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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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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拟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叫它什么?”
耳畔传来的声音很年轻,语气像是惊愕,又透出一丝犹疑。
陆明元抬起头,看过去。
掌柜是个很好看的小娘子,有点眼熟,陆明元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她。
“蛋挞,不是叫这个吗?”陆明元挠挠头,余光瞥见一旁的架子上沾着点淡黄色的,如绸缎一般的糊状物。
他下意识伸出手指头沾了沾——触感绵密且柔软。
“我去,连奶油都有?!”陆明元深受震撼,脸上的表情堪称惊恐。
他猛地扭头,宋拟也正看着他。
四目相对,二人心中皆是一震,不约而同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同属于另一个时代的,荒腔走板的灵魂光芒。
“你也是——”
“你不会——”
二人异口同声,接下去的话不用再说。
宋拟掩饰不住眼里的惊喜,双脚一跨,当即要从柜台里出来。
“等等等等。”陆明元却后退一步,双手作出推拒的架势,宋拟脚步微滞,正觉奇怪,便听他字正腔圆地抛出来一句
“开封菜疯狂星期四!”
宋拟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沉着对道
“v我五十,看看实力。”
!
成功对上暗号的陆明元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一把上去抱住宋拟,痛哭流涕:“家人呐!”
禾丰斋附近的食肆里,陆明元扒干净碗底最后一粒米,才终于放下饭碗,打了个饱嗝。
宋拟看着垒在他手边的三四个空碗,一言难尽道:“你多久没吃饭了?”
“两天,”陆明元晃了晃手指头,“你都不知道,我去的那个破庙有多可怕——”
话在这里戛然而止,陆明元忽然盯着宋拟的脸,一拍大腿:“对了,当时我是不是向你问的路?”
宋拟讪讪摸着脖子:“我想说来着,但你当时跑太快了。”
那处城隍庙是出了名的乞丐窝,在长安待过一阵的人都有数。
“算了算了,”陆明元摆摆手,“也是我太着急的缘故。”
“对了,你是怎么穿过来的?”
宋拟:“踩空电梯井,醒来就到这了,你呢?”
“我和你差不多,”陆明元含糊其辞,又问:“你来这多久了,还有别的同伴吗?”
“三年!”宋拟伸出三个手指,语气里莫名带上了点骄傲,她不仅安安稳稳在这里呆了三年,甚至混得还不错。
“至于同伴么,目前只遇见你一个。不过你是刚穿过来吗?”宋拟上下看了陆明元几眼。
如此落魄的境况,一看就是新人刚开局的待遇。
”嗯...距离我穿过来,大概,”陆明元掐着手指算,“有二十多年了吧。”
宋拟目瞪口呆,又怀疑地朝他脸上扫去:“可你看起来也才二十出头啊。”
“是,我原主是个婴儿。”说起这个陆明元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原来这才是前辈。
宋拟肃然起敬:“所以前辈的任务是?”
从出生开始的肝的进度,该不是要当登基当皇帝吧。
陆明元一头雾水:“什么任务?”
“你没有吗?系统给的——完成了才能回去之类的?”
“你小说看多了吧。”陆明元觉得宋拟莫名其妙。
宋拟敲系统:“小统,他不是你同事带过来的?”
【不是哦宿主,我没查询到他的信息。】
“我可以向你先借点钱..银子吗?”陆明元尴尬地搓了搓鼻子,“行李被抢了,我现在身无分文,官舍还要等一个多月才开。”
初次见面就向老乡借钱,还怪不好意思的。
“我也报了官,府衙只让我回来等着。”
意思就是他实在没办法了。
宋拟这才重新注意到陆明元随身携带的书篓,他是正正经经来科考的。
“你要多少银子?”
“十两?”
“要不五两也行。”陆明元见宋拟脸色不对便立刻改口。人家不过一个姑娘家,又和自己没什么交情,张口就要十两确实过分了些。
宋拟觉得有些好笑,反问道:“你可知长安城的物价?随便一家客栈,一夜便是三百文起步,一个多月十两银子怎么会够?”
陆明元却摇头道:“不用住这么好,附近的僧舍一月就一百文,我住那就行。”
“那也不够,饭食、衣物还有冬天的炭火,哪样不要钱?”宋拟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先借你三十两,不够你再来找我。”
说着从腰间解下荷包递给他,“我身上带的银子不多,这里大概有十两,你先用着,等明日你再来找我拿剩下的。”
陆明元在听到她说三十两时已经瞪大了眼睛,再看到她随手掏出一个荷包里头都有十两时,下巴都快惊得掉下来了。
十两,寻常百姓一年都存不下这么多银子。
卖糕点这么赚钱的吗。
“这会不会太多了点,我怕还不上…”陆明元小声说。
宋拟不在意道:“等你日后高中了,这么点银子算什么呀。如果实在觉得多,那就当我投资好了,以后飞黄腾达了,要记得罩着我。”
陆明元感动的快要哭了:“你放心,我一定拿个状元回来给你!”
