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Part 16 月魅 ...
-
在高高的山地上,月亮显得异常巨大,散发出冷冷的青光。
月光照在山间,林木茂密的地方更加漆黑幽深,开阔的山地则沐浴在惨白的光辉下。
“傻乎乎的营地规则。”佐藤抱臂站在山地高坡上,这使他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就是!”同样身为所谓“有害动物清除小队”的成员,跟班们兴奋地附和,“还说什么深夜不要离开营地。就是这种时候,山地这边才显得景色很好嘛!”
“而且会有很多猎物出没。”有人附和道,“老鼠之类的。你们看,我改造了一下射弓,把小箭发射出去的时候更加有力!可以把老鼠之类的小动物一下子死死钉在地上呢!”
“真的吗?”其他人连忙抢着尝试,“让我试试看!”
“哼。”佐藤咧嘴一笑,回头看着他们,“今晚要加倍狩猎!要不然心里不爽。都是那群什么U—17的家伙,搞得我心情很差!”
“不要理他们啦,老大。他们不能理解的!”跟班们兴奋地说道,“我们是在消灭有害动物啊!”
“就算什么理由也不找,身为人类,处决那些低等的东西,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佐藤笑着,今晚他格外心潮澎湃,一定要狠狠宣泄出去。
他举起手持式射弓,上面安装了锋利的小箭。月光下,他的脸被映照得发青,眼睛也格外凸显出疯狂的喜悦,“好好玩一场吧!”
“不过说起来,”有人说道,“老大,我们是在这里等那个什么新人吗?”
“哦。”佐藤想起来,摊手笑道,“从U—17那边的营地主动找过来的。看上去很文雅的家伙,没想到和我们志同道合嘛。”
“他说能弄到更棒的猎物?”有人迫不及待地说道。
“应该是那种在山地环境里跑得很快的小动物吧?”有人哈哈笑道,“会增加很多狩猎的乐趣的!”
“对!”佐藤大笑道,“让我们充分体验消灭有害东西的乐趣吧!”
他指挥跟班把鼠笼放下,“就用这个装我们今晚的猎物。回到营地里好好炫耀一番!”
“吓死那些胆小鬼!”大家互相击掌。
“所以,”性急的跟班四处乱看,“那个新人呢?”
“嗯?”佐藤目光一闪,一挥手让大家让开。
众人纷纷看过去。
洒在地上的月光,像是开辟了一条惨白色的道路。
草薙明月踏着月光走上山地坡道。他动作轻健,从容沉默。
“就是他了!”大家七嘴八舌地打招呼。
“你叫什么来着?”佐藤挑起眉头,“哦!草薙明月是吧。”
他笑起来,牙齿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像某种兽牙,“我可是听说你能拿来更棒的猎物,给我们大家游戏,才让你加入的。”
“没错。”草薙明月点点头。
“在哪里?”佐藤迫不及待地举起射弓。
“已经放到了周围的树丛里。”草薙明月伸出手。
“哦!”众人立刻聚到一起,跑到茂深的树丛中寻找猎物。
激烈的哗啦啦的植被摩擦声,在高山的深夜里响动着。
“老鼠吗?”佐藤发现一个黑影,眼疾手快发射小箭,箭头穿破血肉的声音厚厚撕裂。
“好诶!”跟班们一下子兴奋起来,甩臂欢呼。
“什么啊,完全是小意思!”佐藤撇撇嘴,大喊道,“这也算是让人兴奋的猎物吗?”
“唔……”跟班们停止欢呼,有人颤巍巍地说道,“奇怪了,好高的花草!”
他们四下看着,比数十年的大树还要高大、但明明就是普通花草的植物,无边无际地包围着众人。
“这是什么!”大家惊呼起来,有人跑过去乱踢乱摸那些植物,“明明就是青草什么的嘛!怎么会这么高大?”
本来是幽微的山风,也变得凛冽起来,夹带着无比明显的、尖锐的沙石颗粒。
“哎哟!”有人头皮上一阵剧痛,浑身扑满了沙子,“这是沙尘暴吗?哪有这种事!”
“老大……”有跟班一把抱住佐藤的手臂,吓得瞳孔缩小,“你看……你看那个……”
“什么啊!”佐藤也慌起来,强行摆出什么都不怕的样子,怒吼一声。
随着众人的惊呼,佐藤转过视线,发现了一个小山丘一样的黑影。
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这是我……”佐藤脸色惨白,“我刚才杀死的那只老鼠?”
为什么会像一个小山丘似的那么大……
“喂!那个什么见鬼的草薙明月呢!”佐藤失声地叫起来,一脚踹开跟班,“快滚出来!你在搞什么鬼!”
