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
宋拟随便在仁安坊找了个客栈住了一晚，开坊后没回家直接去了禾丰斋。
阿孜被抓，生意还是得继续做。左右她现在出了将军府，也无法帮阿孜传递消息。
何况玉尔并不想她帮忙。
宋拟叹息。
阿孜这事还没着落，倒是禾丰斋再不开门营业，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主顾们怕是要不乐意了。
她总不能两头失意。
系统对宋拟这种爱岗敬业的好精神十分赞赏，在她脑子里喋喋不休地从仁安坊一路夸到了禾丰斋。
最后宋拟实在受不了以一句“要不你给我降低点目标财富值”成功让系统闭上嘴。
阿孜不在，没人给宋拟打下手。宋拟自己将烤制好的满月酥从空间里拿出来，一个个装盘，要放上架时却发现上面竟还留有前几日的糕点碎渣。
碎屑粘在上面，干抹布擦不了。宋拟去打了水，一点点搓干净，临了又忽然闻到一股糊味。
忘了锅里还煮着红豆！
宋拟扔了抹布就要往后厨赶，这时空间里又传来烤箱烤制完成的提示音。
她又腾出手去关烤箱，不料着急忙慌之下，踢到了脚边的水桶，哐当间洒出不少污水。
地板又要擦。
真是…一股子烦躁涌上来，宋拟抓了抓头发。
她发泄似的朝水桶踢去一脚，污水彻底倾翻，乌泱泱流了一地。
索性糟糕到底了，宋拟心里反而生出一点痛快来。
红豆糊在锅底，已经完全不能用了，炉里的柴火只剩一点，看起来随时都会熄灭，宋拟干脆由它继续烧。
店门只开了一半，屋内天光晦暗，汹涌的情绪稍有平息，无力的疲惫感便接踵而至，宋拟颓然立在原地。
半晌，她慢慢用手掩住脸，坐到地上。
刚开始的时候她也是一个人，事情虽多，但按部就班地做，也会完成的很好。
现在阿孜不在，一切只不过回到原样，她却好像什么都做不成了。
宋拟忽然委屈地想哭。
“哎哟，宋娘子怎么坐在地上？”来看禾丰斋有没有开门的张大娘刚走到门口，便透过虚掩的门，看见屋内坐在地上的宋拟，当即进门去扶：“这是摔着了？快起来。”
“瞧这一地的水...”
张大娘五十左右的年纪，为人和善又热心，宋拟每每看到她就会想起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妈妈。
“大娘...”宋拟眼角有点泛红。
“摔疼了？”张大娘知道宋拟一家的遭遇，原本就心疼她小小年纪为了生计起早贪黑得做生意，如今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样子，心中怜惜之意更甚。
“发生什么事了，今日怎么就你一个人，阿孜呢？”
张大娘一提阿孜，宋拟难过得更厉害，甚至想大哭一场，但她努力压制。
“阿孜不在，我手忙脚乱的，不小心、打翻了污水。”宋拟咽下喉头的哽咽，皱着眉挤出一个笑。
“害，我当什么大事呢，”张大娘松了口气，撸起袖子，捡起地上的水桶，笑道：“大娘帮你。”
宋拟感激地看她：“谢谢大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张大娘的帮助，宋拟觉得所有事情重新变得有条理起来。
从开始收拾到宋拟将所有糕点摆上架子，不过才花了一炷香的时间。
“以后宋娘子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张大娘解下身前围裙，对架子前的宋拟说。
“今日多亏大娘帮忙了，不然我还真收拾不完。”宋拟情绪收得很快，到此时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丝毫看不出刚刚崩溃的样子。
“人啊总有不顺意的时候，慢慢就习惯了。”在张大娘眼里，宋拟虽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但终究年轻，又早早没了爹娘，便自觉担过“大家长”的义务开解起来。
“嗯，谢谢大娘，这些糕点大娘拿去吃。”宋拟露出一个笑，拿过包好的满月酥，她记得张大娘的孙子很爱吃这个。
“这怎么好意思，”张大娘脸上笑出了一朵花，接过宋拟递过来的糕点，“宋老爷在世的时候，也没少照顾我家老汉生意…应该的应该的。”
她跳过了宋拟的伤心事不提。
这是原主宋霓种下的因，结出的好果却落到了自己头上，宋拟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在心里默默感谢了宋霓一番。
张大娘走后，宋拟便将门上最后一块挡板撤了下来，正式开门营业。
经过刚刚这么一遭，宋拟的心情反而莫名平静了下来。
加之禾丰斋客来客往，宋拟觉得自己除了比以往更忙些，好像也和平时也没什么不同。
“您慢走。”宋拟朝眼前的娘子微微一颔首。
那娘子也是禾丰斋的常客，原要走了，忽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来，无意问道：“今日怎么不见阿孜姑娘？”
宋拟面上笑意不改：“她今日有点事。”
刚说完，便听见后边排队的男子闲话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裴将军受伤的事？”