倒也用不着,要在古代拿状元,那得多变态啊。
宋拟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想打击他的自信心,微笑点头:“行。”
“明日我何时来找你?”陆明元仔细将荷包收好,问了一句。
“明日我有事要外出,”宋拟想了想道,“不然申时你过来,我还在禾丰斋等你。”
“好。”陆明元点头应下,后看了看向晚的天色,抱起自己的书篓对宋拟说:“长安有宵禁,我还得去寻一寻住所,就先走了。”
“哦,”他迈出去的脚又收回来,“差点忘了说,我叫陆明元,你叫什么?”
“宋拟,拟人的拟。”
宋拟…陆明元念了几遍,“我记住了。那明天见,我亲爱的朋友!”
说罢,他转身走出食肆,不出几步背影就消失在暮色里,只留宋拟在原地笑得两眼弯弯。
她好久没和人有过这么现代的对话方式了,真怀念呐。
*
“启禀将军,宋娘子今日一直在禾丰斋,日暮时回了顺义坊,此外没去其他地方。”
“可有和胡人接触?”
“除了正常的顾客,并未见其与旁的胡人来往。”暗卫本来还想说宋拟和书生的事,后转念一想,书生又不是胡人,将军应该不会对宋娘子的私交感兴趣,于是便略过不说。
裴珩嗯了一声:“往后不用盯了。”
是好是坏明日自会有分晓。
“是。”暗卫正要隐去,又听裴珩吩咐说:她先前见过的那个花魁,你去好好查一查,记得别让人发现。”
“是。”
湘江坊。
“公子这边请,玉尔就在里面。”
老鸨殷勤地为来人打开房门。
玉尔斜斜倚在美人榻上,闻声看向今夜为她一掷千金的客人,勾了勾唇。
她翻身下榻,赤脚踏在雪狐毛做成的地毯上,每向前走一步,脚踝处的金铃铛便跟着响一下。
铃音清脆,听得人心跟着一块儿颤。
玉尔来到那人身前,芊芊玉指从他耳垂一路滑倒下巴,抵住。
那人吊起的凤眼不自然眯了眯,一把抓住玉尔作乱的手。
老鸨在这时笑起来:“那文公子好好玩?”
“有劳妈妈,”文溪左手揽着玉尔的腰,右手扔给老鸨一个荷包,火热的视线则一直追着玉尔的脸不放。
老鸨接过荷包下意识甸了甸,挺沉,脸上笑得更欢:“好好服侍文公子。”
叮嘱完这一句,老鸨退出去,顺手给二人关上了门。
阖门声一落,文溪当即撤开手,玉尔也顺势从他身上下来,拉起滑落肩头的衣服
“你怎么来了,左师大人有什么吩咐?”
“明日阿孜被押去大理寺,你有何打算?”文溪端的一副翩翩公子样,不料开口却是十足的女子声线。
玉尔早知道文溪是女子假扮,毫不惊讶地走到桌边坐下,平静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裴珩在这时候传出重伤的消息,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总不能因为一个阿孜把所有人赔进去。
“她可是你妹妹,你竟也舍得。”文溪像是惊讶于她这种不在乎的态度,又像是出于某种怀疑而刻意为之的试探。
玉尔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当即嘲讽回去:“你不也是个大梁人?”
有人连自己的国家都能舍弃,她不过牺牲一个旁支的妹妹,又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更何况这也不是她一个的意思。
文溪被怼得一下子无话可说,才终于说出左师大人让传的话:“大人觉得,阿孜是个好机会。”
玉尔蹙起峨眉,当即反驳:“阿孜不行。”
“为何?”
“她不知道所有的计划,会坏事。”
文溪以为玉尔是因为怕阿孜受折磨才拒绝,没想到她只是担心阿孜做不好。
多冷血的女人。
“阿孜有你这么个好姐姐,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文溪明着嘲讽。
玉尔却毫不在意,自顾卸起了珠钗:“回去告诉左师大人,换个人。”
文溪盯着她:“若大人要你去呢?”
摘耳环的手顿了顿,玉尔面无表情道:“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