“啊啊!”众人都尖叫起来,要么抱团,要么神经兮兮地抓紧射弓。
“我在这里。”一个声音从众人头顶传来。
他们抬起头,恐怖的巨大月亮压顶映入眼帘。
草薙明月的身影出现在参天古树般高大的花草丛上,他的身形俊朗挺拔,那些大树般的花草映衬在他的身形之下,只显出再普通不过的尺寸。
佐藤的眼珠僵硬地上移,看着巨人般的草薙明月。
“哇啊——!”离草薙明月比较近的人抱头乱窜,拼命离远。
“你……”佐藤完全失去神采,表情扭曲,“你在搞什么……”
“没什么。”草薙明月淡淡道,“这是一种简单的式神术。”
“式神……?”众人目瞪口呆。
草薙明月张开手,手心里有一枚木刻的式神。
他默念心咒,萤火般的灵能之力包围了式神。
式神立起来,浑身光芒覆盖,隐没了原本的形貌。
光芒又倏然散去,一个小纸片人那么大的“草薙明月”站在本体的掌心里。
“这是……!”已经有人用力捂住脸,指尖陷进了皮肉里。
“这就是式神。”草薙明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手心里的小人儿,“你们现在都变成这么大了。”
“你是什么人……”佐藤冷汗淋漓,结结巴巴地说道,“你是鬼神之类的吗……你怎么能对我们做这种事!”
“这只是我的一个小游戏,请别放在心上。”草薙明月那种冷冷的温柔态度,看起来格外恐怖。
“岂有此理!”佐藤发狂地大叫道,“快把我们变回去!”
“放心。”草薙明月手指拢起,手中的式神变回木刻。他缓缓动着拇指,抚摸着光滑的木刻,“式神术时间有限,你们会在天亮时自动恢复原状。”
“天亮……”佐藤颤巍巍地说道。
“是的。”草薙明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只要你们能活到那时候。”
无比高大的草丛突然激烈摇摆起来。
众人惊恐地看过去,一个比猛虎还要大许多的动物猛地窜出来,嘴里发出骇人的震天响的磨齿声。
“救命——!”众人惊恐呼喊着,纷纷夺路而逃。
那是一只夜行的老鼠,扑过去当先抓住了几个落单的人。
没错,就像他们所喜爱的、射击小动物的瞬间发出的血肉撕裂的声音那样,人的肩膀被咬碎的声音也是那样的清脆。
惊人的惨叫吓得其他人更加失魂落魄。老鼠扔下被咬掉一大半肩膀和手臂的猎物,满口血色飞溅,尖锐的上齿闪着铡刀似的寒光。
咯咯的尖叫像鬼神的声音,紧紧追逐着逃命的众人。
“啊!”佐藤突然发现了小型房屋那么大的东西,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拼命狂奔起来,“鼠笼!对了,都躲到鼠笼里面去!”
这样就可以防住任何老鼠这样的动物了!
众人一口气跑进鼠笼,合力把笼门哐当一声放下来,震得众人仰翻在地。
拼命奔逃的恐惧,在佐藤心里转化为疯狂的怒火。
“可恶!”他看准在鼠笼外拼命拍打的巨型老鼠,举起射弓狠狠扣动,“去死吧!”
已经显得太小的箭头只是刮伤了老鼠的皮毛,但依然鲜血四溅。
“你们也快动手啊!”佐藤气急败坏地叫道。
正在这时,老鼠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猛地倒地,狠狠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弹。
大家大吃一惊。
月光下,一个黑影走过来,直到显露面孔。
矮小的少年此刻像掌握任何生杀予夺权力的巨人一样,脸色苍白发青,咧嘴笑着,牙齿就像某种野兽的尖牙。
“井上?!”佐藤眼睛大亮,连忙蹦着高拼命大喊,“井上!喂,你这笨蛋!”
“那家伙的表情真可怕……”有人颤抖着说。
“哈哈!”井上抬起手里的射弓,再次撞上一枚小箭,神经质地笑着,“他们说得对,消灭小动物的感觉爽极了!在人类里,我只是个矮小的笨蛋;但面对小动物,我就是神啊!”
“那小子在胡说八道什么!”佐藤用双手拢住嘴巴两侧,大声呵斥道,“快救我们!带我们离开山地,你这傻瓜!”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乱喊起来,还有人拼命舞动双臂。
“什么声音?”井上听到一阵老鼠叫似的叽叽喳喳的声音,频率很快,乱得让人发怒。
他转了两圈,发现了鼠笼,里面一堆小老鼠似的黑色东西乱叫乱动。
“老鼠?”井上揉揉眼睛,怎么看都是老鼠,还是看起来就很让人讨厌的那种。
“你是瞎子是吧!”佐藤恼怒极了,“快把我们带出去啊!”
“啊……!”有人眼尖,看到井上的准备动作,发出凄惨的尖叫,“他举……举起射弓了!”
“不要!”佐藤的眼珠几乎撑破,拼命跳起来挥舞双手,“是我们啊!井上、井上——!”
井上听着叽叽喳喳的声音,一股邪火冲到脑门,早就举起射弓来。
“吵死了!”他对准鼠笼里的东西,发出一箭还不够,又继续装上箭头,兴奋发狂地大玩狩猎游戏。
“去死吧!”井上一边射击,一边用似乎不属于人类的声音狂喊道,“有害的动物!哈哈!”
不远处,草薙明月抱臂静立,注视着这一切。
“依我看,”月光映照着他漆黑的眼睛,“最有害的东西,当属人类无疑了。”