“听说了，据说伤得蛮严重，都下不了床了。”
“昨日半夜不还请了宫中太医来看嘛。”
众人回头看向说话的男子，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男子故作高深的压低声音：“咱上头有人。”
众人戚戚。
宋拟继续收银结账。
又有人无意提了一嘴：“裴将军受这伤好像是为了抓细作？”
“噢！我听府衙也这样说。”
“哪来的细作，真该死啊。”
“不知道…但听说抓住一个活的？”
手中的银钱抛出铜匣外，发出叮铃一声脆响。
讨论声停住。
“抱歉，手滑了。”宋拟笑着解释。
众人又接着讲：“那细作明日就要被押去大理寺，囚车经过时还能看个热闹。”
“裴将军都伤这么重了，还能押送犯人？”
“哎哎，长安又不止一个军将，何况区区细作，何须裴将军亲自押送。”
“也对哦。”
从将军府到大理寺要经过西市，西市人来人往，岂非救人的最好时机？
玉尔也应该等着这个机会吧。
宋拟面上不显，心思却早已活络起来。
江水榭内，裴珩将手中见底的药碗搁在亭中的石案上。
“将军，岑校尉来了。”
“嗯，”让他进来。
裴珩话还没完，岑晁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
“你既放出话去，也该装得像些，起码去屋里躺一躺。”
岑晁悠哉悠哉地晃进来。
裴珩瞥了他一眼：“下次通报完再进来。”
他嘴上虽这么说，语气里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于是岑晁嘴皮子又开始发痒：“你这屋里又没藏小娘子，搞这么繁琐做什么。”
裴珩慢条斯理喝了口水：“岑校尉和我在边关呆了这么久，怕是将长安城的礼数都忘了，回头我见到岑大人，让他好好教教你。”
岑晁除了是军中校尉，还有一个更为人知的身份——当今礼部尚书，岑广白之子。
混儿子上头往往有个严厉老爹，别看岑晁平时吊儿郎当，在岑广白面前尾巴还是夹得很紧的。
“将军说笑了不是，”岑晁讪笑两声，继而退后，朝裴珩极为标准地作了一揖：“末将参见将军。”
“德行。”裴珩嗤了一声，又道：“人都安排妥了？”
“放心，一路上我都布置了暗卫，只要他们敢来，保准能一网打尽。”
裴珩气势一收，岑晁便正经不过三秒，大咧咧往坐到他对面，凑近道：“你猜宋拟会不会去？”
裴珩微愣:“宋拟是谁？”
“就是那小娘子啊，你抓了她两次，连人家名字都没记住？”岑晁怪异地盯着他。
“程阳才拿到册簿，我还没来得及看。”裴珩握拳虚咳一声，“大约会，她如此重视那个胡人。”
岑晁叹了口气：“我倒希望她别去，要是她和胡人真有牵扯，我会很伤心的。”
裴珩正觉莫名其妙，又听岑晁感慨：“她做的糕点确实很好吃。”
……
陆明元快饿死了。
谁能和他解释一下，为什么长安城的乞丐比他那小破村子里的地头蛇还要野蛮啊。
话都带不讲两句，直接上手抢的。
肚子已经饿得没力气响了，陆明元双目无神，抱着他那篓书，瘫坐在巷子里。
事情还得从他进了城隍庙说起。
那日他和庙祝商定完租赁事宜，去街口买了两个烧饼当晚饭，回来就看见一群乞丐正抱着他的行李大摇大摆地从屋内出来。
数目对视，乞丐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陆明元哪里跑得过他们，追个半死也只捡回一只书篓。
连那头驴都没给他留下。
盘缠全在行李里，经过这么一遭，他浑身只剩下买烧饼找回的一文钱。
一文钱，交不上房租，庙祝笑嘻嘻的将他“请”了出去。
那天，陆明元靠着书篓在桥洞地下睡了一夜。
然后一直饿到了现在。
“哎，小乞丐？”
陆明元抬头，看见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老头对他扬了扬下巴：“新来的？”
陆明元有气无力地拍了拍身前的书篓，纠正道：“是明日状元郎。”
言外之意，他是书生，不是乞丐。
老头嘿嘿笑起来，大约是觉得他有意思：“状元郎也要吃饭不是，喏，前头有家禾丰斋，运气好的话那儿的掌柜会分些没卖完的糕点。”
陆明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又听老头调侃道：“状元大人吃了，日后若是发达，可别忘了小老儿我呀。”
宋拟今日打算提前收摊。
尽管太阳还没落山，宋拟便不再烤制新的糕点，将架上摆着的东西卖完，便挂上了歇业牌子。
就在这时，门口又走进一人。
宋拟头都没抬：“抱歉，今日禾丰斋的糕点卖完了，明日请早。”
那人似是没动。
宋拟抬头，只见来人头戴灰色毡帽，身穿破旧棉衣，怀中还抱着一个大书篓，正盯着架子上仅剩的一个满月酥看。
这身装扮太过惹眼，宋拟一下子就认出来他是那天向自己问路的书生。
看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架子，宋拟刚想说不然这满月酥就送你了，还没开口，便听那书生似惊似叹道
“还得是长安，连蛋挞都有。”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