥帖，没有了自在安逸，身边也全都是陌生人，未免没有孤身奋战的感受，如今晚妆和明肌在自己身边，才真的有家人在侧的感受。柳玉人心中的柔软之处不免被戳动，她听着明肌的关切之语，忍住心中再一次涌上来的哭意，摸了摸明肌的脑袋。

　　“没事，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苦恼，但是没关系，给我一点时间，我能够想清楚的。”

　　她站起身，背对着晚妆和明肌，飞快地抹去眼角的泪水，然后仰起头环顾了这座宫殿的四周。

　　“其实，呆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的，从小到大和父亲去了许多地方，皇宫还是第一次来，而且这也不是常人随便能来的地方，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就当小时候出门游览一般，只做玩乐一场，而且，这几日呆下来，能看出东宫也算是宫里一处安静之地，我在这里有大把的时间整理自己，也没人打扰，如此想来，现下的处境倒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柳玉人是个乐观的人，或许是从小到都生活在宠爱里，没有受过生活的苦，所以对于所有事情她都能够适应，也能够想到好处，让自己尽量过的舒服一些。

　　晚妆和明肌见柳玉人自己能够想通，便也再无多话，只是日后更加尽心尽力的服侍柳玉人，大小事务都不假手于人，尽量让她过上和在水云别院里相差不多的生活。

　　自此以后，张夫人每三日进宫一次为柳玉人讲规矩，剩下的时候都让她自己看书习学，所以她有大把的时间自己安排，除了看书习字养雀簪花，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做，东宫里的宫女太监也不会来烦她，她几乎没有离开过东宫，这里的日子也安宁，倒也像是过上了清修一般的生活。她没有再去死命的思考和宁王的事情，而是让自己安静下来，或许时日长了，内心会给出答案，柳玉人在心里暗自期待着，祈祷着。

　　很快，柳玉人的生辰就要到了，今年本来是她及笄的年纪，然而如今独自一人在宫中，身边除了晚妆和明肌，一个家人也没有，她想着或许连个正经的生辰都过不上，遑论及笄呢。而且，母亲早逝，父亲也不在身边，及笄这样的事情原本就是没有人能够为她主张的。所以柳玉人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想着到哪日晨起时，自己绾个好看的发髻，然后找根不错的簪子簪上，就算及笄了吧。

　　八月十七日，是柳玉人的生辰，这一日恰逢休息，张夫人没有入宫讲习。柳玉人一睁开眼睛便听见晚妆和明肌两个人热络的进了内屋来道生辰快乐。

　　“生辰快乐，一碗长寿面，吃完之后，一年之后顺遂到头。”

　　“晚妆姐姐煮的面，我洗的菜叶子，里面全是我们的祝福，小姐吃完之后一定能万事顺遂，所念皆得。”

　　热腾腾的长寿面刚出锅，闻这香气便知道是晚妆的手笔，柳玉人未穿衣裳，坐起身来，接过长寿面。

　　“好香啊，多谢你俩！我一定把它吃干净。”

　　“小姐，你先吃，吃完我们服侍你梳洗，今日是小姐生辰，所以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们进宫来的时候将小姐家里用的衣裳首饰带了好些来，有几套颜色艳丽的最适合今日这样的日子，我一会儿就去给小姐找出来。还有首饰，也要用上那几个华丽的，才是相配。”

　　“好好，就冲着这碗长寿面，今日全都依你们好不好？”

　　明肌喜得无可无不可，平日里柳玉人在穿着上以低调贵气为主，不怎么喜欢那种面上张扬的衣裳，不过她一张姣好的容颜，在颜色的映衬下会更加的好看，如今她愿意依着明肌的想法装扮的华丽些，明肌自然是高兴的。

　　吃完了长寿面，柳玉人将明肌送来的衣裳全都试了个遍，最后选了一件金丝秀的百蝶穿花连身长裙，并玉色轻纱连褶外袍。头发也绾成了连花髻，插了一排绒花和步摇，不仅顾盼之间生姿，行动起来更是摇曳生辉。

　　柳玉人这么一装扮，看起来比那宫里的妃嫔还要好看不知多少。换了身好看的衣裳，柳玉人心情也更着畅快起来，忽然冒出了新鲜的想法。

　　“换了这么好看的衣裳，就这么在屋子里憋着也没意思，眼看着就午间了，不如我们一会儿出去逛逛？在宫里呆了这么些时日，还没有出去玩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